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 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是选对自己的婚姻。
日本是个矛盾的国家,在倡导女性解放的同时,却又不肯舍掉旧社会的约定俗成, 这种现象在代代相传的大家族中尤为常见。
从她记事起, 便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极为清晰的认知。如果妈妈不能再给她生个弟弟,那么她将会以水谷家长女的身份, 接手家族企业, 从父亲手里接过下一任家主的位子。
而这意味着, 她的夫婿既不能出身太低, 也不可同样是族中选择的未来继承人,祖父绝不会允许他们家的产业因为她的婚事而拱手送人。
所以,在她对所谓爱情一无所知的时候,便知道她日后多半会嫁给某个名门望族的次子, 人生的路,一眼便望尽了大半。
无趣又乏味至极。
***
“克莉尔, 再试试这件,我这些天按照你的尺寸挑了很多呢......”
基裘欢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耳畔传来, 水谷杏花看着镜中白纱着身的自己, 一时间有些怔愣。
眼前的人非常美丽,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又充满生机, 红色的长发被妥帖地蕴蓄在头纱下, 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圣洁无暇。
如果......真正的克莉尔还活着的话, 这大抵就是她与爱人执手时的模样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忽然间有些期待,假使有一天,她为心爱之人穿上了婚纱, 是否也能像镜中人那样美好嫣润,漂亮得像是得到了天使的亲吻。
正这样想着,她的腰间倏地覆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伊......”她下意识地准备叫出婚礼男主角的名字,却发现镜子里映出了一抹与她同样鲜艳的红色。
不知何时,刚刚还在一旁挑选婚纱的基裘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房间只剩下她和身旁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红发男人。
水谷杏花皱眉,猛地退开几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正似笑非笑望着她的西索,迅速抓起在地上铺开的裙摆,头一次觉得婚纱还是短点比较好,方便跑路。
“怎么,妹妹要结婚了,做哥哥的不能来吗?”他并没有急着靠近,反而立在原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女孩的反应。
“我不是你妹妹。”水谷杏花言简意赅道。
虽然她并不打算结今天这个婚,但倘若现在被西索带走的话,事情毫无疑问会变得更加棘手。
“真是令人伤心呐~”西索的嘴角危险地勾起,一双狭长凤眼彻底失去了笑意,寒意丛生地看着她一步步后退,直至被他避无可避地堵在了墙角。
女孩的眉头皱得死紧,这副对他百般戒备的模样,像是在他心脏的地方扎上了一根针,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穿着我妹妹的皮囊,却对她哥哥摆出这样的姿态——”西索猛地掐上女孩纤细的脖颈,忍不住凑近舔舐了一口她的侧脸,语气诱惑,“怎么长大之后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见他还要欺身上来,水谷杏花抓住机会,猛地使力挣脱了西索的桎梏,从他的臂弯下闪身钻了出来。
因为刚刚的擦碰,她的头纱狼狈地歪到了一边,几缕红发缠在一起,凌乱地垂在额前。
“趁着现在没有人发现,你最好快点离开。”水谷杏花一边飞快地和他拉开距离,一边抓起婚纱最外面的薄裙,用力抹了一把还有些湿润的脸颊。
什么毛病,一点都不讲卫生。
西索并不介意女孩眉宇间透露出的嫌弃,只是收起嘴边的调笑,整个人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一瞬间深沉得甚至让水谷杏花有些看不透,“伊尔迷昨天来找我打了一场。”他低语道。
水谷杏花思考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对疯子先生道一声恭喜,儿时的愿望不仅实现了,还是对方主动的。
他缓缓走近,而屡次惨遭胁迫的水谷杏花,这一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抬腿就跑,结果白色小高跟还没能在地上响个两声,就因为转身时撞上的“障碍物”,被迫偃旗息鼓了。
“嘶......”水谷杏花似曾相识般地捂住了额头,忍不住幽怨道,“下次记得吱声。”
伊尔迷看了眼西索,低下头,把女孩翘在外面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很漂亮。”他一边不紧不慢地摆弄着头纱,一边对她认真道。
不远处的西索,把伊尔迷这番宣誓主权的举动尽数看在了眼里。他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走过这两人时,语气难得正经了一次,“记住你说过的话。”
还有——
即便她不适合留在我的身边,你也未必就能留得住她。
撂下这句话后,西索再次恢复成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回味般地舔了舔嘴唇,凑近水谷杏花的耳畔,轻语道:“我可是为了你才做出的让步哦。”
男人灼热的喘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不禁战栗了一瞬。
伊尔迷见状,默默伸出爪子,挥开了红发男人英俊的脸庞,语气生硬道:“宾客可以入场了。”
闻言,西索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用力搂过水谷杏花的腰,挑衅似的看着伊尔迷道:“我的心情可是从昨晚开始就坏到了极点,会不会遵守承诺,这可说不好哟~”
视线触及女孩腰间的别的男人的手,伊尔迷本就面瘫的脸一瞬间更冷了。
而就在这两人肆无忌惮放出杀气的时候,一直被当成提线木偶随意搂来搂去的水谷杏花,终于青筋暴起,大步挪向了一边。
“把我气走,你们两个结婚吗?”她话音刚落,消失了许久的基裘终于提着厚重的裙摆,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
她似乎有点生气,绷带上的电子眼闪个不停,“真是的,糜稽那孩子怎么也学会撒谎了,哪里来的什么入侵者......”
