“爹爹！”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有心事？”
    林府！
    酉时正刻有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偏厅之内，烛光映照，侍女往来随伺。
    林黛玉正在用晚饭，与列之人只有爹爹，族兄晚间多有不回来用饭，应酬多一些。
    琏二哥哥，也是一样。
    往日里，也有姨娘在这里随伺用饭，今日也不在了。
    而爹爹好像也没有什么胃口，自觉厨娘做的东西还可以，观爹爹眉间有蹙，略有一问。
    “衙门有点事情。”
    “玉儿，无需挂心，爹无碍。”
    林如海闻此，心神收敛，看将过去，摇头一笑。
    “玉儿，今儿在府中都在画画？”
    “你近日来同鲸卿学画，学的如何了？”
    筷子有动，夹了一块清煮干丝，品味一口，很熟悉的味道，厨娘做这道菜多年，当不会差。
    一边吃着，林如海同自己的小丫头说着话。
    “学的还好，钟哥儿说我的画算是初入门径了。”
    “一些技巧方法，钟哥儿也有传授，接下来只要多画画，就会更好。”
    “到时候我为爹爹亲自画一幅云身像！”
    观爹爹开始正常用饭，小姑娘黛眉含喜。
    今日……若非恒王殿下之事，自己应该前往升平巷那里的，而钟哥儿和爹爹都前往码头了。
    如此，只好待在府中。
    “那爹可就等着了。”
    “鲸卿，的确才学。”
    “而且，看得出他很得恒王殿下看重。”
    “京城之内，鲸卿应该常有入宫吧？”
    玉儿如此，自己也是开心。
    因一些事情，自己少有陪在身边，她自己有些乐趣，有一些朋友也不错。
    鲸卿。
    品行还是不错的，自己也放心。
    又夹过一块醋溜鳜鱼，这道菜亦是开胃爽口，滋味极佳，林如海提及一人，赞誉一声。
    “钟哥儿是恒王府的赞善，京城之内，先前没有去白石书院之前，钟哥儿就常常往来恒王府、恭王府。”
    “和恭王府小王爷关系也好。”
    “好像还有周王爷。”
    “入宫？”
    “钟哥儿也是太医，入宫也有，而且当初上皇赐予钟哥儿一套二十四史，让钟哥儿定期写一篇心得。”
    “……”
    钟哥儿的事情，以前和爹爹说过一些。
    林黛玉喝了一口鱼汤，说道另外一些事。
    “恭王府！”
    “一座赫赫王府。”
    “你的宿疾……的确需要心绪舒畅，多认识一些朋友，多开阔一下眼界，是有好处的。”
    “恭王府，那也是你的机缘。”
    “鲸卿，为你诊治亦是心力。”
    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碗鱼汤，林如海勺子轻轻扬着，鲸卿这个少年人……的确天佑。
    玉儿，也为此受益。
    “钟哥儿常说治病救人，医者天性。”
    “京城百草厅常有普惠之事。”
    林黛玉嘻嘻一笑。
    “医者仁心，当如此。”
    “鲸卿的医术也是没的说，难为他如此年岁，就有这般医术。”
    “爹身上的病，先前扬州来了许多医者，皆无大用，两位太医也没有好的法子。”
    林如海赞叹。
    “爹爹，钟哥儿可是小神医！”
    爹爹的病转好，林黛玉心间欢喜。
    “玉儿。”
    “为父的病已经转好，接下来当无大碍。”
    “你……，再过数日，你随贾琏回京城如何？”
    “先前于你说过的，爹这个盐政也做不长了，再有一段时间，也会卸任，应该也会前往京城。”
    林如海喝了一口汤。
    有所思，有所言。
    “……”
    “爹爹，这……。”
    “爹爹，前几日我和爹爹说过，我要留在扬州，留在这里，和爹爹一起过年的。”
    “明年再回京城的。”
    “爹爹，您当时也应下了，为何……。”
    林黛玉秀容一怔，放下手中碗筷，满是狐疑不解的看向父亲，明明说好的。
    现在，怎么又变了。
    爹爹不想要自己待在扬州？
    为何？
    为什么？
    一定有原因的。
    “你留在扬州，留在府中，爹是很高兴的。”
    “一块过年，更是好事。”
    “接下来，因一些事情，你离开扬州或许更好。”
    “爹也是不舍你的。”
    “当年若非你外祖母之故，爹也是希望你留在身边。”
    林如海亦是放下汤碗，迎着小丫头的焦急目光，看着小丫头此刻又有些难过的眼眸。
    轻叹一声。
    毒！
    那些人连如此手段都用的出来，玉儿继续留在扬州，自己多不放心。
    比起扬州，京城更安稳一些。
    “爹爹！”
    “我……我真的想要继续留在扬州，和爹爹一起过年。”
    爹爹明明都应下的事情，现在又有变化？
    因一些事情，自己离开扬州更好？
    是什么事情？
    林黛玉心中有些小小的难过，自己是真的想要留在扬州，可以多多陪在爹爹身边。
    现在就离开扬州？
    自己不想的。
    “玉儿，爹知道你的心意。”
    林如海愧然。
    “爹爹，我真的想要暂时留下来。”
    “我要留在爹爹身边。”
    “爹爹，我一个人在府中可以照顾自己的。”
    林黛玉深深道。
