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有种后宫叫德妃(全) 有种后宫叫德妃.6_第十五章 拉拢四阿哥

有种后宫叫德妃.6_第十五章 拉拢四阿哥

    夕阳悬在天际时,岚琪站在永和宫的屋檐下,听内务府禀告了过几日钮祜禄皇后生忌的准备。如今要为太后办寿宴,宫内祭祀之事都低调进行。本来几位皇后、妃嫔薨逝已久,这些礼节都不大有人上心了,但每一年岚琪都好好记着她们各自的日子,没有一次疏忽过。但她也不会想到太子跑去坤宁宫是祭奠养母,此刻一想到太子妃那绝望而无助的眼泪,就无法安心,玄烨他到底会看到什么?
    “娘娘,风更大了,进屋子吧。太子既然已经在乾清宫和皇上说话,皇上今晚是不会再来了。”环春拿来衣裳给岚琪搭在肩头上,劝说道,“您若着凉伤风,皇上又该生气了。”
    岚琪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在等他。今晚夕阳好看,我只是多看几眼。”说着转身回屋子里去。环春想哄她高兴,笑着说白天那些银票的事,问她怎么不数数,瑛福晋会不会不小心少给了些,她才露出几分笑容,道:“她不像我见钱眼开,那会儿是要紧时刻才来找我周转,她很会过日子的。”
    环春笑道:“哪儿有人说自己见钱眼开呀?”
    岚琪闷闷地嘀咕:“我喜欢攒钱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主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玩笑话,可今晚的永和宫真真冷清极了。儿子们在阿哥所一个月也不进来几趟,小宸儿和敦恪被温宪领去公主府玩几天,于是就留下她独自守着一屋子宫女太监。
    白天玄烨来时还念叨他添乱,现在却巴不得能陪在他身边,但眼下只有清风相伴,今夜怕是等不到了。
    可她想见的人,也满心想见她。当皇帝乘着夜色踏着清风进门时,岚琪正盘膝坐着摆棋子。
    她是无聊至极了,没事做,将黑白子间隔一排一排摆满整个棋盘,刚摆满了一盘随手搅乱,预备再一颗颗分开时,乍然见玄烨站在灯下,她一怔,玄烨则笑道:“你说攒的钱要分朕一半,朕来拿了。”
    匆匆望一眼窗外的天色,黑漆漆的已猜不出时辰。她简单用了晚膳后就一直这么闲着发呆,满心想着今晚还能不能见到玄烨,再看此刻屋子里没有外人在,忙起身趿了鞋,也不急着行礼,先将人拉进来,问他:“皇上用过晚膳了没有?”
    玄烨点头:“和太子一道用的。”说话间便散出淡淡的酒气。岚琪问是不是喝了酒,就转身到门前去,让人拿热水煮醒酒汤。玄烨则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切任凭岚琪的摆布,温暖的醒酒汤也是就着岚琪的手慢慢饮下,他并没有醉,就是什么也不想做。
    伺候喝了醒酒汤,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睡,岚琪看了看发呆的玄烨,想哄他笑一笑,唯有违心地说:“难道真是来拿那一半银子的?您稍等片刻,臣妾拿给您。”
    玄烨点头,终于开口说话:“先让朕数一数有多少,别让你少给了我。”
    “可是……”岚琪哪儿舍得。
    “是你白天答应了要给朕的。”玄烨眼底的笑容渐渐明朗,满室的烛光都跟着明亮了似的。
    岚琪扭扭捏捏地转身去,像是真要去翻出小金库来,可突然一个激灵,欢欢喜喜跑回来说:“皇上拿去了也无处花银子。臣妾说给您的怎么敢反悔?但是乾清宫里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人,放那么多钱不方便,臣妾给您守在永和宫里,几时您要花钱了,再来问臣妾拿。”
    玄烨笑意深深:“朕什么时候才能要自己花钱?”
    岚琪莞尔:“像从前带着我到外头去逛逛时,您还记得那个抠门的小丫头吗?”
    玄烨怎会不记得?却说:“你那些大票子给了朕,我也不能再领其他漂亮年轻的小丫头上街去逛,要么你先兑二三十两散碎银子给我?”
