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头疼的群体,就是赛里斯的文官们。
因为皇帝本人不可能出现在帝国所有的村舍和大小城池,帝国的日常行政,外交,税收,法律,治安,工程都需要形形色色的官员来实施。
实际上帝国并不需要那么多官员,但谁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往体制内塞,因为这是赛里斯帝国唯一的出路。
经商赚的哪有从政来得多?更何况官位会带来荣耀和把控感,一旦尝到权力的滋味,几乎不会有人主动放弃它。
经过数百年的变迁,尽管官员不能世袭,但,官僚机构本身就以习惯、规则和风气在一代代的官员灵魂见传承自身。何况官员的后代拥有着最好的资源与人脉,他们通过科举、联姻、继承,以家族为单位,在朝廷和地方做官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赛里斯帝国的科举考试非常难,根据吏部的统计数据,赛里斯考取进士者,至少有一半是祖上三代没有官身的寒门。是不是真的寒门我不知道,至少就总体而言,即使是官员,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后代能继续从政。
我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但这个庞然大物来自赛里斯的五湖四海,并非是铁板一块,几十年前就有浙党、楚党之争,现在也是如此,至少南方和北方的矛盾是难以调和的。
南方富庶,北方苦寒,而且南方人口众多,所以天下士子有一半出于江浙,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赛里斯南北两地的考生是分开录取的。
当年君堡的考试体系里,超过一半的官员都来自君堡大学,以至于首都学院派系的官员垄断了帝国的文官体系,以至于能和阿莱克休斯皇帝对着干,让阿莱克休斯不得不借用军事贵族才镇压下去。
在我看来,他这一步棋走的太难看了,要是换成是我,应该把首都的教育资源逐步向其他大城市扩散才对,文官最多就是干扰你的行政,军事贵族可是手握兵权,随时能造反的。
可谁让科穆宁家有个好女儿呢?只要史书上粉饰一番,什么样的蠢货都能成为贤帝,难怪父亲说砍谁的工资都不能砍史官,搞得乔治每月都能领到好多津贴。
文官体系在面对威胁到自身的外敌时会空前团结,积极地相互串联,调动一切可用的资源来攻击对手,但这样的攻击只对赛里斯内部的人员有效,对于外敌来说是毫无作用的。
前任皇帝很有远见,他不想成为攻击对象,如果皇帝与唯一拥有力量的文官直接对立,下场显然不会太好。所以他选择扶持一个知根知底的宦官,自己躲在宫中遥控,坐看皇权的代理人与赛里斯的文官体系生死相斗。
但现在皇帝死了,前任皇帝的大内侍也已经对外宣布处死,大猪蹄子至少在明面上和大臣们关系缓和了,尽管帝国的沉疴毫无治愈的希望,官员们依旧在这条不断漏水的巨舰上纵情歌舞,并以权术展开精妙的内斗。
皇帝拥有着绝对的权力,但皇帝没有准确的消息,只要有哪位位高权重的大臣,控制住朝廷,决定哪些奏疏可以送到我书案前,哪些被内阁和通政司扣留,以及发动自己派系的官员联名上书,乃至在左顺门外磕头,皇帝将难以违逆官员们的意愿。
当然,一百年前的赛里斯皇帝,选择直接痛打大臣们一顿,在皇宫外尊贵至极的帝国官员被活活打死了十六个,撤职乃至关进诏狱的更是有一百多人。
反正赛里斯缺钱缺粮,唯独不缺想做官的人,皇帝只需要挑选出合适的人,往合适的位置上摆放就行。只不过挑选本身就是一件费时费力的难事,发掘能人可不是在菜市场挑选鸭子,只要捏一捏就知道肥瘦。
卢卡斯适合当海军大公,乔治适合当我的财政主管,季米特里奥斯应当为君堡的人口增长做出卓越贡献,这是因为我认识他们,自幼与他们一同长大,知道这些人的秉性和才能。
然而赛里斯帝国的官员人数是八万人,这么多人别说是挑选其中有才干者,光是记住他们的名字就要命了。
好在大多数官员任免自然有吏部来管,皇帝只需要从经验丰富,已经有完整履历和广泛风评的帝国中高层官员中,挑选能成为元老院成员的人。
宁远兵变,王洽论罪还不至于贬职,但长期以来,王洽表现的能力并不适合负责帝国的军务,关于军队他熟悉的只有屯田和行政,兵部尚书必须要找一个有实战经验,至少要上过战场的人来担任。
问题是,我看满朝都是鱼腩,真正会打仗的猛将兄现在多半在哪个犄角旮旯当千把总、同知,当初大猪蹄子是看王洽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看上去像一尊门神,才让他当了兵部尚书,说实话还不如金瓶再抽回签呢。
至少王祚远和兵部斗了两个月的法,已经把京畿好几个县的马价银都收归了户部,还从太仆寺捞出好几万两纹银。再接再厉,下个月让你去对付竹木抽分厂和上林苑,反你三个点。
把堆积如山的奏疏从书案左侧搬到右侧,我在唯一一封需要皇帝处理的诏书上盖了章,这是关于赛里斯帝国帝国三年一次的殿试。
皇帝之宝,哐当。
敲完章我吹了吹,把印泥吹干,交给身边的太监。
我又翻看了几页神兵谱,给书夹上书签,对身边的王承恩说道:“王伴伴,随朕去东华门一趟。”
王承恩应了一声,喊来几个宫女太监在前开道,被我制止了。
宫女们不好好在丝织厂里干活,来我这儿凑什么热闹?这个月的生产指标完成了吗?
