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珠想了想，便道：“把张太医召过来，本宫要亲自问他。”
    夏果领命而去：“遵旨。”
    不消一时半刻，张太医便提着一个乌木药箱，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金安。”
    俪珠抬手虚扶：“张太医，这张方子既然你已经仔细看过了，本宫想问你，这张方子全无用处吗？”
    “这张方子并非全无用处，只是副作用颇为严重，女子用过之后十分伤身。不过在诸多助孕的方子之中，这张方子还是排在前列的，因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相互对应的，药效越强，药力越霸道，人体就越难以承受。”
    张太医徐徐道来：“微臣见过许多药力比这更加霸道，但是效果却不如这张方子的药方，论起来，这张方子其实已经近乎完美了，想必是凝聚了至少几十上百位杏林圣手的心血。”
    俪珠颔首：“佟佳氏在大清开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传承了数百年，听你这么一说，一切倒是对上了。”
    张太医连忙道：“皇后娘娘，若是您想用这张方子助孕，微臣暂时是不建议的，不过若是能集太医院所有太医之力一同改良这张方子，说不定可以将这张方子变得毫无副作用，到时候就可以安心使用了。”
    俪珠拒绝了这个提议：“太医院人多口杂，还是不必了。而且天下之间最为厉害的杏林圣手也未必全在太医院之中，比如张太医你，原先不也没有进入太医院吗？”
    张太医拱手一礼：“多谢娘娘夸奖，微臣愧不敢当。”
    俪珠沉吟片刻，顿时有了主意：“张太医，从今日起，本宫每个月拨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想办法广纳天下名医，在京城之中组建一个医馆，若是一年之内你和你招揽的人能将这张方子改得毫无副作用，那么本宫就继续给你拨银子，如若不能，那你的医馆就地解散。”
    张太医心中大喜：“微臣领旨！微臣必不负娘娘所托。”
    “跪安吧！”
    “微臣告退。”
    等到张太医走后，夏果面露焦急之色：“娘娘不会真要用这张方子吧？”
    俪珠摇头：“本宫自然不可能把这张方子用在自己身上，不过这张方子确实有点门道，若是用在合适的地方，必然能够产生奇效，就算一时用不着，将来也可以传给本宫的子女，免得哪一代皇室子嗣凋零，有了这张方子，也能稍稍缓解二下。”
    夏果松了一口气：“娘娘圣明。”
    秋花提醒道：“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必每个月给张太医拨那么多银子还让他组建医馆，一个月一千两一年就是一万二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俪珠毫不放在心上：“有些东西一时看着用不上，但未必永远都用不上，一年不过一万二千两银子而已，本宫的一件缀满宝石和珍珠的缂丝凤袍都不止这些银子，有什么可心疼的？”
    夏果福身一礼：“娘娘高瞻远瞩，奴婢受教了。”
    俪珠拨弄着棋盘之上的翡翠棋子：“这张方子对于佟佳一族来说，即使算不上是镇族之宝，也差不了多少了，尤其是对于那些不孕之症的女子，更是无价之宝，佟佳氏竟然舍得送来，看来她的所图不小。”
    夏果低声道：“玉梅将这张方子送过来的时候，她只说是皇贵妃敬献给您的贺礼，并没有提出条件。”
    俪珠下令：“去传本宫的仪驾，本宫要去见一见佟佳氏。”
    夏果不解：“娘娘是至尊至贵的中宫皇后，去见她一个有名无实的皇贵妃做什么？”
    俪珠昂起下巴：“自从她被万岁变相禁足，本宫与她也有一两年没有见面了，本宫不想随便欠别人的人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宫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谋算。”
    ……
    承乾宫。
    皇贵妃半闭着眼，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眉宇之间围绕着化不开的愁绪与苦闷之意。
    玉梅小跑着走了进来：“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榻上的皇贵妃不为所动。
    此时，俪珠将手搭在夏果的腕上，已经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青玉制成的花盆底鞋与上好的金砖碰撞，发出“嗒嗒”的声音。
    在这寂静无声的承乾宫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一直随侍在皇贵妃身边的玉兰连忙跪倒在地：“参见皇后娘娘！我家主子身体不适，未能远迎，请皇后娘娘恕罪。”
    夏果将脸一扬，忍不住冷声呵斥：“皇贵妃真是好大的架子！皇后娘娘凤驾已至，竟然也不行礼，莫不是皇贵妃还想着从前的荣耀，认不清如今的现实？”
    玉梅与玉兰心中憋屈，但如今只能做小伏低，忍屈受辱：“皇后娘娘，我家主子并非有意怠慢，请皇后娘娘见谅。”
    俪珠目下无尘，显得漫不经心：“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单独与皇贵妃说两句话。”
    夏果秋花福身一礼，直接退了出去。
    玉梅和玉兰有些犹豫。
    皇贵妃这时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先下去吧！此处只有本宫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不会对本宫不利的。”
    二人闻言，只得告退：“是。”
    俪珠望着皇贵妃头上斑驳的白发，不禁连声感慨：“你这两年看来过得并不怎么好啊！本宫不记得让人克扣过你的份例，怎么你好像是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岁一般。”
    皇贵妃自嘲一笑：“韶光转瞬逝，岁月不饶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表哥与我同岁，我只比他小了几个月而已，细细算来，今年我已经三十有五了，已是做祖母的年纪，两鬓生华发，实属寻常事。”
    俪珠虽然没到这个年纪，但也忍不住共情：“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此句出自清末文坛大家王国维的《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此人此时尚未出生。
    皇贵妃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句诗写得倒是颇有韵味，看来这些年你受宠之余，也没有落下文功辞藻。”
    俪珠解释：“这句词并非是本宫所写，乃是一位名唤王国维的学者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