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泽又抱了一会儿才把瑄哥儿放下。
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精致的九连环与一管药膏。
“听说瑄哥儿招蚊子,体质倒与我有些相像。”赵佑泽笑着说,“这几年,伺候我的房太医特为我制了药。我问了他方子,没什么要害之处,小孩儿也能用,阿姐给瑄哥儿用着试试。”
嘉善令一旁的丹翠收下,瑄哥儿见到九连环就知道,赵佑泽肯定又给他带了礼物。
瑄哥儿于是咧着小乳牙,欢天喜地地说了一声:“舅舅好。”
赵佑泽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很有长辈的派头。
趁着瑄哥儿在一边解九连环,嘉善不由上下打量了赵佑泽一眼,轻声问道:“你刚刚说,后日要出京城?”
“是啊,”赵佑泽也拿了个扇子在耳旁打着,他说,“先去河东,再去南直隶,回来时经豫州。”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忽正色下来,语气沉重道:“上月三十日,黄河有五处漫溢决口成灾,四十余个村庄被淹。”
“如今,整个河东地区都苦不堪言,难民流离失所。”赵佑泽苦笑了下,他道,“前几日,我主动向父皇请缨,父皇便派我和工部侍郎曹大人一同去河东治水。”
“不瞒阿姐说,这是我的头个差事,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第115章
历朝历代, 黄河水患问题都是让天子与文武百官头疼的事情。从夏禹治水开始,治理黄河最为有效的几个方法无非也就是建堤、排流、改道。
有道是黄河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次大改道。
赵佑泽此次领天子命出发,背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若不做出一番漂亮的成绩出来, 只怕要落人话柄。
这个道理, 赵佑泽明白,嘉善也明白。
而且,这偏偏是一项极难办出彩的工程。
一是耗时久, 二是无法完全根治。先贤如大禹, 也花费了十三年之功。
好在,赵佑泽揽下这差事并非是出于追名逐利的目的, 所以心理建设做得还算不错。嘴上刚刚说了句“怕”,尚不等嘉善出声, 他便又自我安慰道:“其实, 也不是很怕。”
赵佑泽说:“曹侍郎在水利上有多年经验,父皇派他来协助我,等于给我加了一大助力。”
说完, 他弯着眉眼问嘉善道:“阿姐相信我能成功吗?”
嘉善笑了笑,道:“你这样聪明, 阿姐自然相信。”
赵佑泽于是笑得更加灿烂。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 瑄哥儿已经拿着九连环,一个人歪在躺椅上睡着了。乳母们因为见到嘉善和赵佑泽在谈事,所以不敢贸然打扰,等嘉善发现的时候, 瑄哥儿睡得正香甜,小呼噜直打。
嘉善看着实在忍俊不禁, 赵佑泽也不由咧了嘴,上前去抱起瑄哥儿,将他抱进了内室里去歇着。
添了瑄哥儿之后,展岳下衙的时候便越来越早。
他这几天出门的时候,瑄哥儿都跑去看祝融了,若是再回来晚一些,瑄哥儿指不定就会睡下,很有可能父子俩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为了不造成这个后果,展岳很大方地放权给了手下的官吏,所以今日,还未及到用晚膳的点,展岳便回了。
赵佑泽后日要出京,嘉善自然是要留他在府中用饭。
展岳回府时,赵佑泽正在与嘉善谈静妃的女儿,清河公主未来夫婿可能的几个人选。
清河和赵佑泽一般大,今年已十四了,到了可以指婚的时候。
静妃仅此一女,当然是要为她多加筹谋的。不过,以嘉善对章和帝的了解,章和帝势必不会让清河的夫家太过落魄。
两人刚刚聊及清河,展岳便推了门而入。瑄哥儿的耳朵尖,他正因为解不开九连环而懊恼,看到展岳,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他赌气地双手一甩,指着自己的小脑袋说:“好难!”
“阿爹帮忙。”瑄哥儿过去扯展岳的衣袖。
展岳先和赵佑泽互相打了一声招呼,方才与瑄哥儿一起走到桌案前,见瑄哥儿是因为解不开九连环而翘气,他并没有马上上手教他,而是指了几个关键的点去做引导。
赵佑泽和嘉善的目光也很快被展岳吸引过去,看到这一幕后,两人都不一而同地弯了弯唇。
赵佑泽微笑说:“有个这么有耐心的父亲,瑄哥儿来日必定能比我和阿姐都要出色。”
在赵佑泽的成长过程中,章和帝所占的位置是不多的。他眼疾痊愈以后,章和帝对他的关注才逐渐增加。
哪怕是对嘉善而言,她再得君心,得到的也不是一个完整的父亲,而是被分开了的几分之一。
投生于帝王家,他们的确有可以傲视一切的资本,却也失去了最基本的父母之爱。
听到赵佑泽这样讲,嘉善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展岳父子,内心却早已动容。
赵佑泽每次到公主府来找嘉善的时候,展岳多半都不在府上,两郎舅今日是难得一叙,遂皆饮了点小酒。
酒酣之后,自然也在席上敞开了兴致谈。
本就不是外人,听说赵佑泽要去河东治水,展岳第一时间敛了眉问:“父皇可有派护卫护送?”
