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的哥哥四清自恃水性很好,喜欢泡在水里纳凉,让金木羡慕不已。
金木不会游泳,但他会动脑子,他把牛赶到江边,光着腚骑在牛背上,在江里游弋。水牯牛也热的难以忍受,到了水里,犹如蛟龙如海,一个猛子潜入水中,金木抱紧牛脖子,生怕从牛背上滚落下来。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待水牯牛浮出水面,金木也探出头来,水从头到脚哗啦啦褪去。
金木终于张开嘴巴,和鼻子一道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嘿,太爽了,玩得就是这个刺激!
四清潇洒地洗完澡,上岸的时候,马家的女主人辣宝正在“嘭咚嘭咚”捶洗衣服。她又矮又胖又黑,五官不整还面带凶相,没有上过一天学,却不知从哪里学会了狼和小羊的故事,深谙狼的哲学。虽然四清刻意避开洗衣的青石板,但辣宝却无中生有,坚持认为四清弄脏了江水,必须付出代价,就像当年日本鬼子为了侵华,肆意制造事端,悍然发动了卢沟桥事变一样。
辣宝破口大骂,仍不解恨,理直气壮地用棒槌敲在四清的头上,仿佛四清的头就是锣鼓,敲一下可以发出催人奋进的乐曲,又好像是和尚尼姑眼前的木鱼,她气焰嚣张地认为可以肆无忌惮地击打,念上:“阿弥陀佛!”,即可了却心愿……
已是青年的四清,比辣宝高出一头,被冷不丁一击,蒙头转向,面对辣宝凶巴巴的眼神,四清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处理,哭哭啼啼回到家向水英诉说自己的委屈。
水英多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暗自思忖:“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今天老汪不在家,我们两个女的一比高下,量你家老板不敢动手!”
愤怒的水英随手操起棒槌,悄无声息地走到江边,对正在埋头洗衣服的辣宝以牙还牙回击了一棒。
马家女主人晃了两晃,欲倒向江中。水英顺手拉了她一把,等她稳住后,扬长而去。
战争的导火索终于点燃,而水英巾帼不让须眉,早做好思想准备,她就是选择丈夫不在家时挑战。
辣宝不会游泳,幸亏水英关键时拉她一把,不然倒到江里就会命赴黄泉。保住性命的辣宝岂肯善罢甘休,一路骂着脏话追到了水英家——可是她哪里知道水英已作了战前动员:“不来就扯平,进家就让她趴下!准备好武器!”
金木感觉又像打狼,他拿起镰刀掂了掂,又用手试了试刀锋,心里胆怯了:“哇!这要是砍在脖子上,那不立即人头落地!”金木幻想着人头落地的惨状,看到辣宝已冲进大门,他抱着镰刀扔进了灶屋。
而马家女主人进了堂屋就被水英撂倒,水英骑在了她的背上,作武松打虎状。
金木这时却动了恻隐之心,怜恤地在她背上轻轻踩一下,聊以解恨。
梅花仍然拿了一把剪刀,她哆哆嗦嗦准备剪肉,最后还是决定剪了一下辣宝褂子,只是褂子非常牢靠,一根线都没剪断,梅花就自动放弃了。
四清面对死老虎,口号大过行动,他拿着棒槌,看样子要报一箭之仇,他恶狠狠地高呼:“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可是棒槌落在辣宝的头上,悄无声息,恰似隔靴搔痒。辣宝似乎毫无反应,她甚至奇怪同样是棒槌,为什么四清打在头上如若无物,而水英打在头上如五雷轰顶?
还是水英“乒乒乓乓”的拳头,让辣宝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水英看看对手不是和自己一个等量级,很轻蔑地扔下武器,感觉赤手空拳,方显英雄本色。
辣宝的呼叫声引来全村人看热闹,也引来马氏家族一群人兴师问罪。
本已如火的空气,此时更是浇了油一般,龙王山下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兵贵神速,金木看对方人多势众,自家寡不敌众,转身去搬救兵。
大伯大老汪严辞拒绝——“我当过干部,还是党员,更不能带头搞宗族势力、打群架,我不趟你们家的浑水。”
堂兄背过脸去——“对不起,我不是你们家族的,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听讲地主的后代没事了,我迟早要改回本姓。让你堂姐为我换亲时,你爸爸妈妈最反对,想要我帮忙,没门!”
“可是,可是,你是我们村的大力士,只要你一出面,马家人就不敢动了,你又不用真打!”金木仍对堂兄抱着一点希望。
“去去去,我要忙了!”堂兄不再搭理金木。
其他同姓本族都婉言拒绝,他们似乎只想分享老汪家的荣耀,却不肯沾上一点麻烦。金木想到邻村干旱抢水时,刀对刀、棍对棍,两个家族抬棺决战,同仇敌忾,那是何等的义气,而自己的宗室之人却冷若冰霜,一个个如缩头的乌龟,金木眼泪禁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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