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送大脑？”云天明呆呆地看着托马斯·维德，又看向了屏幕右下角，似乎被托马斯·维德齐发，眼里有了光的程心，苦笑着摇摇头。
    云天明身边，胡文叹息着拍着云天明的肩膀。】
    视频接下来是快进的，托马斯·维德很快就在会议上说服了许多代表，让他们认同送一个大脑过去，和送一个人过去没有区别，与此同时，也解决了人选的最大争议：送一个人去太空以前，必须先将这个人杀死，取出这个人的大脑！
    托马斯·维德给出的方案，是安乐死。
    他通过行星防御理事会pdc的力量，将安乐死尽可能地在更广泛的范围铺开。
    这一切都搞定以后，正式的加速试验开始了。
    大量的洲际导弹被射到天上，许多天文爱好者，能通过自己的望远镜，追随导弹尾焰的光芒，找到一个个设定好的爆破点。
    与导弹升空几乎同时进行的，还有辐射帆，紧急制作完成的模型，被送上太空以后，正巧是阿美莉卡的夜晚。
    程心和瓦季姆以及托马斯·维德正站在一栋大楼上，在难得的晴天看着明朗的星空。
    与瓦季姆和托马斯·维德这两个男人不同，感性的程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空中的第一个核弹爆炸的位置。
    第一个核弹爆炸以后，比一般星星强得多的光芒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随后暗澹下去。
    但程心已经知道了下一个核弹在哪爆炸，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核弹的轨迹是怎么安排的，她这些天早就熟记了核弹的位置。
    看完了实验以后，托马斯·维德陶醉地吸了一口雪茄，看着程心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去看看你的星星！”
    瓦季姆苦笑地看着程心，大拇指指着托马斯·维德：“别在意，他就是这样不解风情。怎么样，找到那个送你星星的人了吗？”
    程心摇摇头：“没有，我的同学们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朋友也没有。”
    “真是浪漫啊……比小说里都浪漫……”瓦季姆感慨道，走到一旁调试好了天文望远镜：“第一眼你来看吧，这之后几天都是下雨，我可不愿意抢第一。”
    程心笑着上前，在天文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了那颗属于自己的行星。
    “如果阶梯计划的目标是我的行星……三万年以后才会到达啊……”程心将目光从天文望远镜上移开，感慨道。
    靠在天台边缘，瓦季姆看着繁华的大苹果城，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说道：“你知道吗，我是最适合去的那个。有航天和天文的知识与能力，外交与情报工作也干过很久，而且岁数也够大，见识过很多了，心理足够成熟……”
    “可你是一个健康的人，安乐死只能用在绝症病人身上！”程心不解道。
    沉默了一下，瓦季姆道：“我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程心想要说些什么，但瓦季姆只是摆摆手，朝着楼梯口走去。
    程心无言地看着繁华的城市。
    灯光以外的地方，有着无数恶心罪恶的城市。
    【“只有绝症患者可以安乐死……”程心本来就不笨，在第三方视角，第一时间就想通了瓦季姆是什么意思：他得了绝症，就是最佳的人选了！
    想到那个男人时而疯狂的样子，程心颤抖着：“维德……”】
    又过了几天，一个做生意的同学来到了大苹果城，和程心在闲聊过去学生时代的事情的时候，提到了胡文，说他靠着饮料赚了很多钱。
    而胡文又提过一嘴云天明：肺癌晚期。
    送走那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同学以后，心事重重的程心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了正埋头敲着电脑的瓦季姆。
    瓦季姆的旁边，总是摆着他和妻女的全家福。
    画面一转，两条时间线重合，云天明正躺在安乐死的舱室内，就要按下确认死亡的按钮。
    这时，匆匆赶回国内的程心和一起闻风而来的副院长、护士长分别拔掉了安乐死机器的店员，和插在云天明手上的针头。
    程心看了一眼护士长手里的针头，庆幸着药液还没有进入云天明的体内。
    “云天明，你知道吗！”程心看着刚从玻璃罩里面出来的云天明：“安乐死法就是为了你所通过的！”
    程心给云天明详细地讲述了阶梯计划的内容和意义，云天明听完以后，只是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于是，安乐室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一切都安静下来。
    再次躺在安乐的病床上，云天明苦笑着，随后从苦笑转化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此时，程心已经在看护下，来到了云天明的病房门外。
    云天明拒绝见到程心。
    程心虽然一直流着泪，但也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待遇。
    就在程心终于死心，要离开的时候，胡文终于还是打开了病房的大门。
    胡文此时对于程心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于他对于程心仅剩的一点同学情谊，都被原时间线上的程心败光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程心什么都不知道，她做出了在她那个环境下，一个感性的女人所能做到的最合适的选择。
    但是没有人，包括程心自己，都不会原谅她。
    程心满怀愧疚地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麻药效果还没消失的云天明：“对不起……我真的……我把星星还给你吧……”
    “不用，那颗星星已经属于你了……不用太自责……”云天明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我已经想通了很多了，无论如何，谢谢你能道歉。”
    这样至少证明，你不是冷血的人。
