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贫穷的小国,国家的统治阶层和平民的生活差别并不会太大,所以高处的位置显得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比如我,你当我稀罕这个猪皮刷漆的皇冠吗?
但赛里斯人是一个文明国家,这个词意味着富饶、繁荣,也意味着在赛里斯的山峰顶端风景会异常美丽,看着北京城中巍峨的宫殿,权力与财富的味道始终氤氲在鼻尖。官员手中的笔杆稍稍偏斜,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眯起眼睛,钱财和美色就会自动送进宅邸。
以及,这个国家所有人,不管是神职人员,商人,农民还是军人,见到官僚贵族,都要毕恭毕敬,丢下头顶的官帽,意味着从此又变回二等人。
品尝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之后,再想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根本做不到的。
奥斯曼的苏丹穆拉德二世倒是一天到晚喊着要退休隐居,但他骑着阿拉伯战马,在士兵和土耳其官僚的簇拥下巡视君堡近郊的时候,表情可神气极了,我可没看出来他有半点厌倦的意思。
赛里斯现在是五千万人,相当于罗马帝国极盛时期,五千万人中精挑细选的学者通过官方的考试获得从官的资格,再一步步积累功勋,运作关系,往权力的巅峰攀爬,哪个是好相与的?
他们要么是业务能力极强,官僚机构的硬性需求让这些技术官僚平步青云,要么就是天生拥有政治嗅觉,或是勤学苦练治人之术,不管朝堂上发生什么风浪,顺风逆风,都能趁机攀上山巅。
不管是哪一种,能出现在御前会议中的,都不会是碌碌之辈。
我所有的政治经验都来自于父亲的教导和罗马典籍,再加上最近阅读的赛里斯史书,要和这帮人精斗,真的是费心费力,晚上睡都睡不好。睡不好身体就虚,身体虚就要好好补补,药补不如食补,所以我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吃的。
比如奶茶。
赛里斯人的茶,好喝,赛里斯人的牛奶,好香,赛里斯人的瓷器,好看,但这些都比不上赛里斯人的糖。
难以置信,赛里斯人的糖居然是白色的!
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只有黄糖、红糖或是黑糖,哪怕是塞浦路斯产的上等甘蔗糖,颜色也是浅黄色的,而且那种糖一般被用作药物,根本不会拿来吃。
所以我要求太监们,每次至少往奶茶里加五铲糖。
这些天一直待在赛里斯,每天都是雷打不动喝上两壶奶茶,要不是御医提醒我肾会受不了,我的黑胆汁也分泌旺盛,我肯定要多喝两壶。
刘之纶告诉我,他的家乡会把糯米和番薯粉做成小圆子,加到奶茶里,用木管吸着吃,颇为便利。甜而不腻的奶茶,加上弹牙筋道的芋圆,光是想想就让我津液四溢。
所以我命令他,三天之内给我整一杯进献到宫里,不然诛九族。
可想而知,我在摧破者号的尾楼舱房中醒来时,有多么的失望。
让我来看看这些天大猪蹄子都做了什么。
翻开笔记本,我发现笔记不知不觉中已经受潮,先前留下的嘱咐已经变得字迹模糊:“你去杀了西班牙候选人。”
先确认我的四肢是否健全,鼻子眼睛还留在脑袋上之后,我才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这人该不会真的把医院骑士团的团长候选给杀了吧?
越想越觉得大猪蹄子真能做出这种事,强压着内心的不安翻过一页。
“我和孔庙卫队达成了协议,让法国人登上团长位置,借机转移孔庙卫队的组织到君士坦丁堡。”
没杀就好,没杀就好,你要是把西班牙人的首领一刀砍了,我怕是没法活着离开罗德岛。
什么?用通玄的剑术杀出一条血路?
我又不是那位精通庶人剑的皇帝,再说我还指望着医院骑士团和君堡达成防御同盟,和这群大善人起冲突百害而无一利。好在大猪蹄子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没给我再整一个外敌,不然这仗没法打了。
我穿戴整齐,走出船舱,巨大的摧破者号正静静地停在罗德市的港……
妈呀这里是哪里?
刚开始,我还以为由于过多参与医院骑士团内部政务,双方关系冷淡,所以我才移驾到摧破者号上,可是左右两舷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摧破者号显然已经离开了港口。
赶紧翻开笔记,大猪蹄子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事情的缘由。
“意大利地区的骑士代表团从海上归来,他们的船刚刚结束一场远航,境况颇有些凄惨,帆桨多有折损,船员死伤惨重。但损伤虽大,赚头也多,意大利人自称架船自马穆鲁克归来,此番除去本钱损耗,足足赚了四十个。”
“意大利骑士们说,现在正是生意旺季,要尽快修理船只,补充船员,趁着眼下海上风浪不大,买卖又好做,赶紧南下再做他几笔。”
“但船上的水手多是从罗德岛的本地人中强征,船上疫病多发,也无鲜果时蔬,出海便是九死一生。征发的本地拂菻人又多是充作桨手,干的活又重,吃的又差,最关键是拿的钱也很少。但要是不同意,便会被铁链捆了绑上船,船上的桨手唯有消极怠工以抗议。”
“故而意大利人央求我们,由我们负责出面雇佣桨手,给我们二十个点的佣金。”
“岛上的拂菻人,也是朕的子民,朕哪能把子民往火坑里推?”
