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巷！
    和升平巷临近，一如京城澄清坊兴荣街和宁荣街之间的距离，甚至于还要更近一些。
    在扬州有名的明月楼里用过饭，归于宅院稍有整理，便是携带诸般礼物登门林府！
    林黛玉！
    住在这里。
    上午之时，已经派人送过帖子了。
    并未带采星她们，此刻她们还在院子里整理一个个箱子，李青莲似乎在练习画画，相当用心。
    “小神医！”
    “来了！”
    “请！”
    “叔父午饭就回来了，因你之故，今日回来的早一些。”
    敲门。
    未几，府门大开，林山出现在眼前，还有林府的几个不认识之人，年岁各不一。
    “竹石兄！”
    秦钟笑道。
    因自己之故，林如海今日从盐政衙门回来的早一些，倒是意外，如此，更好了。
    话语间，行入府门。
    林山在前引路，秦钟徐缓跟随，一路之上，左右而观，大体一览林府前院。
    也是四合院的结构，较之北方的四合院，略有不同，倒座房不显，其余相仿。
    垂花门走廊多有雅致，秋冬时日，也有绿藤缠绕生长，天井独特，屋檐稍高，明柱新颖，平日里多有打理。
    府中往来的丫鬟仆从不多，不如宁荣两府。
    踏过外仪门，便是一处不小的庭院，花圃点缀，花草多有绽放，香气缭绕扩散，山石也有矗立。
    深处！
    便是正厅！
    远观之，便是见到有数人站在抱厦处，贾琏……自己已经看到了，好像还有林黛玉！
    她也出来了，紫鹃也在身边。
    还真是……。
    还有一位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以自己的目力而观，体态欣长，还是仪度翩然的。
    “叔父！”
    “这位就是我曾多次与您说过的京城小神医！”
    “小神医，这位就是我叔父！”
    “姑娘，你认识的。”
    “还有琏二爷！”
    林山连忙紧走两步，先后介绍着。
    “山儿！”
    “你之言，多有失礼。”
    衣袍儒雅的中年人近前一步，轻捋颔下寸许须发，摇头笑道，小神医虽为小神医。
    然小神医又非小神医。
    他身上有爵位，也有官位，论品级，还是不低的，纵然闲职，也是官位，山儿多有随意了。
    “钟哥儿！”
    旁侧，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已经忍不住欢喜。
    “小秦相公！”
    贾琏也是笑语一礼。
    “晚生秦钟见过前辈！”
    “前辈勿怪竹石兄，我非官场之人，竹石兄也非官场中人，那些礼仪多有不妥。”
    “他年长于我，故而兄友弟称！”
    秦钟近前数步，深深作揖一礼。
    林如海！
    眼前的男子就是林如海！
    林黛玉的父亲！
    看上去的确清瘦，很瘦弱了，体态都能看出来，而且神容不为红润光泽，苍白枯黄。
    此刻面上多有言笑，显得精神一些，暗水绿多福莲花彩花绒锦袍，冬青祥云纹金带。
    头戴士人冠帽，发丝紊密，多有居家常服，身躯欣长，其音多有温柔敦厚。
    林如海！
    林探花！
    可观当年风采！
    “琏二爷！”
    “小姑姑！”
    “一个多月不见，可好？”
    继而，又是一礼，看向贾琏和林黛玉。
    贾琏！
    还是那般的锦衣绣袍，华冠富贵潇洒之人，神容俊逸，面色红润，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林黛玉！
    小姑娘明显也瘦了一些，不为京城之时的俏脸丰盈红润，然而，此刻眉眼多有喜色。
    着一袭洁白缤纹针缣素玉锦和深天蓝插针广袖布依锦圆领外衫，搭着一件浅粉色的百花裙。
    绾发少女侧髻，珠玉不显，多有素雅，手中抓着一只粉色巾帕，鬓间一束秀发随风摇曳，更显清丽。
    “叔父！”
    林山也是羞惭一礼。
    “钟哥儿，我……我还好。”
    林黛玉再道，脆语轻柔，面上满是笑意，钟哥儿还真来了，就是路上走得有点慢，如今都十月二十了。
    在扬州见到钟哥儿，还真有不一样的感觉。
    真好。
    “你们……，你们之间的称呼多有……。”
    “鲸卿！”
    “如此，我就托大一次，请！”
    林如海无奈道。
    小神医！
    秦钟，字鲸卿！
    身二等子爵。
    官位詹事府赞善，单单品级还要比自己高一些，就是闲散了一些。
    然而，礼仪之上，爵位为尊，二等子……国朝各省都是尊贵的，若如此，也当行礼。
    然！
    林山与之兄友弟称。
    年岁之故。
    玉儿！
    小姑姑？
    是从宁荣两府算的，小神医的姐姐是宁国府重孙媳妇，辈分上，玉儿长了一些。
    贾琏也是一样，也是宁荣两府的缘故。
    如今！
    既然来到了扬州，小神医又这般说，果然执意礼仪，倒是麻烦了，林如海回礼。
    语落，指着厅内。
    上午之时，自己还在盐政衙门处理事情，得知小神医的帖子，午时便是回来了。
    如今见到了！
    秦钟！
    他真的只是比玉儿大一岁？
    怎么看怎么不像！
    尽管玉儿说他个头长得很快，还是不太相信，若说十四五岁……还是有信服力的。
