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鲜花和飘带,骑士们在乐队的伴奏下,在草地上比试着武艺,骏马踏过茵茵芳草,骑枪在马道上交错而过,随着木屑纷飞,败者摔落马背,胜者则沐浴在掌声和欢呼之中。
悠扬的风笛声响起,头盔上装饰着黄色羽毛的骑士策动战马,战袍上的绣着黄色的花蕾十字,这是亚该亚公国的徽记,观众席上彩旗飘扬。来访的宾客们瞪大眼睛,看着新登场的骑士,阳光照在锃亮的盔甲上,金灿灿的光辉让骑士显得无比神圣,显然他买通了裁判,才能在上午最适合的时间从背阳面出场。
他的对手是一名来自马耳他岛的医院骑士,这些内环的流亡者虽然在我资助下也换装了更加精致的铠甲,但骑着的却只是匹劣马,当然也没有披着华丽的马衣,只是以精湛的马术配合劣马的起伏,减少马力的消耗。
热那亚使节团资助的苏格兰人军乐队开始吹奏歌曲的高潮部分,两位骑士放下头盔面罩,相互致意后,在马道的尽头策马狂奔,比赛用骑枪被端平,直直的戳向对方。
两位骑士在骑枪交错的瞬间,都举起手中的盾牌,试图格挡对方的枪头,同时把对方戳下战马。
内环的骑士虽然训练有素,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用皮带捆在左otg2ntc=手上的却是一面普通的小圆盾,有着坚固的盾帽,边缘的铁箍也用铆钉牢牢地固定着,厚实的木料可以抵挡住大多数弓箭和刀剑的戳刺。
可那位亚该亚的骑士配备着法兰克样式的鸢形盾,盾牌不仅做工精良,还带有便于偏斜攻击的弧度,并且面积足以护住半个身体。
盾面用红色和灰色四等分绘制出扎卡里亚家族的家徽,显示出这位骑士与大公本人有着非凡的关系。
再考虑到他考究的米兰样式盔甲,骑着的法国战马,毫无疑问,非富即贵。
于是在地下潜藏了一百年,深知生存之道的圣殿骑士很果断的放弃了偏转冲击的尝试,被这位贵族干脆利落的斩于马下。
观众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我也向胜利者遥遥举杯示意,穿着新衣服,头戴鲜花的少女们嬉笑着簇拥上去,为这位英武的骑士带上花冠。
我看了一眼新娘,她还蒙着头巾,坐在亚该亚大公身边,与其说是文静,倒不如说是手足无措,可能是今天早上安娜扛着两头猎到的鹿回来时吓到她了。
两个侍女正在为她打理着被风吹乱的缎带丝巾,两个花童坐在新娘脚边,吃着大人给他们的麦芽糖。
森图里诺大公其实一点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不对,是嫁给我弟弟。
可是我会抢亲啊,如果我打进阿卡迪亚城,我不仅会抢光他的家产,还会杀了他全家,把资产纠纷变成遗产继承,如果他想安度晚年,并且让自己女儿在死后能有个好归宿,就不得不同意兵临城下的娶亲队伍。
反正我不介意婚礼变成葬礼,所谓红白喜事,都是高兴地事情,森图里诺老贼若是不肯做我的姻亲,朕就亲自给你治丧,制一场喜丧!
