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杀林丹汗,林丹汗却因朕而死。
林丹汗可不能死,他是蒙古共主,虽说这一条出了插汉部就没人认,但好歹大草原上所有蒙古人都承认这傻逼就是他们名义上的大汗,就好像朱由检那傻逼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
天高可汗远,不听调不听宣是一回事,直接认黄太极当蒙古大汗又是另一回事,毕竟黄太极要是把林丹汗弄死了,蒙古人可就全被爱新国兼并了,明年一开春,大明北方防线全境都将遭到攻击,朕只能被迫御驾亲征,带领禁军精锐,把野猪皮从关内移除。
那反正都要御驾亲征,不如现在就把林丹汗救下来。
朕早就料到蒙古人撤不下来,先前跟着朕练了几天的所谓蒙古夷丁一旦鸣金就不可能再聚拢,只能被镶黄旗跟在屁股后头赶羊。
看着步步紧逼的镶黄旗,朕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想笑。otg2ntc=
根据朕前世的经验,八旗之中最善长骑兵作战,马军最多的一支,就是镶黄旗,所谓八旗铁骑,其实就是指镶黄旗,如果军队被镶黄旗击溃,被骑着马的巴牙喇追着连射带砍,基本上没可能囫囵撤下来。
但现在是崇祯二年一月。
后世那支八旗精锐的镶黄旗,如今还在爱新觉罗?豪格手下,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豪格年纪还小,大阿哥的能力也就够带点步兵,而骑兵这类技术性兵种,就连朕指挥起来都很吃力,遑论这不比朕大几岁的豪格贝勒了。
黄太极很会用人,很清楚自己蛾子不是带骑兵的料,大冬天在远离辽东的蒙古草原上安置骑兵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所以没把自己的正黄旗留下,而是命豪格步兵居多的的镶黄旗驻扎在归化城外,只给了喀喇沁和奈曼部的一些弓骑兵作为策应。
而镶黄旗本部的骑兵不到千人,如果在对面的是正黄旗,女真人只消一轮冲锋,就能追上来戳蒙古人的屁股,但兵不是越多越好,一个骑兵的消耗抵得上三四个步卒,如果黄太极真的一拍大腿把正黄旗的骑兵主力丢在漠南蒙古,这会儿应该正在以倒毙的大量马肉为主食。
即使是蒙古人,也不敢平白无故的扩大马群,平时倒还好,入冬前还能发动各部的牧民一起动手储备干草,女真人远道而来,又没法从草原上凭空变出壮丁来,而且入冬之后收割马草可就要了亲命了,不是只有归化城里的插汉部要冒着风雪去打柴,镶黄旗要埋锅造饭,也得老老实实拿着顺刀去割草,不然只能吃生米。
大冷天就着雪水吃生米,要不了多久就能全趴下,虽说根据朕的观察,镶黄旗的营地外有不少黄羊骨头,应该是入秋时围猎储下的冬粮,但肉或煮或烤一样要用柴火,啃生肉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像朕这样喜欢吃冷猪肉的儒生已经越来越少了,太祖、成祖时期艰苦奋斗的精神已经不再被提倡。
原本朕以为八旗还在草创时期,后金刚刚立国,吃生肉应该也能忍受,但没想到清太祖还没死呢,他们的营地就骄奢淫逸到一天要升两次炊烟,还把大量的包衣派出去割草,以至于对归化城的封锁都懈怠了,连朕都能一人一驴摸到镶黄旗大营边,暗中探查敌情。
知己知彼,朕才能对症下药,镶黄旗的主力都是步军,朕才敢玩敌前大溃退。
身披胸甲,手执马槊的锦衣卫凑过来问道:“皇爷,东虏追上来了。我等如何应对?”
