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万籁空寂
    素雪苑内，苍白星光透过窗棂散落在地，仿佛晶莹的积雪。
    顾旭站在黑暗里，目光沉静。
    灰尘微粒悬浮在他周围，倒映着星光，像是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
    言，心声也；
    书，心画也。
    在他握装惊鸿笔”的瞬间，他就已经领悟了使用这件名器的要领。
    他知道，青州陆氏之人，往往不修武学，而是纯粹在诗画之中寻找大道真谛。
    众所周知，上品武学与中品武学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往往含有创始人对于大道真意的理解。
    栖鸟不飞，行人绝迹。
    这是彻底的空寂。
    看到这一幕，唐荟知道，他的这件法宝已经被抹去了一切非凡属性，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凡俗兵器，甚至还不如屠夫们手中的杀猪刀锋利。
    威名赫赫的大荒名器成了他的法宝。
    皇上是大齐王朝的最强者。
    陆诗遥的雪，是“故穿庭树作飞花”的雪，是灵动的雪，是鲜活的雪，代表着创造。
    十五年来，这块“钦差令牌”一直是唐荟的命根子——它象征着皇上对他的青睐与信任。
    这个看上去体格单薄的少年，不仅仅成了“惊鸿笔”的新主人，还有陆诗遥的残魂为他保驾护航。
    但顾旭却依旧目光宁定。 　　 　　刹那之间，他的笔尖涌现出一副苍白素淡的画面——从他面前的三尺之地，延伸至整座素雪斋，延伸至整座陆宅，连亘天地，高及远山，下及池水，咫尺之幅，涵盖万里。
    雕刻令牌的“泰阿剑”，则是大荒最强的兵器。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所以皇帝破例允许他学习这门武学。
    但是，唐荟因为揣测皇帝心意，帮助皇帝给青州陆氏扣上造反的罪名，得到了皇帝的认可。
    一如消逝的陆府。
    那龙吟声中蕴含着极为强烈的威压，令人心头不由自主产生匍匐膜拜的冲动。
    现在唐荟用了真正的杀招。
    这杆削铁如泥的长枪，此刻光芒渐渐黯淡，甚至还出现了斑驳的锈迹。
    而唐荟也对顾旭的这一招式心有余悸。
    这是大齐皇室代代传承的一门上品武学，原本从不传授给外姓之人。
    白皑皑，冷清清。
    在那雄浑的枪势下，显得无比的脆弱。
    他的真元刚刚被顾旭全部抽干。
    汹涌澎湃的气势，尽数化解于无形之中。
    在顾旭落笔的同时，唐荟也早已用真元治愈了自己的伤势，再度提起“金蛟枪”，朝着顾旭猛然刺去。
    …………
    但顾旭可不想陪他闲聊。
    如果他想要离开这座暗无天日的陆氏凶宅，他必须把这个成功占有“惊鸿笔”的少年抹杀在此地。
    因为他现在身上的大部分力量都是借来的，都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
    顾旭也明白，现在是自己此生从穿越至今最为强大的时刻。
    （2）“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唐欧阳询《用笔论》
    物以心生，道亦以心生。
    他此时使出的枪法，名叫“绛气龙行”。
    “呵，道友，”顾旭冷冷一笑，用讽刺的口吻回应道，“我可不希望我变成下一个陆桓。”
    一如被世人忘却的往事。
    尽管他脸上的表情癫狂狰狞，嘴上也以嘲讽的语气称对方为“蝼蚁”。
    “以虚无破解万法，原来这就是公子领悟的道术啊1唐荟感慨道，“跟陆诗遥小姐当年掌握的‘雪化万物’之术对比起来，恰恰相反，又相得益彰。
    而“绛气龙行”枪法的道，在于震慑众生的威严，在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第四境修士楚凤歌将真元借给他使用。
    他立即掏出“钦差令牌”，挡在自己的前面。
    ps：本章中的诗句，因“雪”有感而发，并需要结合陆家的遭遇，体现出冷清落寞的情绪，我最早想到的是《红楼梦》里的“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但作为招式不太合适，所以选择了意象相似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如果大家有更好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啦！
    …………
    这是绝对的虚无。
    顾旭平静地望着前方的唐荟，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在拥有‘惊鸿笔’之后，领悟的第一道法术。你很幸运，成了我的第一个试验品。”
    这一次，他要彻彻底底抹掉唐荟的修为，让他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凡人。
    想到这里，他再次挥动“惊鸿笔”，让那苍白空阔的画面向唐荟身上蔓延。
    唐荟知道，自己不能再保留实力了。
    于是，顾旭轻轻落笔。
    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顾旭。
    他低着头，望向自己手中的“金蛟枪”。
    他可以把整座陆府当成自己的画卷，尽情地挥毫泼墨。
    就算是同一种意象，也能诞生出不同的道法。
    他们这样的行径，并非是附庸风雅。
    面对一个第五境修士的倾力一击，光是那汹涌的枪意就令他双腿瘫软，难以抵挡。
    陆诗遥的残魂也站在他的身后，成了他的坚强后盾。
    知心即知道。
    整座陆宅残存的怨魂愿意听从他的差遣。
    顾旭没有去想如何破掉唐荟的招式。
    （1）“言，心声也，书，心画也。”——西汉扬雄《法言问神》
    顾旭又有怎样的手段，能够破掉这雷霆万钧的一招？
    …………
    唐荟叹了口气，神色中少了些癫狂，多了些落寞。
    其笔势如风如雷，笔所未到气已吞。
    但他们笔下的雪，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公子天资果然不凡。如果不是因为你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许我们会成为齐肩并进的道友。”
    这便是名器“惊鸿笔”的威能。
    他相信，只要这块令牌在他手中，皇上就会一直远远看着他，庇护着他，任何宵小之辈都无法伤到他。
    注释：
    顾旭的雪，则是肃杀，是虚无，是万籁空寂，代表着万物消逝。
    楚凤歌踉跄着摔倒在地。
    在那磅礴的枪意下，“素雪斋”的屏风骤然倒塌，架子上陈旧的书籍哗啦啦落了一地，雕花的窗棂也砰然裂开，露出了窗外雾霭弥漫的池塘。
    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借助“惊鸿笔”，把脑海中的诗句具现出来。
    顾旭和陆诗遥在获得“惊鸿笔”后，都是因雪而顿悟了新的法术。
    它们在祥云之中翱翔长啸。
    他必须速战速决。
    纤细的毛笔，清瘦的少年。
    在他出枪的刹那，屋子里突然浮现出无数道金色蛟龙的虚影。
    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就连那金光闪闪的蛟龙，在触及到这副清峭极冷的画面时，也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但他心里却明白，顾旭看似境界低微，实际上并不好对付。
    唐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看得出来，唐荟现在本命物被损坏，修为也跌落了不少——他想通过跟顾旭聊天的方式，拖延时间，恢复真元。
    而是他们觉得，诗词画作，是表达心声的载体，是叩问内心的手段。
    …………
    …………
    （3）“当其下笔风雷快，笔所未到气已吞。”——北宋苏轼《王维吴道子画》
    晚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