    岚琪微微噘了嘴,她在说美好又甜蜜的回忆,人家却拿年轻的来硌硬自己,可又明知道是玩笑话,吃味生气也拿捏着分寸。刚想娇嗔几句,见玄烨抬手微微张开了怀抱,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去。玄烨就环腰将她抱住,面颊贴在自己的胸下,大男人身子的重心也都几乎压在她一人身上,岚琪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玄烨的脑袋。
    “怎么啦?”像是一贯哄着儿子们一般,此刻正哄着她深爱的男人。玄烨却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不言不语,仿佛真的醉了一般。岚琪温柔地说:“要是困了就早些睡,刚刚问了时辰,也不早了。”
    但玄烨依旧不言语。好半天,岚琪觉得实在腰酸得支撑不住,嘿嘿一笑,想哄怀里的人好好坐着,指间滑到他的脸颊,直觉得烫手得吓人,心头一慌,再仔细摸他的前额和后脖子,立刻朗声喊人来,让他们宣太医。好好的,皇帝竟病了。
    那一晚岚琪没睡,守着高烧的玄烨。皇帝翌日因病未上朝。岚琪趴在他身边迷糊过去,不知已清醒的人吩咐了乾清门听政照旧,但由太子临朝。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因坐着一整晚,腰都直不起来了,反被玄烨拖上床,要给她揉揉腰。她紧张地摸摸玄烨的脑袋,的确不再烫手,又见双目明朗清晰,总算定了心,也顾不得自己通宵未睡,此刻脸上多么狼狈,关切地问:“怎么就发烧了?你又吓唬我。”
    玄烨温和地笑着:“大概是心里的火散出来了,现在散得干净了,好得也快。”
    岚琪不动,只是道:“那也要好好歇几日,每年总有一两场小毛小病,今年果然没能免。”
    玄烨笑道:“这样子才能名正言顺地跟你撒娇,朕在你这里歇几日。”
    岚琪见他这模样,知道真没事了,便嗔怪:“难道不心疼我伺候你累着?我如今也没从前的精神了。”
    话音才落,就有小太监在屏风外说有事禀告。岚琪想下床去,玄烨轻声说他们不会进来,问起何事,外头人道:“太子在永和宫门外求见,要向皇上禀告临朝听政之事。”
    玄烨却说:“就说朕睡了。”
    岚琪默默地坐直了身子,抬手理着发鬓,不经意回眸,却见玄烨眼中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提起太子便十分严肃凝重,她心里明白,再没多问一句。只是很快就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来请安问疾。别的阿哥尚不方便到永和宫,四阿哥本是进出自由,可今日也要人通报后才决定是否进来,便不出意外地,所有皇子都被挡了驾。
    那日午前倒是见了几位大臣,索额图、明珠、佟国维、马齐等一同在圣驾前,君臣说了好久的话才散了。岚琪在偏殿回避了大半天。环春来请主子回去伺候皇上时,轻声告诉她:“奴婢听见几句,像是今年到年末,朝廷的事都要由太子监管,皇上接下来就两件事:养好身子,还有给太后祝寿。”
    岚琪唯恐出门遇见什么外臣,一面立在镜前端庄仪容,一面问着:“你怎么知道的?”
    环春道:“殿门敞开着,皇上就那么说了,大大方方地,外头伺候的人都能听见。”
    岚琪想到昨天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玄烨到底在坤宁宫和太子做了什么,回到乾清宫与儿子把酒言欢又说了些什么。病真是来得急,固然是养病最要紧,可如今朝廷的事,是不是也变得太急了?说不定四阿哥在外头,还盼着从额娘这里知道些什么,可偏偏岚琪什么都不晓得。
    环春又道:“几位娘娘要来侍疾。贵妃娘娘也派人来问,让您需要她的时候言语一声。”
    岚琪摸了摸衣襟便往外走,吩咐着:“该是我去向贵妃娘娘禀告才是,还有太后那里,你让他们准备轿子。”可又担心去见了玄烨就脱不开身,索性要先出门去,留下环春照看皇帝。她往宁寿宫和储秀宫走了一遭。至于荣妃几位,明知道人在她这里,场面上的关心是必然的,可不会真的冲过来插一手。从那日之后,皇帝以养病为借口,留在永和宫里不走了。
    但再过数日,皇帝又带着佟贵妃等几位后宫迁至畅春园养病,朝廷里的事一概交由太子和几位重臣,皇帝在畅春园里不闻不问。登基近四十年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光景,而如今太子已有二十六七岁,早就是独当一面的年纪了。
    直到十月初,皇帝才从畅春园回来。虽然回了乾清宫,但还说要保养,朝政的事一概从毓庆宫走。
    皇帝是回宫后第二天才搬来永和宫歇着,进门就先问岚琪养好了身子没有,被伺候着宽衣解带,就满耳朵都听着埋怨的话。可他笑悠悠地搂着人家的腰说:“要不是心疼你,现在朕都想让你给我生孩子呢。”
    岚琪竟在他脚上踩一脚说:“少来哄人了,好好保重身子,别老折腾我,比甜言蜜语强些。”
    玄烨心情甚好,要与她下棋。岚琪反而不习惯皇帝这么悠闲,这么多年哪一回不是带着奏折过来的?就是吃着饭送来八百里加急,他都能撂下碗筷,这样悠闲得什么事都不做,记忆里就那么几回两人在一起时才有过。
    岚琪摆着棋盘,让玄烨摸黑子白子,忍不住说:“臣妾也想您歇在这里,可寿宴就在眼前,臣妾怕是闲不下来。”
    皇帝眼中有淡淡的恳求之意,望着岚琪说:“你忙你的,朕不烦你。”
    岚琪浑身都不自在,这世道怎么就颠倒了?
    岚琪记得玄烨曾亲口说,怕松懈了朝政江山就会坐不稳,可现在他这何止是松懈,几乎就要不管了,他的那些忧虑呢?这是真的要保重身体,还是另有打算?而她又该如何自处?难道就这样无所顾忌地陪着他下棋说玩笑话,晃晃悠悠把岁月消磨了?