朕一勒缰绳,停住战马往后小跑的转进步伐:“无妨,你看那些女真人。”
说着,朕用马鞭一指跟在几百步外一堵墙一样压来的女真大阵:“镶黄旗乃是女真精锐,你看看他们,牌面整齐,每一步都踩着鼓点,一千人一个大阵——真当朕看不出来这是西班牙方阵么?”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浑然不知什么叫江浙湖汉北西班牙方阵。
朕毫不在意,西班牙方阵当然犀利无匹,哪怕望远镜里这些方阵四角并没有用鸟铳来加强,就连装备三眼铳的人都不多,后面两角甚至都是些拿着角弓的步卒,朕也知道他们不好对付。
但西班牙方阵再犀利,也要追得上才行,即使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也要追到一百步内才能放箭。
朕饱读兵书。
知道西班牙方阵,或者说这种长枪方阵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不管怎么编制怎么改良,长枪方阵都难以转向。
单个的方阵如果以方阵中间为轴徐徐旋转,排面越宽,就越容易让两端脱节,朕不知道女真人的长枪方阵是照着哪一版的西班牙操典改的,但不管是什么样的西班牙大方阵,都是至少一千人才能发挥大纵深方阵的威力。
二十排纵深的方阵至少有五十到六十人的牌面,若仅仅是应对侧面或正后方的来敌,只要把某一面改为正前方,五排长枪一致对外就够了。如果要对付左右两侧斜向的敌人,就要经历复杂的变阵,将领要调整这样庞大臃肿,还在四角有附编小方阵的军列,是很困难的事情。
至少西班牙人自己就不靠大方阵来追击,大方阵的前身,也就是在朕手下打工的瑞士人也禁止方阵步兵追击敌人,战胜后追击是骑兵和散兵的活计。
所以朕在列阵时,故意让蒙古三军排列的垂线与归化城有一定角度,这样一来,后金要追击的话,就无法直接往前冲,必须经历痛苦的变阵缓解。
调整阵线方向这可是硬本事,即使是帝选营也花了许久才掌握,不是朕看不起山海关外的辽人啊,主要是这种变阵涉及到复杂的曲线计算,而众所周知,东北第一所学堂是朕在光绪二十七年建的奉天大学堂。
这个朕作为大清最后一任皇帝呢,在反清复明前,诚然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但现在不是还没到光绪年间嘛,所以黄太极也找不到可以为他计算微分的算学人才,毕竟这问题全大明也就两个半人会:徐光启,汤若望,再加上一月要请十五天假的某个拂菻大学客座教授。
朕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摸了半天才摸到一根胡茬,很是满意,一是这肉身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康公公,居然还能长出胡子来,二是镶黄旗如朕所愿的被带偏了,一排五个方阵全都陷入了混乱——如果黄太极得知,镶黄旗阵线混乱是因为蒙古人逃跑的方向不规矩,多半要气得吹胡子瞪眼。
豪格黑着脸,他挥着鞭子,胡乱抽打着阵脚上的包衣们,撒着怒气,但他所在的中军方阵愈发混乱,正确的做法是举起兵刃去大阵左侧,喊一句“所有人都有,以我为排头重新整队”,打骂士兵是没有用的,只能体现主官的无能。
唉,就是这帮三脚猫把大明的天兵打得丢盔弃甲吗……
朝廷的军队到底是有多烂,才会被这种人揍成这样。
豪格见事不可为,弃了步卒,有马的骑兵纷纷都聚拢在他身边,加上蒙古骑兵拢共有一千多骑,稍稍整队就越过混乱的步卒,朝着蒙古溃军追来,林丹汗还站在原地的中军撤也不是,进也不是,朕黑着脸,命身边的人连敲铜锣,大汗才如梦初醒,也丢下自己麾下的步卒,带着人往回跑。
这样一来中军的步卒,就全都暴露在女真人面前,那些士兵看着远处翻腾的雪雾,就没几个还站得稳的,即使百户千户们纷纷叱喝,仍然不断有人丢下兵刃,一边往后逃,一边脱着身上的甲胄。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他们不需要跑得比女真人的马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够了。
成吉思汗!
元太祖!
你们都看到了吗!勃尔只斤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一路打到黑海、罗斯的蒙古铁骑居然怯如鸡,哪怕本朝承认元朝是中国正统朝代之一,朕也不太想认这些鱼腩是诸夏的一支。
但不认不行,王祚远说,开蒙古人、女真人的民族玩笑,会被定为民族主义者,内务部会把这种人打为国贼,丢到南海去种田,这是从明朝崇祯皇帝开始就有的雅政。
朕可不想去台湾种地,台湾那地方穷苦不说,从杭州开往台湾的船里每月定要沉一艘,月月如此,以至于人人谈台色变,以至于去往小琉球的海船都以丸为名,这是学倭国的习惯,丸意为粪球,乃是厌胜之物,给船取名为某某丸,东海龙王兴许就不想收这船了。
现在运营时间最长的船是一条两千料的五桅大船,唤作难波丸,统称台湾难波丸,每月来回两趟,一次能运数百人,外加几万斤货,如果朕被流放台湾,多半就是和福建的猪仔、北京的污吏、南直隶的私盐贩子一起挤这船的底舱,着实可怜。
但朕即使被流放,钉在船舱里了,也要在海里,用脱水的声带喊出:这届蒙古人不行。
妈耶,这帮人早上集结的时候一个个喝没吃饱饭一样,逃命的时候居然连骑兵都撵不上,难怪边军每次大捷都砍不了多少北虏的脑袋,这也太能跑了。
不过人是跑不过马的,在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镶黄旗的骑兵追上,朕得把那帮追兵挡住。
18.这届蒙古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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