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过来。
    方明和周聿安走过去。
    医生点了点头：
    “周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心悸引起了旧病，情绪很不稳定，没有生命危险的。”
    “她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医生摇头：“没有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出任何的药品残留。”
    周聿安松了口气。
    周灵音已经逐渐清醒过来，只是目光还有些呆滞。
    被送进了vip病房，她一句话也没说。
    方明在后面急得团团转，一个字都不敢问。
    周聿安也不说话，只是坐在病房外面的客厅里，安静的削着苹果。
    很快，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
    方明递过去：
    “除了周小姐和我的指纹，上面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周聿安的面色冷冽阴沉。
    二十分钟后。
    胡文玄来了。
    方明才松了口气，立即把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文玄的脸色变了又变，走到门口一看，周灵音还没睡，他拧了拧眉，拿过方明手里的袋子，随后走了进去。
    反手，关上了门。
    方明进不去，只能去看周聿安。
    周聿安淡定的跟尊雕像一般。
    方明急切地走过去：
    “周总，现在怎么办？周小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聿安抬眼，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散漫的说道：
    “你还挺关心她的？”
    “周总，不是您让我盯着的吗？现在出了问题，是我的失职，我只是觉得没保护好周小姐……”
    方明有些慌乱的解释，脸色微红。
    不过周聿安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淡淡的低头削着苹果，长长的果皮没有断，很漂亮的纹路和痕迹。
    以往，周灵音每次住院的时候，他都会抽空过去坐一坐。
    就坐在床前，削着水果打发时间。
    周灵音会用虚弱但是惊喜的语气，赞美他削的苹果皮完整又漂亮。
    一晃经年。
    依旧如此。
    只是坐在窗前哄着她的，不是这个失职的哥哥了。
    削完果皮，他又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旁边的碟子里。
    然后，一块一块的吃掉。
    旁边的方明：“……”
    还以为他是给周灵音削的呢！
    他自己吃了？
    随后。
    胡文玄从里面出来。
    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也很不好。
    不过手里的袋子空了，他拿着一个药瓶出来，另一个特殊的烟盒，留在了周灵音的手里。
    方明看向胡文玄。
    胡文玄坐到了周聿安的对面：
    “睡着了。”
    “问出什么了？”周聿安语气低沉冷漠。
    胡文玄看了她一眼：
    “那个人让她乖乖认错，回到周家，找机会去周氏集团工作，然后趁机再对林柠动手。”
    周聿安的眸子阴骘冷冽，沉冷至极。
    “那个人到底是谁？”
    胡文玄摇了摇头，抿唇：
    “对方在她的记忆深处根植了一种反抗记忆，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不能形容他的外貌，不能当众认出他。
    对方，是个极厉害的心理学家。”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周聿安轻嗤一声：
    “这么说，你对付不了？”
    胡文玄拧眉，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这怎么能是相互较量的事情？我当然是最顶尖的专家，不然你去找个比我厉害的？”
    周聿安：“……”
    方明咳嗽了一声，替他解围：
    “胡教授别生气，周总是太关心大小姐了！”
    胡文玄冷哼了一声，喝了一口面前的冷水，嘟囔着：
    “一点也不懂礼貌，跟谢教授没法比！”
    周聿安的脸都黑了：“……”
    方明立刻换了一杯热水端过来。
    胡文玄这才脸色好看一点。
    他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拧眉说道：
    “想要消解这种根植的记忆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来，得照顾病人的情绪和心理波动。
    不然强势的消除记忆，只会给她造成记忆错乱，引起很多副作用，比如说精神分裂……”
    周聿安的身体微微一僵，薄唇抿紧了，神色冷肃。
    “没有别的方法了？”
    胡文玄摇头：
    “不吃cirl是第一步，让她减轻药物的辅助性，让她的身体产生依赖反应，这样会让她逐渐痛苦不适，但是会清醒……
    这是最好的方式，随后我会引导她开始催眠，在睡眠中进行自我意识的清洗……”
    半个小时以后。
    胡文玄离开。
    方明坐在旁边昏昏欲睡。
    周聿安沉着脸色走进了里面的病房。
    周灵音睡得很沉，她的脸颊微肿，脖子上也有轻微的指痕。
    周聿安的目光瞬间冷冽下去。
    他转身出去了，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药膏。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药膏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味道细腻。
    周灵音的眼睫微微颤抖，缓缓睁开眼。
    模糊间。
    看着周聿安拧着眉，指腹轻轻的贴在她挨过打的地方，轻轻的打转。
    昏暗的光线见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半个身子都在对面的墙上。
    一瞬间。
    眼眶不知觉的开始酸楚，苦涩，眼泪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外涌。
    心里仿佛被人揉捏了一把。
    他们说她在周家没有任何价值，只是个拖油瓶，要不是周家有钱，她活不到今天。
    他们说周家的人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也没有人爱她，周家的每一个亲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是相信的，相信自己没有被爱过。
    可是这一刻，她怎么质疑呢？
    脑子里好像闪过很多个片段。
    她当年每次进手术室的时候，周聿安都在外面等着。
    她每次在医院里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周聿安都会坐在床边削苹果，他削的苹果皮完整又漂亮。
    哦，他可以为了自己，可以娶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现在成为他生命里最最最重要的人。
    她嫉妒林柠。
    但是她突然发现，好像在那些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时刻，也被小心呵护过。
    周聿安的存在，不就是证明了她得到过家人的爱吗？
    她哽咽着开口：
    “哥哥……”
    周聿安的指尖一顿，收了回去。
    昏暗的光线半明半暗，他目光漆黑一片，看着周灵音。
    “我错了……”
    周灵音急不可闻的说出这三个字，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良久。
    房间里只能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周灵音以为周聿安不会再原谅她了。
    在她做过这么多的蠢事之后。
    却听到他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郑重：
    “哥哥也给你认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