房间里两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某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身上,后者毫不心虚地摊了摊手,笑得一脸坦然,“看来婚礼快要开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么大一个入侵者明晃晃地从正门离开,基裘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
在她看来,水谷杏花现在的模样要比什么入侵者有冲击力得多,“啊啊啊!”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水谷杏花认命地站在原地,接受她撕心裂肺的抱怨。
“我才刚走一会儿,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而一腔怒火很快有了发泄的目标,“伊尔迷,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新婚夫妻在婚礼前是不可以见面的,你连这点时间都忍耐不了吗?!”
伊尔迷:“......”
很明显误会了什么的基裘,并没有给始终沉稳克己的长子任何解释的机会。
她推搡着把伊尔迷赶出了房间,然后吩咐女仆小姐们重新为她梳妆,相比起她这个准新娘而言,基裘这位未来婆婆显然要比她紧张得多。
“啊,真是要疯了,柯特这孩子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基裘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嘴里念叨个不停,电子眼上红光的闪烁频率甚至达到了近期的最高。
水谷杏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凭围在她身边的女仆小姐们繁忙地穿梭来去。
虽然再过一会儿,她就要穿着价格高昂的订制款婚纱,走在长长的红毯上,和某个打晕她两次,并囚禁她、在她脑子里乱放东西的男人彼此宣誓,然后交换戒指......但在这个最后关头,她似乎仍旧没什么实感。
嫁是不可能嫁的,而且一切必须要在今天尘埃落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至多只能允许她撑过今晚。
要是奇犽和柯特没能找到诅咒娃娃的话,她就只能用最愚蠢的方法,和伊尔迷死杠到底了。
嘛,虽然举行完婚礼,再从长计议会更好一些,但结了婚......不就要履行夫妻义务了吗!
到时候她再跑掉,总觉得像是欠了伊尔迷一整条街的银行金库。
时间在她乱糟糟的思绪下渐渐流逝,女仆小姐们很快为她整理好了一切,而当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拿着捧花站在了红毯的起点。
悠扬的古典乐伴随着基裘激动的尖叫声,一起涌向她的耳畔。她看着红毯尽头的伊尔迷,脑袋里一片空白。
接下去是该朝他走过去吗,还是......她正兀自纠结着,一个人却忽然把她的手搭在了臂弯里。
“抓着我。”西索对她附耳轻语道。
水谷杏花有点微讶,但还是跟上他的步子,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了伊尔迷。
行至一半,水谷杏花眼尖地瞧见了混杂在宾客中的蜘蛛们,除了正阴沉着一张脸的飞坦和西装革履的库洛洛,只有玛奇算是她的熟面孔。
如果这几个人不是来闹事的话,倒是不知道揍敌客家和幻影旅团还有交情。
“你在看哪里呢?”西索的低语唤回了她的注意,水谷杏花收回视线,下一秒却听见身旁的男人幸灾乐祸地说道:“库洛洛给伊尔迷的东西是赝品哦。”
因为这句话带来的巨大信息量,水谷杏花的身形猛地一顿。如果不是西索挽着她继续向前,她很可能会立刻冲向宾客席,对那个狡猾的强盗头子破口大骂。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眉头紧锁,趁着离伊尔迷还有几米的距离,悄声问道。
西索的嘴边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直到最后一刻,才凑近她耳边轻语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条红毯已经走到了头,伊尔迷面不改色地掰开西索的左臂,牵过她的手走上了司仪台。
周围热烈的掌声一瞬间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站在前列的奇犽和柯特看着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水谷杏花会意,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西索口中的赝品,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那么她原来的计划——
“接下来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因为她本人强烈要求省掉誓词的关系,婚礼直接进行到了交换戒指这一步,也是伊尔迷许诺给她的,重新接触到那枚诅咒之戒的机会。
随着黑色的小盒盖缓缓打开,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永恒伊丽莎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眼前,伊尔迷缓缓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了这枚永生之戒。
与此同时,始终在台下看好戏的库洛洛,从容地站起了身。
他静静地看着婚纱披身的水谷杏花,嘴角微微勾起,“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以揍敌客家长媳的身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要么——”
他话音未落,伊尔迷便睁着一双空洞的黑眼,冷冷地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库洛洛嘴角的笑意未减,只是把目光转向坐在上首的杰诺和席巴,“我无意在贵府闹事,毕竟伤到这些客人们的话,我也会很头疼的......”
