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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谋反

    我从烤羊身上扯下一块肉,放到自己盘中:“老刘,你投多少人进来?”
    不要问要不要买,而是问买多少,这样对方就不会想到还有不投这个选项了。
    刘之纶眨巴着眼睛:“当然是全投进去啊,我手上有五百老兵,都是练完刺杀、射击和队列的可靠家丁出身,以这些人为根基,组建一支起义军……”
    次辅赶忙打断他的胡话:“那用不了三年皇帝就姓刘了,你丫搁这儿反明复汉是怎的?你要造老大的反,还当着我们这么多人面说,是不想活着出去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言多必失,要不是大猪蹄子说对此人知根知底,忠心可鉴,我早就远远的把他打发走了,丢到清闲衙门里放到他退休,被人彻底遗忘。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些官员不是蠢就是坏,就没几个能用的,otg2ntc=比方说帝师孙承宗,在说武学修为、为人处事方面,大猪蹄子评价颇高,但一说到戎事,陛下就只有四个字批注:“他是傻逼。”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不过老孙头一定狠狠得罪过这小心眼的皇帝。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不会打仗就不要装成军神,扮什么大尾巴狼,和你那票徒子徒孙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倒阉时孙承宗出力不少,还带头众筹了几万两给魏公公的罪证凑份子,所以皇帝陛下还是捏着鼻子把帝师留在了朝中,给了个兵部尚书养着,过了两个月把他连他的幕僚一起,打包给辽东经略袁崇焕送去了。
    我狠狠咬了一口羊排:“你出个五十人就行了,不过用人一定要可靠精练,最好是登莱一带出身,辽民也行,山东本就安置了不少辽民。”
    刘之纶不解道:“这点人够用吗?”
    我从衣袖里抽出一张大明宝钞:“你们拿着这个,去置办点行头细软,招兵买马也用这个。”
    老刘接过宝钞,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脸成了个苦瓜:“老大,这废纸连乞丐都不收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让你拿宝钞直接去市场上花,去山东的队伍咱们最多凑一两百人,还要轻装简行,装成平民百姓,不能携宝过市,不然造反还没开始,先被山贼抢了。我是让你拿着这玩意去敲诈藩王,随行队伍中会有粘竿处和夷事局的锦衣卫随行,装作是厂卫去藩王府上索要好处,从三个藩王手上骗取个万把两好处……”
    王祚远捋了捋胡子:“万把两可不够招兵买马,起兵造反的。”
    我没接茬,直接解释:“狠狠敲三王一笔,他们才会连本带利从农夫商贩手里捞回来,你们的人散在王府附近,趁机打听到底哪些田产商铺是几位王爷的,这样造反开始之后,方便照单全收。”
    一直插不上嘴的宋献策牧首惊叹道:“老大你到底是哪里的山大王,咋这么专业呢?”
    “我主要跑黑海那条线,偶尔也抢抢伯罗奔尼撒……咳咳,扯远了,总之鲁国的藩王朱寿[]膝下无子,咱们直接弄死也行,捆走监禁也行,之后直接削了爵位就是了。朱由檡去年才即位衡国,估计还没捞到多少钱,不过他爹搜刮了不少,他也没儿子,爵位也能作废,然后是德国。”
    刘之纶猛地一震,好似猎犬嗅到了血江浙湖汉北腥味:“德国?”
    他怎么这么激动,难道德端王捞的钱特别多?
    我大惑不解,问他:“德王的之国当然是德国了,怎么,你对德国感兴趣?”