    想归想,最终还是坐下陪他下棋,但心思不经意地就会表露在棋子上。棋局过半时,玄烨说:“别心事重重,专心下棋。朕就想歇一阵子,天下乱不了,朝纲也乱不了,朕可是辛苦了四十年稳固下的江山,就是败,也足够他们几辈子去折腾了。”
    岚琪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便道:“可您也不能天天在永和宫待着。”
    话一出口,玄烨就用方才那一副神情看她,就差开口央求留下他可好。岚琪无可奈何,重重摆下一颗棋子说:“不许给我添乱。”
    玄烨伸手在她脸上摸一把,说道:“口是心非,难道你不愿朕天天和你在一起?”
    岚琪矫情地说:“谁晓得是不是人家想天天和臣妾在一起?”
    这样一说笑,岚琪释怀了几分。虽然皇帝又跑回永和宫“养病”是很奇怪的事,但帝王龙体是国之根本,眼下四海升平,虽然小麻烦不断,但是以往三藩噶尔丹等动摇国本的大事一点儿没有,皇帝看似把权力交付给了太子,太子也没真扛起多大的担子,更何况有一班优秀的文武大臣辅佐开路,皇帝优哉游哉的这些日子里,朝野上下都很太平。
    待到寿宴临近,八方来朝,四方来贺,京城里多了好多奇装异服的外邦人,皇帝偶尔才接见一两个重要的使臣,大部分都是太子和诸位皇子在应付。
    各贝勒府少不得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永和宫里,四五个小太监搬来一面硕大的画框,说是皇上送来给德妃娘娘的洋画。岚琪那会儿正得闲,坐在屋檐下给敦恪梳头,便领着小姑娘一道来开眼界。
    小太监们麻利地将包裹着洋画的纸扯开,露出色彩斑斓的一角,果然很新鲜。可等两个小太监呼啦一下撕开所有的纸,只见赤身裸体的丰满女人半躺在画里,引来周遭一阵惊叫声,岚琪慌忙捂住了敦恪的眼睛,喝令底下的人:“混账东西,赶紧遮起来。”
    可小公主却被逗得咯咯大笑,拉着岚琪蹦蹦跳跳地说:“德妃娘娘,那个人没穿衣裳,我去叫宸儿姐姐来看。”
    岚琪又好气又好笑,捧着她的小脸蛋叮嘱:“不可以到处乱嚷嚷,你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哪能把那些没羞没臊的话挂在嘴边?敦恪最乖了是不是?”
    这样哄了半天,才和小姑娘拉钩,保证不去外头乱说。岚琪就等玄烨回来,质问他什么意思。而皇帝在乾清宫应付了外臣后,兴冲冲就跑回来,进门就找那幅画,问岚琪:“东西你搁哪儿去了?”
    环春在一旁哭笑不得地说:“万岁爷,您送来那么一幅赤身裸体女人的画,奴才们吓得魂儿都没了,娘娘还怎么好意思搁在眼前?”
    玄烨觉得不可思议,再看岚琪板着脸,忙把梁公公喊来,问他怎么回事。果然是乾清宫那边送错了,皇帝明明是让他们送一幅风景画来给岚琪欣赏的。西洋油画经过几位洋大臣带来中华虽然早就不新鲜了,但难得那边名家之作,这次送来给大清太后贺寿,他挑了一幅想给岚琪,结果却是出了洋相。
    皇帝骂了梁公公和几个糊涂的小太监,让他们再去把画取来,便坐在岚琪身旁说:“都是那些奴才的错,难道你要怨朕?”
    岚琪的脸颊红扑扑的,在他身上轻轻一捶:“臣妾看见也罢了,姑娘还小呢。我兴冲冲地领着敦恪一道看热闹,要是没吓着那丫头就是臣妾的福气了。”
    玄烨笑问:“敦恪吓着了?”
    岚琪无奈地笑道:“没吓着,还兴奋地要去找小宸儿来看,您生的闺女可真了不起,臣妾这会儿心还乱跳呢。”
    玄烨腻歪着,说要揉一揉,问道:“那幅画呢?”
    岚琪见他一脸暧昧,含笑嗔怪:“还留着做什么?留着叫人家做坏事吗?”
    玄烨摸着她的手啧啧不已,感慨着:“西洋女人真是丰满极了,朕在乾清宫看过一眼。”他说这话就拿眼神在岚琪身上乱瞟,气得岚琪骂他:“青天白日,皇上可真是了不得了。”
    正说着话,外头通报内务府送来器皿,请德妃娘娘检查,是寿宴上要摆在外臣席前的用具。岚琪在镜子前整理了衣装,完全不理会玄烨,自顾就往外走。皇帝反而眼巴巴地跟着她出来,还被岚琪说:“内务府的人都是小心眼儿,皇上看看就好,别回头您多说一句话,他们将来给臣妾穿小鞋。”
    玄烨低声呵斥:“反了他们的。”
    岚琪却笑道:“皇上对付大臣们,难道都是用吓唬的?臣妾可不委屈,他们再怎么着都是翻不了天的奴才,要紧的是有人办差就好。”
    而内务府的人发现皇帝也在永和宫,个个都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上一回惹怒了荣妃、德妃的事的确没有被追问什么罪过,但这是他们被两位娘娘抓住的把柄,如今再如何尽心,也怕娘娘们秋后算账。今天见皇帝在此,都明白德妃娘娘但凡说个不字,他们就完蛋了。
    幸好这一批东西很令人满意,岚琪还夸他们的采买如今算盘打得更精了,打发人带着东西下去了。玄烨好奇地问:“你们这样事必躬亲,连器皿都要一件件查,再多十双手也忙不过来。朕若如你们一般治理朝政,还不得累死了?”
