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尘世如烟小引
微风轻拂,垂柳依依,湖水在chunri阳光下翻动着粼粼波光,远处山sè朦胧,水天相接,空气带着雨后的水润清新,身临其境,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好美。一声感叹,带着淡淡惆怅,声音浑厚低沉。说话的是一位中年人,眉目清朗,坐在轮椅上,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中略带疲倦。
董事长,该回去吃药了。轮椅后面的年轻人弯腰靠近中年人,轻声提醒。
让我再静一会。中年人抬手轻轻挥了挥,看着远处一只水鸟掠过水面:这是我第一次欣赏这幅美景,几十年来一直在不停奋斗,几栋别墅都依山傍水,却从来没有欣赏过,现在感觉到很美,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一切如过眼云烟。
董事长,您不要这样说。我们还等着继续和您打拼呢,您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中年人自嘲轻声笑了笑,咳嗽了一下,一阵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中年人轻轻抬手:推我回去吧,应该休息了。
景sè虽美,有时候却令人伤感。尤其是一个事业巅峰却要面对死亡的人,一丝一缕的美好都会化着留恋的伤感。
远处依稀可见一栋大楼挺立着,傲视着繁华的都市,那就是韩氏集团总部。短短五年,韩氏集团以无与伦比的速度雄踞全国十强,一鸣惊人,董事长韩雨也成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传奇,家喻户晓。而今韩氏集团如旭ri东升,生机勃勃,董事长的生命却一点点的消失,只能望着一湖chun水黯然慨叹。无论如何不甘心,面对疾病也是无能为力,在事业即将达顶峰的那一段时间,夜以继ri地忙碌,还要陪着那些重要人物花天酒地。身体不适一直认为是劳累的缘故,风华正茂的年纪,也就没有太在意。直到有一天倒在办公室里,蓦然发现已经成为定局,胃癌晚期全身扩散。
生命有时候显得艰难而漫长,不经意间又像一个薄薄的花瓶,一不小心掉落地面,还没有等到你回味过来,就支离破碎。
沿着一条石板小道离开湖边,轮椅缓缓绕过几个花坛。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走过来,默默接过青年手中的轮椅,推着中年人沿着一条不太宽阔的街道继续向前。
辛苦你了。韩雨手臂微微后弯。抚摸着妇人细腻的手臂,柔柔的,似乎回到了初恋的校园,两个人手牵手在花前月下漫步。
不要这样说,能够伺候你这一段时光是我最大的幸福。妇人声音温柔如水:我带你去看看小天。
不用了,我觉得对不起孩子。韩雨眼睛眨了一下,感觉到一阵温热,几十年来,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流过泪,也没有时间流泪,今天忽然才发觉,人还是有泪水的,只是有的人流在心里而已。
小天是个好孩子。提到小孩,女人总是充满温柔:长大一定会像你一样干一番大事业。
不。韩雨摇了摇头: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到手了就觉得毫无意义,让他快乐平安就好,我留给他一些家产,不要让他像我一样坎坷。
家产我们不要,我只要你平安活着。妇人语气略显哽咽:那些留给你夫人吧,最近报纸上说她一直在努力掌控公司。
我临死之前总要给你一个名份。韩雨语气有点激动,胸口不停起伏着,
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要虚名何用。妇人缓缓摇了摇头,脸颊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宁静祥和。
街道尽头是一个别墅。和别的别墅宁静优雅不同,四周比较繁华,这和韩雨喜欢都市的繁华有关,用他的话说,叫大隐隐于市。别墅是他的夫人特意请一位风水大师修建的,建成以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有人提醒过他这里风水有点邪门,他不相信那些玄妙的东西,只是一笑置之。自己是积劳成疾,和风水何关。
别墅大门不远处的街头有一个破败的桌子,一位穿着长袍留着几缕胡须的老人坐在桌子后面,眯着眼似乎在打瞌睡,夕阳淡淡的光芒照在他面前的一张纸上,写着一些江湖打卦算命之类的话,字迹还非常工整,似乎有点功底。韩雨想起少年时酷爱的书法,示意妇人停下,看了看老人,微微笑着。老人抬起头,笑容中带着沧桑,拿起面前的几个铜钱:要不要算一卦
我不相信这些。韩雨摇了一下头,又笑了笑。觉得老人不容易:算就算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二次算卦,第一次这里还是一片荒地,你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老人摆弄着铜钱,放进一个竹筒里,开始摇晃,铜钱发出一阵碰撞声,很清脆。