    程心点点头，想说什么，但思绪混乱，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聚好散……不，没有好聚。
    看着程心出去，大门也已经关上，云天明看着胡文，这个一开始关系真的很一般，但现在已经非常重要的朋友：“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痛苦，我真的好想骂她……但我做不到……我的姐姐本来也想我安乐死……但那是因为家里没钱了，比起化疗，安乐会轻松很多……外人听着可能很冷血，但对于我这样的化疗患者来说……这真的是一种温柔的解脱……”
    “可她……”云天明眼角含泪：“我们都是了解天文的……她很清楚地知道，我是完全明白宇宙的恐怖的，宇宙就是一个无限宽广的棺材。她想我去最为可怕的地方……”
    “天明……”胡文想了想；“虽然这样可能会刺激到你……但是你现在体内的癌细胞水平已经下降到了安全水准——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醒醒吧兄弟！程心只不过是在一个合适的时候，闯进了你的内心，本质上，她不值得！”
    云天明沉默着。
    摇了摇头，胡文接着道：“换个角度，你配不上她，你只是她作为诸天之屑的一部分，你获得的奖励，应该是远远不如她的……你以后没多少和她接触的机会了。”
    胡文诡异地看着用这样离谱的说法，才平静下来的云天明：舔狗真可怕。】
    视频里，云天明的狂笑将程心吸引了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天明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云天明，我代表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情报局向你提问：”程心严肃道：“你愿意尽一个人类公民的责任，接受这个使命吗？这完全是自愿，你可以拒绝。”
    看了眼外表圣洁庄严（罗辑：叫我老婆干嘛？），拥有天使一样美丽容颜的女人。
    云天明转头看向了夕阳下，照进窗户的，如同狰狞魔鬼的树枝影子，回答道：“好的，我接受。”
    画面一转，云天明在快放的训练以及竞争以后，终于来到了大脑必须取出来的那一天。
    程心紧张地站在医院大楼的门外，云天明正在里面拥有最先进辅助设备的手术室里，进行着取脑手术。
    托马斯·维德也在这里，他对于云天明的综合素质很满意。
    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托马斯·维德看着程心，吐出一个令她绝望的消息：“对了，你的那颗星星，是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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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心如同天塌了一样，不顾阻拦朝着她预先去看过的那个房间冲去。
    被手术室外面的门卫拦住时，程心慌忙地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着急地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然而大门内的一切，对程心来说是无比绝望的。
    一个白大褂推着一具鲜血透过白布的遗体，往另一扇门走去。
    几个白大褂，正围着一个云雾缭绕的罐子。
    程心知道，云天明的大脑，已经在储藏罐里了。
    扑在储藏罐前，程心嚎啕大哭着。
    【三体世界，云天明扯出一丝笑容，对着胡文道：“至少……她此刻的哭泣，是真情实感。”
    “但这不是她爱你，她这是因为道德的谴责而哭泣。”胡文回答道。
    云天明摇摇头：“无所谓的。”
    “你……”胡文最终还是没有骂出口。】
    视频里，主刀的老医生拍着程心的肩膀：“等他去了那里，他的大脑就是一切，大脑的信息，足够三体人克隆出他的身体了，那时候，他又是个完整的人了。”
    “那他在那里吃什么？”程心满脸眼泪地问道。
    这个问题，饶是活了好几十年的主刀医生，和周围一群加起来，可能得有好几百岁的助手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反反复复，主刀医生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因为程心风一样跑了出去。
    画面一转，程心将一份报告丢给雪茄星人托马斯·维德。
    “小麦，玉米，一些蔬菜……还有辣椒吗？”托马斯·维德翻完了并不算长的文件内容。
    程心点点头：“我记得他喜欢吃。”
    【三体世界，胡文不用问，就知道云天明在想什么：她记得我喜欢的口味！
    摇摇头，胡文实在是对于云天明无语了。
    能舔到这种地步，也是厉害。
    或许更多是因为被刺激到了？
    胡文在帮云天明想着他如此舔的理由，】
    “不行。”托马斯维德将报告丢在了程心面前。
    程心忍住扇托马斯·维德耳光的冲动：“可这些总共才十八克！”
    “我们甚至要想办法减轻重量，别说十八克了，0.18克都不行！”托马斯·维德欠揍道：“但凡重一克，都有可能造成以年计算的时间误差，我们必须要尽快尽早将他送到三体人那！再说了，三体人根本不可能给他克隆出一具身体，缸中之脑，明白吗？缸中之脑！”
    用深呼吸平复内心的暴躁，程心捡起了自己的报告：“我会越过你向上级请求的。”
    “那大概率没什么用处，然后呢？”托马斯·维德满不在乎道。
    程心看着托马斯·维德的眼睛：“我会辞职。”
    “这不行，你还是很有用的工具人。”托马斯·维德想都不想就拒绝道。
    程心转身就走：“你从来不是我真正的上级，你阻止不了我！”
    “我不允许你走，你就走不了，”看着程心的背影，托马斯·维德不紧不慢道：“阶梯计划需要一个了解他的人前往未来。”
    程心停住了脚步，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托马斯·维德。
    吐出一口烟，等烟雾散去以后，托马斯·维德戏谑道：“怎么样，还要辞职吗？”
    无力地靠着门，程心憔悴道：“我会去未来。”
    【三体世界，云天明高兴地看着屏幕里为他伤心，为他前往未来的程心，对着胡文道：“看吧，她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