    当年，母亲刚去，自己还小，父亲怕一个人难以照料自己，再加上外祖母之故，自己北上入京。
    而今。
    自己大了。
    爹爹若是有事，也可多多忙碌，自己无碍的。
    待在府中，待在家中，那种感觉不一样的，自己虽然也想念外祖母，可……自己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
    爹爹无需很操心的。
    “你……。”
    林如海再次轻叹一声。
    ******
    天下六大盐课之地，最大的一处地域便是两淮！
    两淮盐课之地，管辖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河南、江苏等地，范围甚大。
    也是为此，每一次的盐课银子占据天下盐课银子一半以上。
    扬州！
    地处大江、运河交汇之地，商船往来便利不已，自有汇聚繁华，再加上靠近产盐之地。
    两淮都转盐运使司立于此。
    主管盐的生产、盐引的发放、盐的售卖、私盐的打击、盐商的维护、引岸的管理、钱粮的征缴……。
    两淮巡盐察院署也是立于此。
    专为监管盐运使司之故，盐政为主官。
    凡是盐务之事，皆可插手，许多事情也有权驳回，如果一些文书没有盐政的签字印记允许，事情是做不了的。
    更有文书专奏京城的权力。
    尽管盐政品级不显，位重于此。
    小胖子是一个勤快的。
    来扬州不过停歇了一日，便是开始做事。
    听两江总督、南河总督、扬州知府、此间漕运官、河道官说道扬州这里的漕运、河道之事。
    又亲自前往盐运使司、察院署询问盐务事宜。
    秦钟一直随同，亦是开了眼界。
    诸般事，如小胖子所言，也只是问问、看看、听听，并不说道什么具体的建议、策略。
    然而。
    从那些官员的神容语态来看，好像都挺紧张的。
    尤其是行走盐运使司之地，盐商中的四大总商都有前来，还有一些稍大的盐商。
    许多事，他们也有说道。
    盐务！
    他们也是其中一份子。
    产出的盐，就是要靠盐商将它们运走，运到属于盐商一个个的引岸之地，再进行售卖。
    以此赚取银子。
    盐课银子，自然从盐商身上收取。
    “扬州的天候，就是容易下雨，本王入江苏以来，就有这个感觉，现在越来越明显了。”
    “似乎江南大体如此。”
    “小神医！”
    “这几日，你随本王也行走不少行署，于这里感觉如何？”
    巳时。
    竹园草堂。
    若是寻常天候，外面当天色大亮，而且晴空一片，站在高处凉亭，竹园草堂的许多妙处可一览无余。
    现在！
    外面寒雨阵阵，凉风席卷，立于雅阁临窗之地，若无纱窗拦阻，已然有感更甚的凉意。
    自辰时就开始下，现在还没有停下。
    乌云而观，今日欲要放晴，不太可能了。
    “扬州这里，因地利之故，这里的衙门行署很多。”
    “府衙、县衙、盐运使司、察院署、河道衙门……都在这里，这里也是国朝有数的繁华之地。”
    “许多行署看似无关，实则，都有相连。”
    对扬州这里的感觉如何？
    直观便是那些。
    看向小胖子，拱手一礼。
    “的确如此。”
    “就如京城的六部诸司，看似一个个都不相干，难道真的不相干？”
    “这两日，盐务之事，本王亲自过问、了解了不少。”
    “盐务！”
    “涉及的衙门不少，涉及的人也有很多。”
    “扬州盐商豪富天下，众所皆知，记得小神医你之前也与本王说过，苏扬之地，数百万家资都不为顶尖。”
    “千万两家资也有存在。”
    “你说那些盐商都是如何汇聚这般巨富的？”
    “小神医，来，边吃边谈，算着时间，林如海和鲁德恭二人快到了。”
    看着小夏子将一份新鲜的炸鸡吃食端来，小胖子意动，招呼着某人，忙走过去。
    “幸而殿下身子无碍。”
    又是那些炸鸡之物，待会估计还有小蛋糕，小胖子是真的喜欢吃那些东西。
    必须承认。
    真的香！
    既然刚出炉，那就尝尝。
    至于小胖子的身子，来扬州的那日，就有诊治，还是不错的，尤其……小胖子已经通练自己传授的四十二式太极拳。
    还是有点用的。
    再加上南下多有勤劳，耗费的精力大一些，许多病也不容易出现，不然，自己肯定要说道说道。
    “哈哈哈，本王觉现在的身子骨强多了。”
    “可惜，一路之上，多有随从，若有美人在旁就好了。”
    “小神医，你身边美婢甚多，一路南下，逍遥自在，可有一尝滋味？如何？”
    “是否快哉？”
    小胖子简单洗了洗手，便是取过一只香喷喷的鸡翅，吹了吹，还真有点热。
    自己这一路南下，可谓是守礼。
    不守礼也不行，一路上人那么多，保不准就有父皇安排的人，自己一举一动都在。
    若是寻美人御之，大可能回京之后要倒霉了。
    都两个月了，还真是……有点想，吃着鸡翅，看向小神医，他如今个头长得还真快，都快和自己差不多了。
    甚至于已经差不多了。
    小神医身子长成，自己也是知道的，嘿嘿，不知是否一品滋味，个中滋味还是很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