我不记得了。韩雨好奇地看着老人:您好像一直在这里,还记得当时算的卦辞吗
记得记得,你很特殊。老人思索了一下:本非池中物,遇雨就化龙,光耀九州辉,落ri似凤雏。
落ri似凤雏。韩雨喃喃念叨,凤雏,三国时和诸葛亮齐名的庞统,曾传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可惜中年早逝,自己岂不是和他差不多。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韩雨不相信命,可是现在忽然觉得有点玄妙,老人在夕阳下也变得有点迷离,记忆里。老人似乎一直这样,就像城市的一粒尘埃,简单得没有人记住他。几十年前自己刚踏进这座城市他就很老,现在不知多少岁。
这一卦问什么老人催促了一句。
算了吧。韩雨有点害怕,前面已经没有路,算来算去都是毫无意义,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默默无语,抬手示意妇人推着自己走。
算不算都是有缘,下次再见我为你免费。老人呵呵笑着。韩雨愕然转身:你说什么下次再见,还会有下次。
命由天定,你怎么知道没有下次。老人看了韩雨一眼,低下头小心把钱收起来,似乎很高兴,嘴里竟然哼起来:无根树,花正青,花酒神仙古到今
别墅内空荡荡的,到了二楼房间,妇人吃力地把韩雨抱上床,倚在枕头上,自己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韩雨的脸颊:你瘦多了,还没有当年胖。
当年多好韩雨咳嗽了一下,声音嘶哑。妇人站起来:我给你倒点水吃药。
不用,你先坐着吧。韩雨拉住妇人的手,依依不舍。
那我叫别人。妇人四处望了望。
没有人。我想清静一下,都让他们走了,这几天也没有人来看我,我的遗嘱已经交给律师,已经没有价值。韩雨笑得有点苦涩,他公开名义上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在他查出疾病治疗无门的那一天开始,明里暗里都在争夺。韩雨冷眼旁观,就像看一出戏,一出自己导演的戏。每个人在自己面前殷勤地表现着诉说着,一脸关切掩藏着无奈和焦急。韩雨的心越来越失落,午夜醒来面对洁白的天花板他会扪心自问,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人吗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已经不再,忠心耿耿的下属脸颊后也带着势利。
韩雨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却抓不住那种感觉,他可以准确抓住稍纵即逝的商机,却抓不住自己的心。
时ri无多,他有点累了,把遗嘱交给律师的那一天,所有人不约而同还给了他一份安宁,别墅里有时候静寂得可怕。韩雨知道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忙,忙着生意,忙着围绕律师打听遗嘱的细节,忙着如何瓜分公司。唯有一个人悄悄来到身边,默默守候着他。而这个人是他一生唯一觉得亏欠的,那种亏欠刻骨铭心,用金钱难以弥补,可是他现在只剩下钱,花不完的钱。相对于大笔财富生命变得更加脆弱而短暂。
怎么能这样。妇人皱了皱眉:我打电话叫人。
电话还没有打,铃声已经响了起来,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韩总,我是王律师,遗嘱的事是不是再商量一下,他们一直在争吵,我恐怕公布的那一天会引起轩然大波。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就按原来的办。韩雨挂了电话,顺手拔掉电话线:这下清净了,就剩下你和我。
是的,只有你和我。妇人动情地抱着韩雨的脑袋,韩雨依偎着她,恍惚间又回到了昔ri浪漫时光,山坡上彩蝶飞舞,鲜花盛开。
如果重新开始,你还会离开我吗妇人把脸颊贴在韩雨的头发上,轻声问,。。
再让我活一次,我不会要金钱财富权力和灯红酒绿,我只要。韩雨的回答有点答非所问,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夕阳的余晖照在窗帘上,一点点褪sè成灰黑,窗外那位算命的老人依旧在唱着张三丰的那首词无根树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zi you。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台风,请假,新书开头,可以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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