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
    酉时正刻。
    秦钟已经从顺天贡院回府了，第一场算是结束了，从初九开始，到今天十一，三天两夜的时间。
    所有的题目都做完了。
    奈何，就算提前做完你也出不去，和童试不一样，想要提前出去也行，这一次考试就算白来了。
    做完了，也得慢慢等着。
    只有等龙门大开，贡院所有考生一块出去。
    “三天！”
    “这才是第一场……，比起童试，真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想来也是我对于读书考试经历过少的缘故。”
    看着面前一桌子丰盛的餐食，想着这三天所吃喝的东西，秦钟很是感慨。
    在书院里，吃的都是自己带的。
    喝的？
    夏日里，书院每个区域都有专门的水缸，口渴了，自有人用葫芦瓢送过去。
    睡觉？
    那里的蚊子不少。
    好在自己带的有防蚊虫药物。
    还有带着两三颗防止拉肚子的丸药，万一水土不服，就完了。
    尽管没有拉肚子，秦钟还是吃了一颗预备着，万一呢？万一拉肚子了，就很不好了。
    吃饱就别想了，别饿着就行。
    三天两夜。
    对于一身体力和心力的消耗极大，也就是自己身子强壮不少，不然，还真不好说。
    更别说三天连续的考试。
    就是前身之时，就算前身也有连续的考试，然而……每一场也就一两个时辰。
    间隔的时间很多，基本上也不算真正的连续考试。
    而且前身的连续考试，睡觉都可以睡的安稳，哪里像现在……三尺有余的地方，自己腿脚都伸展不开。
    更别说自己是一个喜欢洗澡的人，大夏天的……三天两夜没有洗澡，整个人都觉臭烘烘的。
    一回来，就直接转入浴房了。
    “嘻嘻。”
    “俗语有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钟儿，再坚持坚持，还有两场考试就结束了。”
    “采星、晴雯，快快伺候着。”
    “香菱，你也学着。”
    秦可卿早就在这里府中等着了，原本想要去贡院大街接着钟儿一块回来的。
    后来……想着九千人从大街出来，也太拥挤了，自己在那里还会拖延时间。
    便是先回来准备了。
    三天两夜，钟儿也该好好补一补。
    明天一大早，又要前往贡院考试了。
    还有两场。
    还有六天四夜！
    听得钟儿之言，忍不住多有笑言。
    “用饭！”
    “用饭！”
    “待在贡院里吃的基本上是凉食。”
    “总算可以吃一口热的了。”
    秦钟早就等不及了，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而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这。
    眼前的饭菜都是油水不多、清炒居多，很适合肠胃。
    “却也别吃太多，免得肠胃不合。”
    秦可卿提醒着。
    “无妨！”
    “待会我吃点克化丸药。”
    秦钟摇摇头。
    夹过一筷子小炒肉，大口吃着。
    “香菱，待在这里还习惯？”
    先前在书院、府中……小炒肉吃多了，感觉一般般了，如今添为人间美味。
    秦钟筷子不停，不住吃着。
    时而趁着空隙，看向身侧不远的一个俏丽小丫头。
    香菱！
    薛姨妈送来的，算是答谢自己为薛蟠的事情出力，姐姐那里处理的……给自己送来的。
    十四五的年岁，和妙彤相仿。
    论个头，比起妙彤还要高一些。
    二人站在一处，倒是交相辉映。
    论姿容，二人亦是不相上下，却是因妙彤自小接受的教导之故，浑身上下多了一丝柔媚如水的气韵。
    香菱与之相比，则是多了一丝天然、懵懂、纯净的气息，着一件水粉色的白棱裙子，虽为夏日，也有搭着一件浅色的坎肩。
    梳着少女的发髻，眉心一点胭脂痣，格外出俏了一些。
    “少……少爷，我习惯的。”
    香菱正站在一旁，看着采星她们忙碌，时而也有搭把手，猛不然的闻此，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
    连忙一礼回应着。
    “习惯就好。”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这几日采星应该也和你说了。”
    “以后想念薛家姨太太了，可以和晴雯她们一块入府瞧瞧的，都是亲戚，很是方便。”
    秦钟宽言着。
    若说香菱真的习惯，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却也不着急，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
    “真的可以？”
    “多谢少爷！”
    澄澈清眸多天然，香菱听此，一双眼睛多有惊喜，而后又是深深一礼。
    自己被太太送给小秦相公，缘由……自己也是知道的。
    而且太太说了，来小秦相公这里，不算委屈自己，小秦相公人很好的。
    小秦相公……据自己所知，的确很好。