    刘之纶没有一点避讳:“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王祚远捂住老脸:“你可真是不要脸,是不是事成之后还想让老大封你为德国公?你是不是当大明朝你家开的,本朝的公爵,哪个不是洪武、永乐两朝,跟着皇帝打天下、靖难打出来的,剩下的公爵,要么是夺门之变中有功,要么就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勋贵将门,保国公从侯爵升到公爵,可是立了成化犁庭的大公,参股造个反就想当公爵,我看你小子是猪油蒙了心。”
    我知道刘之纶是个书呆子,只认死理,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经常说话不过脑子,王祚远是为了教育他不要胡说八道,免得祸从口出。
    不过眼看他的说教脱离敲打和教育,开始往弹劾、攻讦的方向发展,我赶忙命其打住:“唉,造反怎么了,君不问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嘛,如果这件事办好了,过一阵子我打点关系,给你们封个伯爵当当。”
    刘之纶浑然没发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也没注意王祚远的险恶用心,大大咧咧的拿胳膊肘捅了捅次辅:“听到没,伯爵诶。”
    赛里斯的宰相被气得两眼翻白。
    我敲了敲琉璃高脚杯——这是我入股的燕京红酒株式会社的拳头产品之一,我的宫廷伯爵们纷纷停止了无谓的闲聊,转过头看着他们的皇帝。
    “众位爱卿,朕即位以来,位置坐的就不稳,皇考荣登大宝不过一月,便御龙宾天,皇兄御极七载,就为魏阉所害,朕以藩王嗣大统,祖宗河山交到朕手上,早已山河破碎,朕苦思冥想,却苦于救国无门。只要诸位替我保住祖宗江山,黎民百姓,加官进爵本是应有之意,奈何朝中多是结党徇私之徒,碌碌无能之辈,诸位虽素有才干,终究独木难支,所以朕决定。”
    所有人都静下来,听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朕决定裁撤漕运。”
    原本大气都不敢出的王祚远坐回位置上:“嗨,我还当您打算去宣抚镇,躲开朝中的文官勋贵,自己大干一场呢,原来是想对付漕帮啊。”
    我叼起筷子,毫无形象的在嘴里一吸:“刺溜溜,怎么,你对我的计划有什么想法吗?”
    王祚远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老油条样子:“呵呵,微臣可不敢有想法,老大你要是不放弃这个想法,对盘根错节的运河漕帮动手,只怕不出三天,福王就要灵前即位喽。”
    宋献策唱了句无量玛丽亚菩萨,给自己满上酒:“这漕工百万,下有罗教青帮的徒子徒孙,中有各个税关闸口的世袭吏员,上有漕运总督和各省大佬,老大,你要动漕运,等于是要和半个中国掰腕子啊,这哪扳得过?”
    刘之纶不解,直接问道:“之前不是你们说的,漕运一年浪费的粮食有八百万石吗?要是我们用海运输送这些漕粮,哪怕只省下一半粮食,运到北京也能变卖成五六百万两现银,等于凭空多出一笔辽饷多安逸,打死黄太极这龟儿子。不过我记得青帮得到清朝中期,这年头只有白莲教和罗教,老宋你搞撒子,这说出去,我们是穿越者不就漏黄了?”
    喂喂,你在说什么呀,是赛里斯方言吗?
    牧首宋献策神神叨叨的掐指一算:“撼山易,撼既得利益者难,你要真从漕帮嘴里抢肉,就不怕明年从黄河大堤里挖出个独眼石人吗?”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哈,你说起这个,我险些忘了,粘竿处有两个从内官监调去的公公,他们是专门雕刻石狮子、屋脊跑兽的,这次一并带去山东,具体是从黄河大堤里挖出美杜莎,还是青眼白龙,你们给我个惊喜就行。”
    王祚远试探道:“那漕运呢?”
    虽说我对赛里斯的社会改造有着完整庞大的计划,漕运也是迟早要动,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我装作无可奈何的回答道:“撼山易,撼土豪劣绅难啊,我还没疯到和几个省的地头蛇硬碰硬。奥斯曼的苏丹手里有耶尼切里捏着,可以无视地方的反对,强推改革,我就这么点人,军粮还仰仗漕运呢,要是沿河各省反了,能有几分胜算?算了吧,早些休息,这两天尽快把你们的人凑齐,老宋,你带队。”
    宋献策用迷蒙的眼神看着我:“我带队?”
    “这次造反要装成白莲教起义,没人比你更合适了,你看另外仨,根本不信鬼神之说,怎么指望他们去鼓动信众?你就不同了,短短半年,就在北京拯救了几千只主的羔羊,这还是为了不惊扰到儒生,免得友商惊诧。”
    宋献策赶忙推脱:“不行啊,我去了山东,那北京教区怎么办?”
    我一拍胸脯,大猪蹄子的腱子肉敲得咚咚响:“这不是有我吗?”
    “您?”
    食指和中指伸出,中指微微弯曲,与食指交叉,拇指放低后与无名指、小指触碰,我用这个手势划了个十字圣号:“因爷火花、及移鼠、及凉风之名,阿门。”
    别忘了,我们家十八辈祖宗都信正教,怎么着都比你这半路出家改信的道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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