    岚琪洗了手,在环春捧来的匣子里挑了些槐花膏擦在手上,没有违背承诺提起上回他们弄虚作假的事,只是说道:“家国之大,皇上这样做当然不行,可紫禁城再大总有地界,宫里的人头再多也数得过来,臣妾和荣姐姐早就习惯了。”
    玄烨手里把玩着玛瑙扳指,很佩服地说:“你们这些柴米油盐里,果然有很多大学问,明日朕再跟着你看看热闹。这些年,还真没仔细看过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可前一刻还坐着好好说话,这一刻环春刚走开,玄烨就凑过来闻岚琪手里的槐花香,轻声说:“夜里我们赏那幅画可好?”
    岚琪心里热乎乎的,把他往后一推,就走开了。
    正好乾清宫急匆匆来人,说科尔沁的亲王刚刚到京城,太子派人问万岁爷见不见,玄烨便正经脸色要离开,众人围着他将衣衫穿戴整齐。玄烨说:“科尔沁的人来,夜里朕带他们到宁寿宫觐见太后,要晚些回来,你自己用膳吧。”
    岚琪无奈:“怎么还是要来?”
    玄烨点头笑道:“他们都知道朕在你这里养病呢,何况咱们还要赏……”可惜话没说完,就被岚琪推出去了。
    宁寿宫里,皇帝从永和宫过来,自然比太子早些到,正与太后说着玩笑话。太后早已望眼欲穿,虽然几十年来难得见几回,家乡来的故人忘了容貌,新人从没见过,可家乡就是家乡,来人就是亲人,这次寿宴最让她欣慰的,是皇帝为她从草原接了人来。
    而太子前来接应时,赫然发现大皇姐纯禧公主竟然随夫家一道来京贺寿。太子妃草拟名册时并没有将她列入。其他几位远嫁的公主也因各种缘故未能归来。乍然见到已在三十之龄的皇姐,想起昔日光景,姐弟俩不免唏嘘日月如梭。而太子从小跟着皇帝出入乾清宫、毓庆宫,与姐妹们的往来也不如其他兄弟,纯禧公主对太子更多的是恭敬,还是之后见了皇阿玛见了皇祖母,才热络些。
    永和宫里,岚琪听闻纯禧公主来了,催着环春去钟粹宫报喜,让端嫔去慈宁宫瞧瞧。自己忙着换衣裳时,听见环春说:“咱们大公主都三十岁了呢,奴婢满脑子想起来的,还是公主小时候的模样。”
    “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能不老吗?”岚琪凑近看镜子里的自己,怕眼角的细纹没遮盖好,又怕鬓间露出白发。这几天,玄烨总是闹她,要在她的头发里找出白发,可翻了几天也没看到,那个人盼着与她白头到老,可岚琪却不愿岁月流逝得太快。
    公主归来的惊喜让端嫔满心安慰,她比谁赶到宁寿宫都早,但太后与纯禧说着话,容不得她们母女太亲近。还是皇帝体贴,那日晚膳后就说公主在京的宅子许久没人住,就留在宫里直到寿宴后回科尔沁,端嫔便得以带着女儿回到钟粹宫,母女俩好好说话。
    因公主回来一趟不容易,岚琪几人在宁寿宫见过就罢了,没有跟来这儿妨碍她们母女相聚。倒是荣妃自小就看着纯禧长大,等同母亲一般,才与布贵人等一道在眼前说话。钟粹宫里喜气洋洋,荣妃和布贵人自然也盼着她们的女儿几时能回京就好了。
    夜渐深,客人散去,端嫔要与女儿同榻而眠。女儿伺候她洗漱时,终于没有别人在了,端嫔便道:“寿宴还有些天,这几日我向皇上请示后,你离宫去一趟恭亲王府吧,你阿玛身体不大好,时好时坏,总不是个法子。你亲娘没了时你不能回来看一眼,别再留下什么遗憾了。”
    纯禧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反而更能体会这其中的感情。对于她自己来说,养母、生母真的不再那么重要,而养母对自己的恩情,才值得她一辈子报答。但既然母亲这样说,只要皇帝不反对,她就应该去看一看亲生父亲。
    而说起这些年宫里的事,纯禧感慨:“太子变好些了,今日乍一眼见到,他认得出儿臣,儿臣却没把他认出来,倒是那一身衣裳叫我知道那是太子,真想见见其他兄弟姐妹。”
    端嫔只叹:“太子也不容易。”
    纯禧则道:“我听说了,阿哥们都不容易,这就都当差了。”而她幼年与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往来亲密,不免笑道:“明儿都要见见才好。”
    “可惜兄弟们不如从前了。”端嫔又叹息,劝女儿,“你难得回来,只管和我们团聚高高兴兴的,别的事别放在眼里。”
    “还真叫额娘说中了,来京路上我们遇见饥荒的灾民,回来知道如今是太子监国,我可什么话都不敢乱说了。”纯禧神情紧张道,“您女婿他们还在算计,要不要向皇上禀告呢?”
