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幡然悔悟了？”
    看到最后，莎莎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安东尼·莫里森把日记锁了起来，很明显是不希望有人看到，这里面写的都是他的心理活动，既然如此，他可能是真的幡然悔悟了，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又是一个大问题。
    自从去年11月16日那篇日记开始，安东尼·莫里森的精神状态就开始变得不正常——至少在莎莎眼里是不正常的。
    但到了最后一篇日记，也就是不久之前，他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在9月2日到9月18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丧失了对阿尔法教的信仰，同时开始审视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
    李鲤忽然把日记本放下，走到外面。
    今天是9月24日，距离安东尼写下最后一篇日记，已经过去了六天，从客厅那些垃圾的堆放状态来看，大都超过了六天，而看发霉程度，又能发现，这些垃圾的存在时间没有超过一个月。
    在没有看到那本日记之前，李鲤如果发现了这一点，或许会以为安东尼叫人来清理垃圾，清扫屋子的时间是在半个多月前，可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一看李鲤的动作，莎莎就知道他可能是有所发现，便问：“老哥，你发现什么了吗？”
    “推导过程说出来可能会有点倒胃口，所以我就直接说结论了——安东尼·莫里森大概是在这个月的9月2日遭遇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失去了对阿尔法教的信仰，同时也变得颓废，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糟糕，在此之前，他应该是一个无情冷漠，对自己充满自信的精英形象，但在遭受打击之后，一下子承受不住，精神直接崩溃了。”
    说着，李鲤还在网络上搜索安东尼·莫里森的个人信息。
    这个名字很大众化，但搭配上‘佛塞斯公司首席研究员’的标签之后，剩下的条目所剩无几。
    随便点开一条，他便找到了安东尼·莫里森的个人社交账号。
    安东尼并不怎么喜欢在网络上表现自己，却也能找到一些他曾经的照片。
    他最近的一条微博客发布时间是去年的5月29日，照片中，安东尼是一个穿着健身背心的清爽男性——尽管拍照角度十分‘致命’——而不是约翰给他找到的照片中那副脸色苍白，眼里满是血丝，头发乱糟糟，像是要猝死一样的疲惫模样。
    这张照片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李鲤的猜想，至少证明了安东尼曾经并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可如果他精神崩溃了，为什么还能作为佛塞斯公司的首席研究员继续工作？”莎莎疑惑问道。
    闻言，李鲤也陷入了思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或许他只是精神状态不稳定，‘疯狂’并不是他的常态？”
    不过那些都只是推测，并没有实际证明安东尼·莫里森确实疯了。
    “如果安东尼·莫里森的精神状态不稳定，那么我们或许只要威胁一下他，说不定他就会将事情全盘托出！”
    李鲤打定了主意，向莎莎招了招手，“走！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安东尼·莫里森回来后再过来。”
    哪怕现在已经闻不到臭味，可是这个屋子里的肮脏景象只是看着就能让人觉得恶心，就连李鲤这个半神都有点遭不住。
    离开安东尼·莫里森的出租屋之后，李鲤他们找了一个公园，用水龙头的水清洗一遍防护服和面罩之后，才将其脱下来。
    只是一想到今晚还得去安东尼家一趟，莎莎就感觉十分窒息，仿佛又闻到了那种味道。
    “侦探……还真是辛苦啊！”小姑娘发出了如此感慨。
    赚不了多少钱，还需要如此劳累。
    对于她的这个感慨，李鲤摇头笑了笑：“那是你没有见过真正既劳累又赚不到钱的工作，等到完成这次委托之后，我就带你去见识……不，还是亲身体验一下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鲤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劝说自己二叔和二婶了。
    在李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莎莎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太妙，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啊！”
    确认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之后，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李鲤和莎莎随便找了个游戏厅，玩了一整个下午，等到吃过晚餐之后，才回到了安东尼的出租屋附近。
    来到楼下的时候，莎莎忽然心生胆怯。
    “老哥……咱们真的要上去吗？”
    他们可是刚吃了晚餐，她真的很怕看到那些东西之后触景生情，一下子呕吐出来。
    “这一道坎总是得过的。”李鲤心情也相当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防毒面罩套到头上，闷声闷气地说：“如果你不想上去的话，也可以在这里等我，要是有人骚扰你，你可以直接打他。”
    “那、那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莎莎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李鲤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克服心理障碍，再一次踏入那片肮脏邋遢的地盘。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了，来到安东尼·莫里森的出租屋门前，再次将微风聚拢在身边，鼓起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沙……
    房门的开启推动了堆在门后的垃圾，将站在厨房的安东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谁？”那个活尸一般的人吐出一道陈腐的气息，有气无力的声音随之传入李鲤耳朵。
    厨房里火焰烧得正旺，李鲤走过去看了眼，在灶台上看到了疑似安东尼的日记的东西正在熊熊燃烧。
    “你是安东尼·莫里森？佛塞斯公司的首席研究员？”
    李鲤看着那个脊背佝偻，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的中年男人，通过火光认出了他的五官轮廓，就和约翰给他发来的那些资料中安东尼的近期相貌一样。
    出租屋没有开灯，仅有的光源就是灶台上的火焰。
    “我是安东尼，你是谁？劫匪？小偷？还是强盗？”安东尼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从他的语气中，李鲤可以听出，他似乎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了。
    “我是一个侦探。”李鲤如实告知，也单刀直入地问了，“最近佛塞斯公司在研究什么？你们究竟从‘灵魂’里面研究出了什么？”
    安东尼仰着脑袋，静静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高大男人，反问道：“你看了我的日记？”
    “是的！”李鲤肯定点头。
    然后，安东尼就转动脑袋，盯着那团不断跳跃的烈火。
    “我们研究了灵魂，然后感觉到了绝望——那是根本不可能人造的事物，灵魂是造物主设下的禁区，是人类绝无可能触碰的禁忌之物……”
    说起这个的时候，安东尼的身体竟然开始颤抖，牙齿也在打颤，嘎嘎作响。
    “半个月前的事情？”李鲤问道。
    日记中，安东尼对阿尔法教的赞美中止与9月2日，他一定是在这天发现了什么。
    “我们把它拆开了，我们把它们拆开了……”
    安东尼没有回答李鲤的问题，鼻息忽然变得粗重，身子抖如筛糠，嘴里低声念叨不断：“然后它就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它是虚无的，它们都是虚无的，我们也是虚无的……”
    李鲤嗓音一沉：“回答我的问题！”
    “灵魂里面有什么？！”
    安东尼·莫里森忽然抬头，充满血丝的双眼瞪向李鲤，冲过去拽住了李鲤的衣领，口沫横飞，大声怒吼：“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原子，没有夸克，甚至连暗物质都没有！灵魂什么都不是，它根本就不！存！在！”
    看着陷入癫狂的安东尼，李鲤呼了口气，抬手按住他的脑门，扭转了他的精神状态，让他恢复清醒。
    “对不起，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既然灵魂切实存在，那么它就绝不可能是虚无的，你们之所以会觉得这东西‘虚无’，仅仅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心理问题——确切的说，你们已经踏入了唯心主义的窠臼。
    “我不该问你们研究灵魂究竟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你们研究的方向是完全错误的，说说吧，你们佛塞斯公司最近在研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