言下之意,就是彼此之间都要谨慎动手。
杰诺和席巴交换了视线,前者给了库洛洛一个威慑性的眼神,却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要那枚戒指,虽然早就可以得到了,但为了让伊尔迷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只要你把那个给我,我自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水谷杏花漠然地看了库洛洛一眼,心里不得不叹服他的老谋深算。虽然不知道伊尔迷答应了他什么,但只要戒指到了她手里,库洛洛便不算违背承诺。
至于之后会被转送给谁,就全凭她自己的意愿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呢......”她话音刚落,便被身侧的伊尔迷紧紧攥住了手腕,他无声地盯着她,眼里的幽深怎么也藏不住。
水谷杏花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道:“我不会把戒指交给你的,库洛洛。”
她把永恒的伊丽莎从无名指上摘下来,重新递还给伊尔迷,“原本是想靠它的力量逃婚的,但是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地道,所以——”
她眼神一凛,迅速调动全身的魔素,展开了绝对领域。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把握,这回说不准真的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女孩身体里汹涌而出的磅礴念力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婚礼会场。
但凡有点实力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用缠护住了自己,只有库洛洛依旧立在原地,无法动作。
“你要想清楚,再这样滥用能力,你会没命的。”被强行制约的库洛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只是平静地向水谷杏花陈述着她即将遭遇的一切。
“要想清楚的是你,到底是死物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蜘蛛的脑更重要。”水谷杏花并没有受他影响,只是把目光转向守在库洛洛不远处的飞坦和玛奇,“想要救他,就把诅咒娃娃毁掉。”
飞坦咬牙,黑色的伞尖直指她的面门,“你在威胁蜘蛛?”两相比较之下,玛奇就显得镇静得多,她看了眼边上的库洛洛,问道:“团长,要不要联系库哔......”
“没有那个必要。”库洛洛静静地注视着司仪台上的水谷杏花,沉声道,“到目前为止,都在可控范围内。”
她不想亏欠伊尔迷,所以不会用戒指的力量对付或者和他交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次发动能力很可能已经耗尽了她残存的全部力量,处在这个结界中,玛奇和飞坦没办法制服她。
但是同样的,控制他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就已经足够吃力了。她应该没办法再威胁到除他以外的人。
这样想的话,只要拖延时间,打持久战就可以了。
如今永恒的伊丽莎已经重新回到了伊尔迷手里,这里又是揍敌客的地盘,再想抢到手的机率很小。
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想没有达到目的,反倒把另一样古遗物赔进去。
“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
库洛洛盯住已经略显疲态的水谷杏花,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不过是在等她的力量彻底耗尽。
诅咒娃娃是她回家的必须条件,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而这个“最后一刻”同样也是他的机会。
“......团长。”玛奇大概能猜到库洛洛的想法,但即便能拖到那个女人最虚弱的时刻,这场博弈仍有着巨大的风险。
“库洛洛,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如果我今天走不了,一定拉你陪葬。”水谷杏花强撑着说出了这番话。
事实上,为了不让其他人妨碍她,绝对领域在发动时便已经尽她所能地扩张到了最大,而体内的魔素要比她想象中流逝得更快。
这样下去,她最多只能再撑个几分钟。
“停下来,然后继续婚礼。”在能力发动一刹那跃下司仪台的伊尔迷,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水谷杏花自然没有天真到去相信他愿意主动让出那枚戒指,放她离开。如果他想留下她,那么戒指就不可能交给库洛洛。
哪怕她现在在以自己为赌注。
“哦呀呀~跟库洛洛的性命相比,那种东西当然不值一提了。”
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西索忽然出声道。
像是在空中揭下了一块看不见的幕布,那个笑容诡异的娃娃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库洛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再出声时语气明显多了几分警告,“西索,不要做无意义的事。”
他话音未落,便觉得胸腔涌上一阵腥甜。下一秒,他的嘴角溢出了大片的鲜血,饶是冷静如玛奇,都忍不住对水谷杏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时间不多了,我和他都是。”水谷杏花咽下了一口血沫子,平静道。
片刻,西索嗤笑着拎起手中的娃娃,一双狭金野兽般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沉吟道:“这可不是无意义的事啊~”
让某个人的愿望优先于他本身的欲望,这可是——
他最高的爱意。
如同纸布般脆弱的娃娃在西索手中逐渐分崩离析,化成碎片,消逝在空中。
与此同时,水谷杏花的脑海中清晰地响起了大贤者返回原世界的提示音。
一切尘埃落定,库洛洛受的伤并不轻,结界解除后,玛奇很快扶住了他的身体。
水谷杏花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西索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用嘴型比了声“多谢”。
意识消散的朦胧之际,她听见奇犽大声叫喊着让她别那么没良心地忘掉他,飞坦张了张嘴,最后却仍然选择守在库洛洛的身旁。
还有伊尔迷,他今天特意束起了长发,黑服白衫,比平时更添了几分英气,以后一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妻子吧......
再见了,彼世。
73、六亲不认系列(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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