    荣国府内，自己和晴雯也是说过话的，不算很熟，却也不陌生，待在这里，也算不是很陌生。
    少爷所言，接下来自己有空也可回荣国府瞧瞧？
    真的可惜。
    其实太太对自己很好的，还有宝姑娘，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自己很感激的。
    能够帮上太太的忙，自己也心满意足。
    若是接下来也能够再见太太和宝姑娘她们，就更好，少爷这般说……心中欢喜。
    “当然！”
    秦钟莞尔。
    “姐姐，薛家姨太太身子如何了？”
    继续吃着饭菜，秦钟闲聊着。
    “已经好多了，就是精神还不太好。”
    “而且，京城中薛家丰字号的生意也受影响了。”
    “这两日宝姑娘正和我说道一些营生上的事情，准备在江南一些无主之地合作我们的营生。”
    “按照你的意思，定下一些地方。”
    “丰字号的生意，没有内务府的面子，以姐姐来看，怕是很难支撑下去。”
    “遍布天下十八省的分号，多有可惜了。”
    今儿的饭菜倒是合秦可卿的胃口，看着钟儿吃的香，亦是意动，拿过筷子，夹了一颗鱼丸。
    鱼丸是新汆的，滋味很新鲜。
    薛家！
    一共八房，全部在金陵那里，如今京城这里只有薛姨妈一家，眼下……薛姨妈病倒，薛蟠又入牢狱。
    独剩下宝姑娘一个人，这几日也正在处理一些事情。
    “丰字号！”
    “的确老字号，就是近些年有些名声不显。”
    “按照现在的趋势走向，再加上京城各大商行的竞争，丰字号未来多艰难。”
    “虽不至于被吃掉，却也会受损很大很大。”
    秦钟也是夹过一颗鱼丸。
    江山代有才人出。
    大楚庙朝变动，天下各行各业都会变动，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仅只有庙朝，其余百业也是一样。
    丰字号！
    在上皇岁月没得说，绝对是天下闻名的商号。
    陛下登位以来，就……逐步走下坡路了。
    毕竟，护身符光芒暗淡许多，这一次连内务府的行商资格都没了，更是光芒几乎不显了。
    一个体量那般大的商号，没有外在之力的护持，当多艰难，不出意外，薛家的营生会急剧收缩。
    除却一些特别地方，其余省的营生都会渐渐丢掉。
    “钟儿，你对丰字号这么了解？”
    “准备打人家的主意？”
    秦可卿有所思。
    从去岁以来，自己就一直在直接、间接操持钟儿的营生，许多道理也是知晓和明了的。
    “暂时还不是好时机。”
    “丰字号的没落是必然的。”
    于姐姐一笑，秦钟没有多言。
    丰字号遍布天下一十八省的渠道分号……那可是一笔相当大的财富。
    惜哉，薛家接下来不能守住。
    与其便宜别人？
    或者白白荒废。
    当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你啊。”
    “现在的主意心思应该放下明日的考试上。”
    不是好时机？
    钟儿真的要打丰字号的主意？
    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和薛家姨太太之间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嗯。
    等钟儿考完试后，再和钟儿说说。
    钟儿现在的营生不差钱，不差银子，若无必要，还是算了。
    “说来……，今儿两府那里倒是有一件事。”
    “甄家！”
    “钟儿你应该知道他们吧，就是宫里老太妃的那个甄家。”
    “今儿甄家在京的一位太太、奶奶前来西府见过老太太，席间，提及一件事。”
    “你猜猜是什么事？”
    秦可卿夹过一块一品豆腐，这道菜不油腻，吃着刚刚好。
    “甄家！”
    “这个月来……还能有什么事情？”
    “银子。”
    “甄家亏欠国库六十多万两银子，陛下之命，八月底之前全部还清，不然就有大麻烦。”
    “去岁，他们已经依仗上皇的颜面暂时躲过一劫，这一次很难了。”
    “甄家的人应该借钱吧。”
    “六十多万两，以两府现在的公中银子，拿出来倒是不难。”
    “老太太怎么说的？”
    秦钟乐然，姐姐这是考量自己？
    夹过一些火腿炖鲜笋，滋味也是到胃，秦钟很喜欢，吃过一块火腿，又夹了一块竹笋。
    “你对一些事情倒是知道的很多。”
    “的确是关于银子。”
    “欠了六十多万两银子？那么多！”
    “她们前来好像没有借那么多银子，只有二三十万两左右吧，老太太的意思……我也不太清楚。”
    “后来的事情，我不在那里。”
    “以老太太和甄家的关系，我觉应该会借银子。”
    “钟儿，你觉得呢？”
    “明儿有空问问婶子，身子如今管家，银子之事……婶子肯定知晓。”
    秦可卿夹过一筷子宫保鸡丁，也是清淡的做法。
    甄家。
    银子。
    以自己的猜测，老太太会借银子，老太太和金陵甄家老太太，还有宫里老太妃都是相交数十年的。
    情分都在的。
    一下子借出二三十万两银子？
    西府那里的公中银子都得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