我慢慢踱着步,走到了东华门附近,很轻易就见到了我想见的那个人。
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正在喝茶看书的陈四已经胖了三圈,并且脸上长着骇人的烂疮,让他的面容变得面目全非。在一年之前,他曾是帝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而现在,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老宦官。
显然,这个叫做魏忠贤的大内侍已经适应了自己新的生活,荣华富贵他能安心享受,粗茶淡饭他也能甘之若饴,可怕的人。
这个陈四提着肚腩,艰难的向我请安,我看了看那八尺宽的腰,觉得陈四应该改名叫陈八才名副其实。
陈八尺啊陈八尺,你知道天下可有多少人恨不得天诛了你?
我在他让出的座椅上落座,看着魏忠贤拘谨异常,两眼小心的打量着我:“貂珰在此处住的可还习惯?”
“皇爷,您折煞老奴了,可当不起‘貂珰’二字,老奴只是个打杂的老不死,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皇爷圣恩浩荡,老奴能有三餐温饱,已是知足了。”
我又不是来杀你的,犯得着这么求饶吗?
“王伴伴,把闲杂人等都屏退吧。”我一挥手,宽大的袍袖在身前扫过,周围的奉御长随们立刻自觉地退出院落。
魏忠贤赶紧跪下:“皇爷?您可答应过老奴……”
我厉声喝道:“当初约好了,交出家产,饶你不死,但你的家产,朕可只搜刮到六万两。”
尽管他伏地身子,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但我知道这是装的。
银子被人抢先一步截了又不是魏忠贤的过错,是锦衣卫抄家不利,再说抄他家都快半年了,要真是因为这件事想杀他,早就该动手了。这老狐狸知道我不过是借机敲打,让他明白自身处境的由头。
他可还欠着我一条命没还。
我看了一眼王承恩,本来这个人情应该是用来帮我把王承恩培训成我的左右手,奈何王承恩太老实了,愣是学不会:“朕时间宝贵,便不和你兜圈子了,你与满朝文武斗了那么多年,可知道谁是有真才实学,谁对大明朝忠心耿耿?”
“皇上,现如今众正盈朝,我大明……”
“说人话,此地没外人。”
魏忠贤小心的抬起脑袋,脸上带着媚笑,牵动了面颊上的恶疮,脓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不知皇爷是想问什么样的真才实学?老奴和东林党相互攀咬数年,忠臣、能臣,不是身死便是辞官,眼下北京城里,怕是寻不出几个老奴知根知底的。”
我从袖口里掏出一方手绢,蹲下身子,帮他把两颊的脓水擦净:“你那生疮的药不必再涂了,留了疤便没人再认得出来,先帝遗命,要朕好生待你,你应当知道,天下可是人人都想杀你。”
“皇爷……”魏忠贤愣了一下。
“万岁,脏,脏了您的手……”王承恩赶紧夺过被腌臜了的手巾,“奴婢来就是了,魏公公,皇上问您话呢,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魏公公执掌司礼监好些年,可有什么人选?”
“皇爷,老奴和您说实话吧,老奴所作所为,都是先帝授意,或是首肯,或是默许,都是为了防备百官结党……”
你不必这么惊慌,我当然知道你的主职是为皇帝做事,但在此过程中,想要谋取些私利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你捞过界了,根据估算,你的家产至少有上千万两。
“朕知道,那些愤而辞官的人,其实是你想保护他们,不想让他们平白无故死于党争。大明朝可还要这些人来保,不管你是先帝授意,还是你贪图荣华富贵,都要有人来镇守北疆,镇压叛军。”
“皇爷?”魏忠贤不解的眨着眼,要不是眼中那丝得意的神色,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依你看,现如今谁最适合当这兵部尚书?”
“皇爷,您不是提拔了刘之纶么,此人知兵,听说又练出了一支敢战新军,可堪大任。”
他能不能当兵部尚书不好说,但刘之纶现在只是领兵一千二就天天被人弹劾,要是真的被我扶上尚书的位置,只怕谁都不会服。
我摸着腰带上的白玉,摇了摇头:“可还有他人?”
“现任尚书王洽,实心用事,亲临边镇。”
他要真的能当兵部尚书,就不至于给我推销六十两一套的盔甲,我开始还以为他是装傻,后来才知道他是真傻,王洽对军队和战争一无所知,只是病急乱投医才吧盔甲呈现给我。
魏忠贤暗自咬了咬牙:“如此,便只剩下孙承宗了,三朝老臣,经略辽东又有建树,现今辽东许多将领,甚至袁崇焕,都是孙承宗一手提拔。”
“也被你气跑了?他住哪里,朕八百里加急叫他进京。”
王承恩似乎不想让魏忠贤抢了风头,赶紧插话道:“万岁,孙承宗就住在高阳,四百里加急就够了。”
“那就尽快叫来,高阳是保定府的县,听说当地驴肉火烧不错,让孙承宗进京时再顺带找两个驴火师傅。”
“???”
“在北京烹制火烧,做天主教圣事之用。”
“???”
71.寻找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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