    而且他的言谈举止，也非寻常。
    十一岁的顺天乡试亚元！
    国朝第一位吧？
    以其之才，明岁参加会试，都有一定可能取中，那就更为惊人了，自己与之相比，还真是差了不少。
    自己三十上下才取中进士。
    “当如此！”
    林如海知道自己的表字，并不意外。
    “钟哥儿。”
    “你称呼族兄为兄，你……以后也不要于我称姑姑了吧。”
    先后入正厅，林黛玉脚步放缓，靠近某人，细语道。
    钟哥儿称呼自己为小姑姑，那是因宁荣两府的缘故，此刻在扬州，非如此。
    否则，就有些怪怪了。
    而且，礼仪之上，钟哥儿爵位加身，很是尊贵的。
    爹爹和族兄都如此，自己……也当如此。
    否则，就有些失礼了。
    “嗯？”
    “难道小姑姑这个称呼不好听吗？”
    秦钟也是小声笑语而应。
    “……”
    “不好！”
    小姑娘白了某人一眼，钟哥儿故意的吧？
    “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
    秦钟询问着。
    “……”
    “不知道。”
    小姑娘俏脸一红，摇着身子，脚步加快一些。
    “……”
    紫鹃在旁，默默听着，并不做声，感此，亦是抿嘴一笑。
    “鲸卿！”
    “因山儿之故，你自京城南下，我也知晓一二，算起来，走了二十余日。”
    “一路上，停留不少口岸吧。”
    宾主就位。
    气氛不为严肃，林如海坐于主位，手中端着茶水，含笑道。
    刚才玉儿和小神医的小动作，自己有注意，看来先前宁荣两府内，他们关系的确很好。
    玉儿的病情也多亏他。
    玉儿于他也有好感，和自己的书信中，多有提及他，今日得知小神医到达江都，难得的心情好了不少。
    “的确停了不少口岸。”
    “第一次出京城，外面一切多有新奇。”
    “天津府、聊城、济宁府、徐州府、淮安府都有一观，各地风华皆有不同，令人大开眼界。”
    “非这几日扬州府多有下雨，估计，要明儿乃至于后儿才能到达了。”
    秦钟颔首。
    “钟哥儿，你……你此行是准备前往金陵的？”
    “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吗？”
    林黛玉一言，钟哥儿非外人。
    是以，自己前来。
    钟哥儿路上所走的时间，比自己长很多，钟哥儿竟然登临那么多口岸，自己……都没有登岸。
    多有可惜，希望以后有机会。
    钟哥儿！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他南下的目的是金陵，如果自己没记错，岂非扬州这里不会待很久？思忖此，含水明眸多有波动。
    “我爹如今在金陵为官，接下来的确要前往金陵。”
    “不过，因另外一些事情，江都这里我会待上十天半个月，要等一个人。”
    秦钟回应着。
    “等人？”
    林黛玉狐疑。
    不知道钟哥儿等的是谁？
    “……”
    林如海喝着茶水，不为多言。
    “恒王殿下！”
    “恒王殿下奉陛下之命，南下巡视漕运、河道，以及维扬之地的一些事情。”
    “算着时间，恒王殿下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达扬州。”
    “这段时间，竹石兄那里的事情，我也能够处理一下。”
    “还有其它的一些事情。”
    秦钟解释着。
    其中也没有什么秘密。
    “恒王殿下？”
    “他应该进入江苏了。”
    林如海有一言。
    “的确！”
    秦钟看过去，林如海也知道恒王殿下的行踪，可以理解，两淮盐政的过问范围可是不小的。
    “小秦相公！”
    “蓉儿，蓉儿他……他真的去了？”
    贾琏得了空隙，也是一语。
    看向秦钟，神色浮现深深的难以相信，自己只是南下一段时间，蓉儿……竟然去了。
    这么突然的？
    “……”
    “从京城的消息来看，十月初六去的。”
    “具体缘由，病患之故！”
    秦钟给于肯定。
    “……”
    贾琏沉默，自己也算看着蓉儿长大的，现在……人就这么去了，杨梅疮？
    蓉儿得了那个！
    自己？
    得知消息，自己也连忙去找医者郎中了，万幸，自己没有染上，实在是万幸。
    看来……以后不能够有男风之事了。
    啪！
    ……
    登时。
    还未待秦钟和贾琏有继续之言，耳边骤然传来一道清脆之声，是杯盏之物的碎裂之音？
    循声看去。
    如言出，端坐上首椅子的林如海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脚下……正有杯盏碎片。
    更有其整个人浑身抖动，双手极力扶住椅子两侧，却仿佛使不上什么力气。
    “叔父！”
    “叔父！”
    林山大惊，连忙跑过去。
    “爹爹！”
    “……”
    林黛玉娇呼一声，亦是快速起身。
    “……”
    秦钟和贾琏也是相随起身，行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