    此刻永和宫里,两幅西洋油画叠放在岚琪的寝殿内。前头绿意葱葱的森林挡住了后面的春光;但后头那一幅画略大出一圈来,那画上丰满的洋女人露出脚踝。岚琪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移过去,心里怦怦直跳,耳边则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待玄烨从宁寿宫归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更是跑到门前问了动静,让宫女们继续在外头待着,自己转回身,小心翼翼地拉开前头那幅画,烛光下又往后面那白花花的身体望了几眼,看到要紧的地方,还是吓得缩了回来,双颊绯红,嘴里啧啧:“洋人实在太荒唐。”
    话音才落,外头就有了动静,皇帝终于回来。她迎到门前,只见皇上扬尘带风地走来,见面就拉着她的手一同进屋子,说:“见了纯禧,朕才觉得后悔,该把姑娘们都召见回来才对。朕何必那么多顾虑呢?再没有比家人团聚更能让太后高兴的了。”
    说着这些,就看见靠在墙边的两幅画。前头那幅画才是他要送给岚琪的,自然也看到了后头还叠着的那一幅,不禁朝岚琪暧昧地一笑,也不着急,只等洗漱换了衣裳,懒懒地在炕上歪着时,见岚琪端参茶来,他才信手朝墙边一指,明知故问:“那后头叠着的,是什么?”
    岚琪知道他使坏,故意说:“臣妾也不晓得,皇上自己看看去?”
    玄烨笑得暧昧极了,拉着她的手说:“咱们一道去看?”
    岚琪别过脸,气哼哼道:“臣妾倒是想知道,这要不是送错到了永和宫,皇上预备摆在哪里呢?难道留在乾清宫里,将来和年轻的妹妹们一道欣赏?”
    玄烨起身拉她往画前走,笑着问:“若是如此呢?”
    岚琪不肯挪动身体,玄烨一面死缠滥打地说讲好了夜里一道赏画的,一面手就不老实地搂在她腰上。而对岚琪来说,不知怎么的,刚停牌子那会儿,她心里纠结得很,近来反而越发放得开,不仅是玩笑,更是身体上的接触,只要是私下里和玄烨在一起,她什么都敢说敢做,这会儿挣扎开了手,扭身背对着皇帝,竟是说道:“画儿有什么可看的,哪里有人好看……”
    果然就有热乎乎的气息从脖子后头往身体里钻,身子被人紧紧抱着,玄烨说:“朕今日喝了草原上带来的酒,烈性得很。”
    说着话,大手就解开了她脖子下的盘扣,手指不由分说就往温柔乡里滑。岚琪身子一紧,再也站不稳,娇嗔一声,无力抵抗,完全落在玄烨的掌心里了。
    隔天早晨,岚琪醒来时,玄烨还在身旁酣睡。年轻那会儿,她就总盼着能有一天可以和丈夫安安稳稳度过一个早上,虽然出门在外时有这样的机会,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匆匆忙忙的。反而是如今年纪都不小了,皇帝突然赋闲,这些日子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甚至还要岚琪催促他才肯起身。
    此刻身旁的人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咽喉间呜咽一声,侧身就把她抱个满怀,腿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可说的话却很清醒,告诉岚琪:“过了皇额娘的寿宴,不能再这么享乐。”
    岚琪以为皇帝是休息好了,寿宴之后要将朝政恢复如常,含笑应了他一声,却又听玄烨轻哼:“哪怕往后几辈子的败,朕也看不见,眼前可不成啊!”
    这一句话很沉重,兴许太子理政的这段日子,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可岚琪冷眼瞧着,太子算是铆足了劲头的,结果还是做得不够好吗?自然这不该是她操心的事,实打实地把寿宴办好、办妥当,至少还能有一件事让皇帝高兴。寿宴前的两天,皇帝带太子与诸阿哥、宗室亲贵、科尔沁贵族以及外邦使臣在京郊围猎,但太后寿诞在即,不宜太多杀戮,便定下不可射杀食草的动物,只允许围猎猛兽。这样一来,就要凭运气、凭本事,一整天热热闹闹下来,大多人都是空手而归。
    太子猎了一头豹子,九阿哥猎了豺狼,其他阿哥都是空手而归。见太子走去皇帝身边,大阿哥在兄弟中间冷笑道:“今儿你们可有人瞧见豹子了?我连豹子拉的屎都没看到。”
    众兄弟见大阿哥恼怒得说粗话,个个都闷声不响。片刻,九阿哥问大阿哥:“我猎的豺狼,大哥可看见了?”
    五阿哥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九阿哥不服气道:“我也没瞧见什么豹子,只怕皇阿玛也晓得放了什么畜生进去,这豹子莫不是自己跑来的?”
