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璐的手微微颤抖，懊悔地低着头。
    眼泪一滴滴的滚出来。
    止不住。
    林柠顿了顿，微微蹙眉。
    她对孟璐，是有同情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是孟璐本质上不是个坏女人，她跟花姐不一样。
    她追求的看重的，是爱情。
    林柠抿了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你告诉我这些，是冒了风险的。
    等这次平安过去，我送你离开，只是这一次，不能再反悔了。”
    孟璐激动的摇着头：
    “我决不反悔。”
    她喜极而泣：
    “彭萨的保险箱，就在楼下，花姐让黄众带去了下面。”
    最底层，是船舱。
    再上面，是医院。
    林柠想起那个医院，就觉得冷气森森。
    “好，你去我的房间里呆着吧，就在8888，我下去找东西。”
    林柠说着就要往下走。
    除了这个好机会，她想不到其他时间了。
    孟璐抓住她：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关系。”
    林柠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去吧，你怀着孩子，你的安全最重要。”
    她转身要走。
    孟璐追了几步：
    “林柠，你是不是卧底？”
    林柠猛地一顿，转身看她。
    孟璐忽然低下头，喃喃自语：
    “算了，是不是都没关系，我就信你。”
    林柠心里泛着说不出的复杂酸涩。
    对比孟璐的茫然四顾，自己还算是幸福的。
    至少她的立场和信仰，一直很坚定。
    林柠转身跑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走的是员工通道。
    她一口气跑下去，有些累。
    但是她至少看到了希望。
    拿到箱子，就能回家了。
    她还要把在缅区的陶攘也接回去，他辛苦了。
    她跑下去，一层一层地找。
    只是三层没有。
    二层也没有。
    在一层的时候，听到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林柠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跑进了一个空着的医务房间，随便找了个白大褂穿上，带上口罩走出去。
    不然她这张脸，之前还闹了一场，没谁不认得！
    她挨个房间找人，找孟璐的男人黄众。
    箱子在他的手里。
    一个关着门的房间。
    林柠下意识推门进去。
    只是一进去，她就僵住了。
    房间很空旷，几个客厅那么大。
    但是排列着几十个病床，病床上都躺着人。
    准确的说，那些人，现在都在看着门口的她。
    林柠心底一片森寒，面上带着口罩，掩饰着情绪的僵硬。
    她很快反应过来，扫了在场的人，密密麻麻的，每个病床间隔连一米都不到。
    这对于这艘游轮来说，不正常。
    好像在一个篮球馆里打地铺的感觉。
    上面两层都是空着的。
    这一层唯独这个房间密密麻麻全是人。
    为什么？
    她脑子都快要转冒烟了，也没想出来原因。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目光微微闪烁。
    淡定地走进去。
    她扫了一眼那些人，看着病床最前面的几个老年人，有些眼熟的还是在赌场里见过的。
    他们是“猎人”还是“猎物”？
    林柠心底一咯噔。
    不敢轻易的露出马脚。
    “你是几号护士？赶紧把那边的人挪走，他身上都臭了！”
    前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眯着眼睛，指着在对面的病床的人，语气很是不耐烦。
    他颐指气使的使唤惯了人，自然不会对一个护士客气。
    林柠下意识地看过去，脸色瞬间惨白，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人，就是当初抓住自己的“猎人”。
    那个要换肾的中年男人。
    他的脸色灰白发青，双眼睁得很大。
    看样子，早就死了好几天了。
    林柠心悸的捂着胸口，呼吸里都是血腥味混杂着臭味。
    “喂，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护士，你是假的！”
    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喊道：
    “你到底是谁？”
    林柠看着他们，深吸了口气：
    “你们知道这艘游轮上都是什么人吗？你们来这里，自己口袋里的钱还有吗？你们被骗了还没发现吗？”
    她心底焦急，这些人的半生积蓄，都在这几天里挥霍一空。
    可是未来怎么生活呀？
    旁边的老爷子开口说道：
    “我们愿意在这里花钱，我们花钱越多，这里提供的服务就越好，这里的医疗是免费的。
    我们现在一身都是病，这里的人可以给我们延长寿命，治疗各种绝症！”
    “你们是猎人？他们是在以命换命，这是犯罪，是人性的沦丧，你们也有子女，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况且这里的医疗水平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你们死在手术台上，没有人会知道！”
    林柠愤怒的喊着，瞪着他们。
    可是他们仅仅是用冰冷麻木的目光看着她。
    像是看着一个异类。
    不受欢迎。
    “这里是公海，没有法律能管束到我们，我们有钱凭自己的本事治病活命，他们没钱，他们活该！”
    “就是，我们相信这里，我好几个老朋友都是从这里回去就癌症痊愈了，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在这里装什么圣母？我们就是想活命有什么错？”
    ……
    大家开始指责林柠。
    辱骂声此起彼伏。
    林柠的心底凉的要命。
    她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面对他们，一句也说不出来。
    因为说出来也没用。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林柠摇着头，她还想继续劝他们离开：
    “这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能随意杀别人，就能随意杀你们！”
    她还想说什么。
    忽然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某个地方爆炸了。
    船体剧烈的晃动。
    病床都向一侧歪道，众人大声呼喊着，乱成一团。
    林柠脸色难看的抓紧了旁边的门栓。
    但是由于惯性，她整个后背都撞在门上凸起的把手。
    还有侧前方的病床冲着她滑过来，重重地砸到她的小腹……
    那一瞬间的摇晃，林柠感觉到不好。
    她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船没有回正。
    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砸伤。
    林柠想要打开门出去。
    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她顿时脸色慌了。
    “哎呦，疼死我了……”
    不远处那个骂她骂的最激烈的老太太摔在床下，身上还有好几个人。
    如同叠罗汉一般，下一秒就能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