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不说话，芬芬也保持着沉默。
    只是两人都清楚，这一宿都没睡着。
    她没见着人至少知道了男人是没了双腿，高旅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真正是生死未卜。
    医院里，赵军长和周贵安在手术室外守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也幸好全面撤兵了，要不然赵军长也没有时间来守伤员。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周贵安飞快的跑了过去。
    “医生……”
    “手术很成功，但是接下来四十八小时是关键期，看他能不能挺过来……”
    “谢谢医生。”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周贵安给几位京城赶来的医生敬了一个礼。
    “你是李向晴的儿子？”
    “是。”
    “真有出息。”一个医生看向他：“那个伤员是？”
    “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们能做的都做完了，祝他好运早日康复。”
    “谢谢您们，谢谢。”
    周贵安一一握手。
    那边，黄院长连忙带几位教授专家去休息。
    回程的事儿也由赵崇强的人来安排。
    “贵安，人现在有医生护士监护着的，我们也帮不上忙你去歇歇吧。”
    到底是小舅子，看在贵青的面子上自己也应该照应照应。
    周贵安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让他自己去领会。
    “贵安，我知道高志远受伤的事儿你很难过，可是，贵安，我们是军人。”
    周贵安难得给他说话。
    “我知道高志远是军区有名的硬汉，是你最得意的兵。”赵崇刚闭上眼睛：“还可能是……”
    “你不配！”周贵安冲他大吼一声。
    “周贵安，他若真是……他是军人就得服从命令，就得上前线！咱们领袖的儿子还永远留在了鸭绿江那边呢！”
    周贵安牙齿磨了又磨，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他说得确实也没有错。
    但是周贵安心里就是恨：赵崇刚，等志远醒了老子都不让他认你，让你狗日的当孤家寡人！
    “嫂子们，快到野战医院了。”陈山指着前方的医院道：“我先带高嫂子去找高旅……”
    “呵呵，小司机，你还真会拍马屁，就因为他男人是旅长，你就先帮她？”
    苏溪一张嘴就能气死两个人。
    “嫂子，不是，高嫂子怀着孕呢。”
    “那个什么来着，你看看，你不也怀着孕吗，你看啊，还是要男人有本事人家才把你放在眼里。”
    “闭嘴！”
    坐在后排的杜红英和林芬芬异口同声，相视一眼又气又好笑。
    “嫂子，我先陪你去找高旅。”
    “不用，芬芬，我带你去看看赵波，我再去找她。”
    只是没想到一下车立即就有小战士来引导。
    “我男人是蓝柏杨。”苏溪拉着小战士问：“他在哪儿，他怎么样？”
    “嫂子请稍等。”那小战士翻了一下手上的本子：“嫂子，蓝团长在左边的第二个房间。”
    “我找不到，你带我去。”
    “嫂子，你稍等。”小战士又问芬芬。
    “我爱人叫赵波。”
    “哪一个军哪一个团哪一个连？”
    林芬芬有点急，她从来没问过这些，只知道是高旅的勤务兵。
    她看向杜红英。
    杜红英也不知道啊，他们在部队的事儿自己也从来不问。
    “小同志，你找赵波就是了。”
    “嫂子，这儿重伤的赵波有五位。”
    他登记的本子上是按姓名排序的，杜红英和林芬芬看时，上面果然是五个赵波。
    “双腿被炸没有的赵波。”
    林芬芬突然补充了一句。
    小战士就看到伤情备注一栏，然后看到了一个双腿炸伤的再看到后面标注的消息：“嫂子，这位赵波同志已经转院了。”
    “啊，转院了，是不是更严重的？”
    林芬芬急得一脸的煞白。
    “不是，是情况稳定了才能转到后方医院，嫂子，你去那边办公室看看转到后方哪个医院的。”
    “噢，好好好”听到情况稳定几个字林芬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了杜红英：“嫂子，高旅在哪儿，我先陪你找到高旅吧。”
    “不用，你快去忙你的吧，我没事儿。”杜红英握着林芬芬的手：“照顾小赵的同时你也要注意身体，你要记住你还怀着孩子呢，该吃的时候吃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医院有医生护士帮忙呢。”
    “嗯，谢谢嫂子。”林芬芬点头：“嫂子，你也别着急，高旅会没事儿的。”
    “……”杜红英点头。
    结果，小战士本子上压根儿没有一个高志远的名字。
    杜红英心往下沉，有点站立不稳。
    “噢嚯，这儿是重症病人连名字都没有了肯定是人已经没了，”
    苏溪轻飘飘一句话像尖刀刺得杜红英整颗心都裂开了。
    “嫂子……”林芬芬一把扶住杜红英“嫂子，不会的，嫂子……”
    “我没事儿！”杜红英靠着林芬芬站住了，稳了稳心神：“我没事儿的，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嫂子，这位小同志只是暂时没查到而已，高旅说不定也转到后方去了呢。”
    “呵呵，转到后方去了人家都有记录的。”苏溪继续看戏：“我看呐……”
    “你闭嘴！”林芬芬红着眼睛转身骂苏溪：“世上怎么就有你这么坏的人呢，当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你这号人早就应该下地狱了，阎王早就该拔了你的舌头！”
    林芬芬的骂声吸引走过来的两位军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儿？”周贵安皱眉走了过去：“红英，你来了！”
    “舅舅！”杜红英看到胡子拉碴双眼红丝的周贵安：“舅舅，志远他……”
    “红英，别着急，志远好好的。”
    这话谁会信啊！
    苏溪看到周贵安的军装和身后跟着的小叶，知道这是一位大官。
    “呵呵，我还当多厉害呢，原来是因为有后台才升的官。”转身对小战士道：“走吧，该带我去找我男人了。”
    小战士对这个家属真是无语，算了，也没几步路带她去找吧。
    “舅舅，志远在哪儿？”
    都没查到他的登记。
    “才出了手术室手术很成功，等他醒来就能看到你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医生说的是要挺过最危险的48小时周贵安提都不敢提。
    “那就好，那就好。”
    杜红英喃喃，然后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觉前听到芬芬的尖叫声和周贵安的喊声。
    累，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