    大家都晓得,行围时,在圈定的地界里,会有人往里头放生准备好的猎物。从前无忌杀戮时,兔子、狍子、梅花鹿等都会放进去,当然荒郊野外的,难免有别的野兽闯进猎区,但太子这么拖了一头豹子出来,还真是稀奇了。
    此时十三、十四阿哥从边上过来,胤祥高兴地对四哥说:“我们看了太子猎的豹子,当头一箭贯脑,太子射箭还是那么准。”
    十四阿哥觉得可惜极了,正好走在八阿哥面前,满面不服气地说:“早知道不跟着八哥走了,连一只鸟儿都没见飞过去,要是跟着太子走,我一定比太子先射到……”
    “胤祯,你的箭术哪能与太子比?”八阿哥温和地笑着打断了弟弟的话,拍拍他的脑袋说,“过了皇祖母的寿宴,我们私下也能来试试身手。”
    此时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了,请诸位阿哥过去说话。
    众兄弟齐齐到圣驾跟前行礼,皇子们个个丰神俊伟、英姿飒爽,这样看一眼,直觉得皇室兴旺,前途不可限量,在外人看来,足以是皇帝最大的骄傲。
    可正是如此美好的光景下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才让皇帝更加觉得可惜心痛。玄烨将儿子们一一扫过,朗声道:“你们都进去逛过了,现在朕派人在林子深处摆了一盘寿桃,你们一道出发,不论长幼,但凡最先取回来的,朕重重有赏,后日便将这寿桃进献给太后祝寿,也算是你们的孝心。”
    兄弟之中,胤祯突然跨前一步,说道:“皇阿玛,我们的马匹都不如哥哥们的马腿长,可跑不过他们的。”
    四阿哥听得直皱眉头,可不敢在父亲和外人面前教训弟弟,微微垂着脑袋静观其变。但他实在低估了弟弟在父亲面前的受宠,只听皇阿玛笑着说:“年纪小,心思简单得很。你们的马匹在平原上跑不过哥哥们,可进了林子,枝叶纵横交错,高头大马可不好走,就是你们灵活的时候了。谁先取得寿桃就是赢了。怎么,你们还打算路上互相抢一回?”
    大阿哥忙笑道:“皇阿玛说笑了,儿臣自然是让着弟弟们的。”
    玄烨摆手:“不必让,凭各自的本事。”接着对太
    子玩笑道:“你的马是朕挑的,可别跑不过他们了。”
    如此,在侍卫们的引领下,太子率诸位阿哥准备再次出发。皇帝立在大帐前观望,边上朝臣们开始抓着机会溜须拍马,连那些外邦使臣都赞不绝口。
    皇帝面上挂着笑容,目光远远投向那一道道年轻的身影,可如今他怎么也生不出从前的骄傲来,看到孩子成长他的确高兴,可背负着江山天下,背负着整个皇族的他,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惶恐。
    难道与朝臣和外邦斗了大半辈子,接下来他要跟自己的儿子们斗了?
    号角吹响,众阿哥策马而去,滚滚尘土许久才慢慢散去。玄烨已经坐回了宝座,梁公公不知从哪儿回来的,借端茶的机会轻声对皇帝道:“万岁爷,今天的确没有准备豹子进场,这豹子怎么来的现下还不知道。豹子脑门儿上的箭的确是太子的,至于会不会假手他人,还有待追查。”
    玄烨冷冷看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对朕说什么?”
    梁公公则尴尬地说:“今天四阿哥一直和太子在一起呢。”
    皇帝目光一紧,半晌没再说话。而这一边阿哥们如离弦之箭冲出来后,就各自散开钻入林子里去。
    太子之前一顿猛跑,可隐入林中就突然停了,马匹几乎就在原地打转,根本不去找什么寿桃。他的侍卫紧紧跟随在周围,紧张地观察着一切动静。突然看到四阿哥的马匹出现时,还都拔刀要护驾,只等看清了是四贝勒,才纷纷散开。
    太子优哉游哉地引马走向胤禛,笑道:“你别见怪,他们怕林子里再有什么野兽出没,方才那头豹子,吓着他们了。”
    四阿哥下了马,太子也跟着下来,侍卫们上前将马匹牵在一旁,胤禛便道:“听兄弟们说,今日谁也没见到豹子出没,也不知道您射杀的这头豹子是哪儿来的。若是没有放豹子进来,您凭空射杀一头豹子送到御前,皇阿玛不知会怎么想。”
    太子甩着手里的马鞭,时下深秋,林子里大部分树木都叶落枝秃,地上厚厚铺着绒毯似的黄叶,他突然踹一脚,扬起眯眼的尘土。胤禛朝后退开,就听见太子咒骂:“必然又是哪个出的主意,只要我不让皇阿玛顺心,他们就如意了。”胤禛道:“臣弟只是这么一说,未必真有这样的事,您别先动了气。”
    太子转身看着胤禛,皱眉问:“你还是别跟着我了,跟着我惹一身臊。上回的事我谢你,但我已经跟皇阿玛说清楚,是你给我写了半篇文章。”
    胤禛眼神一晃,按下心思不言语。太子则道:“我并非有心出卖你,可我再不向皇阿玛表白,他们就要把我往死路里逼了。老四,刚才那几句你别放在心里,只要你愿意忠于我,将来大清的江山自然有你一杯羹,你会比他们任何人都显耀尊贵。老四,咱们当年差点儿一道死了,二哥我到现在,还记着你的恩情。”
    风起,尘土散开,枝丫上残存的零星几片枯叶随风而落。太子的目光随着那枯叶落在地上,胤禛则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太子垂下的眼帘没有再抬起来,反而走过去捡起那干枯的叶子。
    落叶的生命到了最后一刻,在太子的手中被碾得细碎,未及化入春泥,已随风尘而逝。太子冷笑:“将来我的命数,会不会比这片枯叶还惨些?”