赵佑泽点头,他夹了一筷子银鳕鱼吃,和缓着声音说:“有。派了羽林卫的楚锡将军随行。”
听说是楚锡,展岳微微颔首,嘴里轻描淡写地道:“楚锡前两年曾在我麾下任中郎将,他身手不错。”
“既然黄河决堤,此刻河东必然灾民泛滥。”展岳说,“疏散安抚是应当的,可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除非出紧急情况,其他时候,最好不要离开楚锡左右。”展岳轻声地说。
赵佑泽虽然如今会御马也会拉弓了,但是武艺只够自保。河东既发生水患,必也会因此多生暴民。
赵佑泽此次相当于是作为钦差出行,若是在赵佑泽到达之前,朝廷官员对百姓的安抚不够,很容易就会激起民愤,而民愤也很有可能转嫁到他的头上。
赵佑泽明白展岳的意思,笑了笑道:“好。”
饮完酒后,赵佑泽也畅兴归宫。
治水不是一两日的功夫,没准要花费个一年半载,所以这次,嘉善与展岳把赵佑泽送到了宫门口,方回府。
等那两扇朱红色的宫门完全合拢后,展岳忽地伸臂搂住了嘉善。
这还是在大街上,他却行这样亲密的举动,嘉善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展岳遂侧身,低哑着嗓子,在她耳边温言道:“也许,等元康回京,父皇就会下决心立储了。”
嘉善一怔,情不自禁地咬紧了下唇。片刻后,她才缓慢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嘉善定定地盯着他漆黑的青丝瞧,轻声问:“可能吗?”
展岳笑了下,笑得十分温柔,他说:“这是我的猜测。”
“不过,我很少有拿不准上意的时候。”展岳眉目恬淡,他的笑意柔软,伸手去牵了嘉善的手,“或许我们可以拭目以待,看这次会不会是个意外。”
展岳的话说得活泛,嘉善却知道。他既然能说出口,心里就必然是已有七八分把握了。
其实,以元康现在的条件,是绝对坐得起东宫储位。
他本就是嫡子,之前不过是因为生有缺陷,才会被章和帝所疏远。如今,他的眼睛不仅好了,还赢得了君心。
若是此次治水有功,在民间自然也会声名鹊起。
尊贵的身份、足够的才干、仁德的名声加上帝王的喜爱,他其实已具备一个储君的条件,只看章和帝愿不愿意给他相应的地位了。
展岳不知道,可嘉善却是记得的。
上一世,赵佑成是在父皇身体渐显颓势之后,才被立为太子。眼下不过才章和十六年,父皇正值龙马精神的时候,元康真能有这个福气吗?
重活一世,嘉善所求的无非几个。
帮助元康恢复光明,与助他成功登上储位,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现下,这个目标可能要近在眼前了,嘉善反倒生出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抬头,望向前方巍峨的宫阙楼台,只见夏夜里的薄雾正笼罩在森严的宫墙上空。晚风轻吹以后,连绵的殿宇楼阁终于显现出了本来形状。
好像让人守到了花开月明。
第116章
这回, 不止是赵佑泽被派去河东,赵佑成也领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他原本得封鲁王,封地正好是山东那块。
前两个月,山东发生蝗灾, 鲁地既属于赵佑成的封地, 章和帝于是便派了他也出去历练。
大概是怕有失偏颇吧, 赵佑成和赵佑泽的任命是前后脚下来的。区别只在于,赵佑泽是主动请缨,而赵佑成则是被章和帝亲自指派。
赵佑成已上朝理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他经了些世事儿, 知道赈灾看则简单,内里其实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但与赵佑泽的治水比起来, 赈灾却还是要容易多了,也更容易赚些好名声。
因此, 得了这份差使后, 赵佑成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极为高兴。
他私下里悄悄与鲁王妃说:“我到底是父皇一手教大,父皇还是心疼我要多一些。”
鲁王妃一边为他宽衣解带, 一边勉强笑道:“我倒更情愿你领四殿下的活儿。”
“我们这边是秦王世子做副使,四殿下那边, 却是工部侍郎和羽林卫一道。”鲁王妃的声音好像总是绵柔的, 她想了片刻后,方才叹说,“秦王虽为显贵的宗亲,但本身就与我们交好, 不需要去多加拉拢。曹侍郎和楚将军不同,他们一个是文臣, 一个是武将,若此次,四殿下把差事办得很光彩,不说能够收拢他们,至少是能赢得这二位的好感。”
工部侍郎为正三品官职,虽然工部在六部中排位最末,可曹侍郎于工部经营多年,也是能在朝中论资排辈的人。
更遑论羽林卫了。
羽林卫是皇帝的亲军京卫,不归五军都督府管辖,与金吾卫一样,属于御前的人。楚锡虽然不是正使,却也掌兵权,还是掌天子卫的兵权。
这两个人的分量都不可小觑。
听到鲁王妃的话,赵佑成的满头热情顿时消去了一半,他静默半晌后,沉声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与赵佑成的盲目自信不同,鲁王妃对他们的前景实则不太看好,但是她并没有在赵佑成面前表现出来。
鲁王妃努力敛平微微皱起的双眉,她和气地宽慰道:“也先别想这些了,我不过是说一说。对于殿下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做好眼前的事儿。”
“父皇的想法,与四殿下这回的差事成败,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鲁王妃平静地笑说,“若是殿下此次赈灾大得民心,想必父皇也不会吝啬奖赏。”
赵佑成想了想,脸上果然又多了几分笑意。
鲁王妃遂轻轻地看了他眼,低声说:“不过,殿下此去,多半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往返,怀庆一定会想她父王的。”
赵佑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促狭道:“只有怀庆想吗,莫非,你不想我?”
鲁王妃佯做思考状,半晌后,才在赵佑成怀中温柔地说了一句:“自然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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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前驸马他小叔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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