女儿被劫走之后,婚礼举办与否已经由不得他了,大公可以选择对外宣称断无此事,然后被婚礼举办的消息打脸,也可以选择借坡下驴,双方都留个面子。
显然他也不愿意晚节不保,婚礼刚刚准备好,他就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和封臣前来出席婚礼了,作为亚该亚公国的大公,他拥有十二个男爵封臣,这些封臣全都带着仆人和骑士出席了这场婚礼。
亚该亚虽然是个小国,但每个男爵手江浙湖汉北下有少则几个,多至二十几个骑士领,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多名重骑兵或步战骑士,他带着其中的大半出席婚礼,显然不是单纯为了炫耀武力,可能还做着在婚礼上大打出手,把女儿抢回去的美梦。
如果不是我在出发前,带上了四十名精壮能干的内鬼骑士,多半要被他在高端战力上压过一头。
吉安卡洛端着酒杯,来到我面前说了一段祝酒词,并冲我眨了眨眼:“巴塞丽莎,希望您能喜欢我们为您准备的骑士比武,您继位时共和国本打算组织一场大比武,作为您开始统治的礼物,但战时艰难,只能一切从简,现在有幸能借您的皇弟结婚,补偿给您。”
这却是托词了,其实是威尼斯人不希望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亚该亚公国发生冲突,免得影响摩里亚一带的生意,并且一旦开战,我的希腊火肯定会用于战争,再难出口给继续获得海上优势的威尼斯人。
所以他才愿意撒钱为我举办一场骑士比武,不仅提供了所需的经费,还送来了几匹好马作为比赛的奖品,以让比赛更具有观赏性,一听说有比赛打,还有战马拿,大公就指挥不动法兰克骑士们了,只能看着比赛干瞪眼。
而只要我的骑士在比赛中击败那些高傲的法兰克人,让他们认识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这些骑士也不会跳出来自寻死路。反之,如果亚该亚的骑士赢得了比赛,那领完奖,多半双方就要开始火并了。
对于这件礼物,迪亚哥发出讥讽的笑声:“你忘了在这件礼物上涂毒药了,贪得无厌的威尼斯佬,你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威尼斯特使毫不在意敌人的话语,热那亚人在摩里亚没有贸易份额,自然也没有据点、要塞、商埠和舰队,不管如何虚张声势,都威胁不到共和国的利益。
我对两人和两国的矛盾毫无兴趣,把目光收回场上:“好了,该虎威骑士上场了,麻烦安静一下。”
四十个罗斯人吭哧吭哧的扛着一挺大帐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入场,这顶帐篷染成了五颜六色,十分花哨,好像一个鹦鹉的七彩头冠。我举起用来观看星星的大圆筒望远镜,把它调节到合适的焦距,看清了那顶帐篷的细节,原来这是一条船的残骸,船壳和甲板被钉成了帐篷的底座,罗斯卫队抓举的把手是船桨的握柄,而帐篷的布料是用染过色的船帆缝制的,捆扎用的绳索毫无疑问来自船上用的索具。
帐篷的顶上支着一根旗杆,巴列奥略家族的旗帜正高高飘扬着,但在旗杆下面,有一块不起眼的铭牌。
上面写着:伊兹密尔造船厂,苏丹陛下的资产。
等等,为什么穆拉德唯一的一座造船厂铭牌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比赛的主持人走到马道中央,让观众们安静下来:“女士们,绅士们,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突厥人屠夫,异教徒的噩梦,小亚细亚的劫掠者,虎威骑士,阿南·德拉伽塞斯·巴列奥略!”
我们巴列奥略家什么时候有了个……
念头还没转完,帐篷的两侧就被掀开一道口子,露出两门射石炮,随着一先一后两声巨响,在硝烟和火光中,骑着高头大马的骑手从帐篷的正门中一跃而出,彻底镇住了所有来宾。
虎威骑士阿南发起了冲锋,骑士和战马似乎融为了一体,迅捷如风,骑枪在他手里好像淑女手中的纱巾一样轻盈,他加速了!他冲锋了!
随着一声巨响,那个盾牌上绘制着家族徽章的亚该亚骑士被击飞出去,落在了路旁的一个积水潭里。
虎威骑士的马术和枪术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亚该亚的骑士还没来得急加速,就在助跑阶段被击坠,就好像虎威骑士的战马不需要加速,直接就能以最高速度开始冲刺一样。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阿南骑士身上散溢出的天理拳劲,骑枪戳刺也平稳无比,用上了粘杆处捉蝉的枪法。
阿南骑士又击败了一个对手!
阿南骑士三杀!
阿南骑士已经主宰了比武场!
荣耀归于阿南!他是最终的胜利者!
最好的五匹战马,以及所有被击败者的盔甲,尽数归安娜……不对,阿南骑士所有,哪怕那位胜利者不掀起头盔,我都能看到面罩下的坏笑了。
主持人想让胜利者摘下头盔,让大家一睹风采,却听到阿南骑士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只是个路过的骑士,天主的仆从,这场比赛不过是消遣,我还要赶路去北方,与异教徒厮杀血战。这次比赛赢得的所有奖励,我都将奉献给我的家主,睿智美丽的康丝坦斯陛下,汝等无需多言,吾将静静离去,色兰目,阿莱依库姆。”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位骑士驱策着风一样的战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但我通过高台上的望远镜,看到那位阿南骑士转了个弯,跑进了小树林,过了一会儿,安娜换上了新做的衣裙,侧鞍骑在一头可爱的小马驹上,被马夫牵着笼头小步走进婚礼场地。
仆人见到公主殿下到场,赶紧端来个小圆凳,让安娜扶着仆从的手,踩着凳子,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被仆人搀着,缓步走到主宾所在的遮阳棚下。
她行了个礼,又咳嗽了两声,捂住苍白的嘴唇:“请原谅我的缺席,我今天早上哮喘发作了,没能及时赶到。”
32.骑士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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