    胤禛道:“太子多虑,皇阿玛器重您,兄弟们也必然拥护太子。”
    太子抬眼看着他:“方才那些话,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二哥我是真心的。兄弟里头,没有比你更可靠的人,老大视我为眼中钉,老三是墙头草,底下几个花花肠子也不简单,只有你最可靠。”
    胤禛垂眸不言语。太子缓缓走向他,深情地说:“这个太子位,不是我争来的,我没法选择,怎么到头来却都成了我的错?兄弟们想要,我不是不能给,可给不给不是我说了算。”
    “兄弟们无不尊敬您,您说这些话,想必是听了外人的闲言,怎好当真?”胤禛神情低沉,句句违心。明明在他心里,也会憧憬那可能有的将来。莫说这些年行走朝堂,越发生出对家国天下有一番作为的抱负,便是他从小耳濡目染听着养母的话,将来或许能替代太子的念头,也早就在他心里扎根。
    只是胤禛心中还有正义,还有兄弟情义,他还不知道自己和父亲一样,对未来有期许,但更多的是迷茫和彷徨。
    太子眼含热泪,哽咽道:“我这个太子还能做多久,我这个太子能不能最后继承大统,其实我都不想了。我就是想,只要还是皇阿玛的儿子,我就不能让他寒心失望。老四,这天下是老祖宗们打下来的,你我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弟,谁来继承都没区别,要紧的是家国天下安定,是皇阿玛苦心创下的基业不要毁在我们手里,是不是?”
    胤禛听得心潮澎湃,太子展颜露出几分笑容,重重地拍他的肩膀道:“二哥知道,兄弟里,你也是记挂天下的那一个。”
    记挂天下的那一个,不就是最想得到权力的那一个?胤禛怔怔地看着太子,他到底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想那么多?
    此时不远处忽然有动静,一匹枣红小马从树杈间钻出来。众侍卫拔刀冲着那里,却见十三阿哥追过来,他眼里没见到太子,更没在乎那些侍卫,只高兴地冲着四哥喊:“十四找到寿桃了,他得了头名。”
    太子立时收敛了方才的神情,对胤禛温和地一笑:“回吧。二哥的话,你再想想。”
    与此同时,紫禁城里寿宴的准备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酒席桌椅已在太和殿、保和殿等各处铺张开。原本想把寿宴摆在露天处,可唯恐天公不作美,不愿寿宴受到任何事的影响,扫了太后的兴致,连这一点也想到了。太监宫女在宫内来来往往不停歇,取什么,用什么,内务府的人不断地进出永和宫。幸好皇帝带人出门去玩了,不然要是杵在这里,岚琪看到他真要毛躁了。
    好容易歇口气,从宫外传来消息,说皇上去南苑了,明日下午归来,不耽误后日摆寿宴,说是要带着外邦使臣各处看看,请荣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自行料理宫内的事。荣妃坐在一旁,揉着自己的额头说:“也好,让南苑那边伺候万岁爷,宫里能腾出手来办正经事。”
    岚琪则没在乎这些,只问着火器营的人后日几时几刻从何处进门,在何处待命,又在哪里燃放烟火,想着阿哥里头交付哪一位盯这件差事好。门前突然有客人到,宜妃带着宫里人气势汹汹地来,瞧见永和宫里摆着好些还没来得及过目拿走的东西,哼笑道:“德妃姐姐这儿都要摆不下了,其他姐妹吃不上饭的事,还管不管了?”
    岚琪心头恼火,想这一次的事已经让宜妃捞足了便宜,怎么她还贪心不足来闹事?心中笃定绝不给她好脸色,可宜妃却把她说蒙了。只见她冲内务府的奴才啐了一口,骂道:“狗东西,这个月各宫的份例你们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吗?胆儿可真够肥的,连翊坤宫都敢算计?佟贵妃娘娘那里我还没去问呢!”她横眉冷竖,转来就问荣妃、德妃:“二位姐姐屋子里的,可送来了?”
    荣妃和岚琪面面相觑,她们哪里还有闲工夫计较这些?分别将吉芯和环春喊来,一问竟连她们都给忘了。景阳宫、永和宫两处都不是指望月例过日子的地儿,平日清闲时或许还记得,这几个月忙得不可开交,谁还惦记那些东西?而几位娘娘这里本该是内务府派人送来,也说不上不去拿就没有的事。
    宜妃哼道:“这一天天冷起来了,盼着几箩炭烧火呢!可别太后的寿宴体体面面办着,回头宫里却冻死了人!”
    荣妃很不客气地说:“你嘴里放尊重、吉利些,也就没那些事了。”
    宜妃怎肯被她这样抢白,张嘴要嚷嚷时,岚琪霍然起身,看着伏在地上抖得筛糠似的人,恨恨道:“你们忙不过来,就好生向我和荣妃娘娘禀告,总有周全的法子,当是宫里娘娘们都好欺负不成?”
    地上的人战战兢兢地说:“娘娘,这事不归奴才管。奴才只听说,这两个月的银子没周转开,上头出了什么事也不清楚,有人说是不知哪位爷借了款没还上。到底怎么回事,奴才真不晓得,他们也不敢张扬。这些日子,奴才一夜安稳觉都没睡过,哪儿还有胆子在主子们月例上起猫腻?”