“怎么也要五十个点。”
“那意大利人货物尚未变现,手头也没现钱,自然不肯,便没能谈拢。”
“但他提出,各个大区的代表团还在路上,骑士团选举还有些时日,既然眼下还能趁机再赚上一笔,便再出一次海,所以想搭乘我们的船一同出航,到时候我们拿大头。”
“既然你交给朕的事情是安抚拂菻人,保证拉斯蒂克那老狐狸上台,眼下西班牙的孔庙卫队内环又让步了,朕自然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去拉拢拂菻人。”
“所以朕同意了意大利人的请求,他们拢共五个骑士同伴与十名精练扈从,自备兵刃辎重上了摧破者号,还重金征募了几十个拂菻桨手,让战舰能三班轮倒,争取尽快前往地中海南岸。”
“船上装了这么多人,便装不下许多货物,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要去做什么买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医院骑士团的远航其实是一个术语,如果一个骑士要出海“远航”,那就说明他是要一人一船,出海发动个人圣战。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出海劫掠,干一票无本买卖。
但是地中海上都是怪物,意大利城邦,卡斯蒂利亚,柏柏尔人,奥斯曼人,马穆鲁克……这些国家庞大的舰队在大海上驰骋,摧破者号撞上就是肉包子打狗。
更何况现在两位霸主热那亚和威尼斯正在打仗,我在宣战书上可是签了字的,正儿八经的热那亚盟友,要是遇到威尼斯人的舰队,恐怕不会是友好收场。
好在领头的骑士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为摧破者号准备了三面印着白底红十字的巨大船帆,替换掉紫帆之后,摧破者号摇身一变,化身为医院骑士团权天使号。
只要挂着这个红十字出海,谁都知道这艘船是出海救死扶伤的,但凡是基督徒,就不会对摧破者号下手,而大食教的海军本来就相对弱势,也不精于海战,若是来的船多,转身便逃就是,用奴隶做桨手的大食教舰只多半追不上我们。
我明明是个巴塞丽莎,现如今却老是干这等刀口舔血的买卖,正应了那句话: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尼罗河口。
船舱中被强募而来的船员心情并不好,我花了些时间与他们交谈,得知罗德岛上课税繁重,法国人又逼迫居民改信罗马公教,颇为不满。
这批希腊船员的领头抹干眼泪告诉我:“女皇上,您可救救俺们吧,那些拉丁鬼子天天来催税,交不出税就扒房牵牛,还强抢村里的大闺女,拉到城里去服侍拉丁鬼子。岛上日子本就不好过,拉丁鬼子抢了余粮,只留下给牲口吃的黑豆燕麦,要是不给他们当壮丁,俺们都得饿死。”
“女皇上,您杀了那几个拉丁鬼子的骑士,回去定会被他们的同伴责问,依俺之见,不如反了他。”
你等会儿,我杀了那几个拉丁……鬼子?
壮丁领头跪在地上朝我磕头,还频频亲吻我的靴子:“巴塞丽莎陛下爱民如子……你们几个愣着作甚,快给女皇上磕头啊。”
周围几个后生被领头训斥之后,才跟着跪倒在狭小的船舱中,行着跪拜的大礼。
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那些意大利人嫌船员划桨不够卖力,又想趁着亚历山大港城防空虚的时候,抢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让扈从鞭打偷懒的船员。挨打的船员里有些并不是罗德岛出身,而是君堡的土著,君堡的希腊人平日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又没拿医院骑士团的好处,怎肯白白挨一顿打,便领着罗德岛土著与意大利人推搡起来,很快就动起了手脚家伙。
那些骑士扈从身强体壮,兵刃盔甲又好,熟识战阵,希腊船员虽多,在狭小的船上却施展不开。
哗变的船员被捅死好几个,意大利人正要赢得战斗胜利的时候,迎头撞上了大猪蹄子。
五个骑士,被他用腌火腿砸死四个,剩下那个一脚给踹进了海里,带着一身铁甲直接沉底,十个扈从被堵在舱室中,被大猪蹄子用长矛扎成两串血葫芦。
还有个逃到甲板上的,迎面就遇到了刚睡醒的安娜。
替他收尸可废了好大力气,血水碎肉可是掉了一地。
你们兄妹倒是杀得念头通达了,可曾想过我怎么办?这下别说是结盟,说不定医院骑士团要带着大军,杀到君堡来兴师问罪。
大猪蹄子!你怎么老是给我惹麻烦!
我把领头的罗德岛人扶起来,随便安抚了他几句,踉踉跄跄的走上甲板,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我先前发生过的暴行。
冷静,冷静,康丝坦斯,一定还有办法的。
罗德岛上的骑士知道我们出海劫掠,没有一个月回不去,只要这一个月里想出解决办法,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把自己捆了去负荆请罪,实话实说,争取医院骑士团的谅解?偿命多半不至于,但拉斯蒂克多半要我赔一大笔钱。
要钱的啊,那我还是不要了,不要了吧……
带着人杀回罗德岛,效仿法王血洗医院骑士团,只要把人都杀光,就不怕他们再来寻仇。
如果我有二十个大猪蹄子那般的好手,这倒不失为一条妙计,杀光罗德岛上的三百个骑士也不过是多冲杀几轮的事情。
然而我没有,而且我连一个骑士都对付不了。
至于发动罗德岛上的希腊人,同举大事,却也是痴心妄想,他们若是对付得了医院骑士团,也不至于连城池都被抢了去,世世代代给医院骑士团当牛做马。
事已至此,我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孔雀天使定然会给我启示,让我走出困境的。
所以眼下还是先忘掉烦恼,忘掉忧虑,前去亚历山大港狠狠地抢他一回,至少当一个饱死鬼。
22.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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