    宜妃冷笑道:“什么哪位爷?难不成万岁爷问你们要银子了?”但她也不是傻子,这话说在嘴里了,才意识到这“爷”指什么,一时与岚琪、荣妃互相看着——太子爷?郡王爷?贝勒爷?那些毛头小子现在在外头,早就被人左一声爷右一声爷地叫开了。
    荣妃看了看周遭的人,宜妃虽糊涂,但她身边的桃红还算稳妥,不怕眼前听见的几个会张扬出去,便勒令地上那人:“滚下去吧,这事既不归你管,就不要到外头嚼舌根子。眼下要紧的是把太后的寿宴办下来,事儿成了自然给你安稳觉睡;要是出了纰漏,你就睡过去别再醒了。”
    内务府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环春搬来凳子请宜妃娘娘坐下。宜妃这会儿倒没了进门时的气势,尴尬地说:“我那里是这个月不见了,多心往周遭问了问,几处位分低的,竟已是两三个月都没了或少了,是见你们这里忙得不可开交,她们都不敢吱声儿,可这下都少到我头上来了,我可不能忍。二位姐姐也想想,连我翊坤宫都能短了,这内务府是唱空城计了吗?紫禁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荣妃也不像刚才那样挖苦宜妃,只怔怔地说:“若真是哪位阿哥借了银子没还上的,闹得大了就难看了,你这样咋呼不好。”
    宜妃哼笑道:“姐姐难道是怕三阿哥做了这些事儿?”
    “行了,别觉得荣妃姐姐脾气好,你就老拿她开涮。”岚琪总算还耐得住性子,对宜妃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过了后天,什么账都能算。这几天多少双眼睛盯着朝廷后宫?咱们若都不给万岁爷撑脸面,他还能指望谁?你那里也不缺这点过日子,不是要你吃亏,你且再忍一忍,既然是我们治下不严,一定给你和其他姐妹一个说法。”
    桃红使劲儿朝自家娘娘使眼色,宜妃也不傻,干咳一声道:“我自然听你们的了。”
    岚琪沉沉一叹,将环春喊来道:“叫上几个有眼色的宫女太监,以我的名义到各处去问一问,特别是几位答应、常在,若是屋子里过不下去了,你拿我这里的先应个急,让她们好歹后天能体体面面地参加寿宴。”
    环春领命而去。不久宜妃也走了。荣妃见岚琪定定地出神,劝她道:“若是有人故意要你我难堪,自然是挑选这节骨眼儿上闹事,还有比在太后寿辰上捅娄子更硌硬人的吗?你也别难过,咱们这些年过五关斩六将地闯过来,再经历这一次,也算是修得正果了。至于宜妃……”
    岚琪这才一叹:“我不怪她,也要有她这样的人来闹,咱们才能知道一些事。内务府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们必然是拿正经钱放贷或投别的营生。之前就短了良嫔的,如今想来那就是预兆,可我为了眼前的事没放在心上。现在宜妃来闹,哪怕后天被人说三道四,咱们也有法子能应对。若是后天被人在寿宴上冷不丁地说出来,我们一问三不知,那才是真瞎了,还修得什么正果。”
    荣妃颔首:“人心不古,内务府里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的,不是个个奴才都听话的。”
    好在环春出去走一趟下来,各处还算安好,宜妃只是夸大其词了,到底都是宫里的妃嫔,不至于眼巴巴指望每月那点东西过日子。
    环春留心细细问了几位,算计下来,最多的是夏日里就有的事,少的也就这一两个月。各处皆有不同,都算起来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也没大到吓死人,不至于内务府连这点都拿不出来。该是有人胆大包天,从中牟利,见妃嫔们不敢言的,一次尝了甜头,就有第二次。这欲望越来越大,自然连上头娘娘们都敢算计了。
    最可恶的不是少了这些钱,而是对付那些位分低的,都是借口荣妃娘娘、德妃娘娘的名义,说给太后办寿宴要紧,月例要暂时停一停。那些胆儿小的哪里敢追究?只看到寿宴上的花销流水一般地出去,想想也就当真了。
    荣妃听了啐道:“过了后天,把那几个畜生揪出来,一定乱棍打死才成。”
    环春则道:“奴婢斗胆,凡遇见这样说的,奴婢就顺水推舟应承下来了。不然让人觉得内务府里乱了,有人趁机闹事的话,反而不好。但也怕主子们不高兴,若是不妥当,奴婢这会儿再去解释也成。”
    岚琪没有责怪,反而道:“就这么办才是,反正没管好那些奴才,也是我们的过失。”
    荣妃问:“过了寿辰,这事怎么开口?太后终究要不开心的。”
    岚琪苦笑道:“太后和皇上还有什么没经历过?如今我们瞒着、撑着,也不是怕太后不高兴,是别叫外面的人看笑话。”


同类推荐: (gb)暗夜无归(高h)在色情游戏里被迫直播高潮(西幻 人外 nph)变成剥削阶级的勇者懒得拯救世界(西幻np)双穴少女和她的触手男友如果人外控痴女成为了勇者大人我的属性修行人生快穿黑化:病娇哥哥,坏透了!火神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