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年经历了几场大手术，将身体器官一一换过。
    只剩下合适的心脏迟迟找不到。
    一场大手术结束，徐斯年照旧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裴歆兰找到刚刚结束手术出来的徐泽楷。
    “徐泽楷，我想……”
    她想让徐泽楷帮忙，让自己进去跟徐斯年说说话。
    可看到徐泽楷微微泛白的唇，和眼底肉眼可见的疲惫，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徐斯年的手术难度有多大，她可想而知，也知道徐泽楷身上背负了多少压力。
    “什么？”见她欲言又止，徐泽楷哑声问她。
    裴歆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我想回去看看孩子们，给他们做顿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顺便做一点带过来。”
    由于徐泽楷将她的健康跟徐斯年的命紧紧联系起来，这段时间，裴歆兰已经又被养出了肉，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徐泽楷审视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犀利的目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徐斯年的情况暂时不能进行探望，你不必这么讨好我。”
    裴歆兰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但还是觉得自己该好好谢谢徐泽楷。
    “我知道他没事就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所以……”
    “不知道就不用谢，你现在该做的是跟我撇清关系，免得以后徐斯年醒来知道了心烦。”
    徐泽楷言语间尽是嘲讽。
    说完，抬脚从裴歆兰身边越过。
    裴歆兰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他说的那句话，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身后响起张医生的惊呼。
    “徐医生！”
    裴歆兰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看到徐泽楷走着走着突然踉跄了一下，扶墙站稳，张医生紧张地在一旁搀扶。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徐泽楷从他手中抽出胳膊，重新站稳，步伐缓慢地离开。
    裴歆兰担心地跟上。
    她慢了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张医生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关好了门。
    “张医生，他……”
    裴歆兰担心地看了眼里面。
    “徐医生睡着了。”
    “睡着了？”裴歆兰将信将疑。
    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单纯的不想见她？
    张医生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
    “徐先生的病情复杂，这段时间为了顺利完成手术，徐医生又要跟我们开会制定手术方案，又要全神贯注地投入手术，已经很长时间没睡个好觉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要走。
    裴歆兰心里涌上一阵歉疚，跟着他想问更多，张医生却突然停住脚步，回身肃然地看着她。
    “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裴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裴歆兰不解。
    “你对徐先生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也敬佩你对徐先生不离不弃，可徐医生对你来说又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徐医生凭什么尽心竭力救治一个生存希望渺茫的人？”
    “更何况，医药费都是他自己掏的，你付出过什么？”
    张医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质问。
    裴歆兰发现，自己竟然答不上他的话。
    徐泽楷凭什么要救徐斯年？
    他们甚至连亲兄弟都不是。
    原因……不过是因为徐泽楷对她的心意罢了。
    是她卑劣地利用了这份心意……
    想到这儿，裴歆兰有些不敢直视张医生质问的眼神。
    “没有人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张医生说完，叹了口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真的对他无意，你们就该是单纯的医患关系，徐先生的主治医生是我，以后你有什么问题，找我交流就好，不要再打扰他了。”
    因为张医生的那番话，裴歆兰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去找过徐泽楷。
    只有在每次徐斯年每次手术结束时，在手术室门口跟做完手术的徐泽楷擦肩而过。
    徐泽楷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个人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经过一次次的手术，徐斯年醒了，也从重症监护室转回到了普通病房。
    距离他当初住院，已经过去了五个月。
    裴歆兰把两个孩子接了过来，让他们见见徐斯年。
    这段时间，她回家的次数很少，孩子们很懂事，但每次见到她，都会关心徐斯年的身体如何。
    太长时间没有跟他们相处，两个孩子到医院后，表现得有些拘谨。
    看到徐斯年消瘦的没有人样的样子，囡囡直接被吓到了。
    “囡囡熠熠，叫爸爸。”
    裴歆兰搂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陪徐斯年说话。
    熠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叫了一声。
    囡囡却是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不是，他不是爸爸……”
    裴歆兰下意识去看徐斯年的反应。
    徐斯年眼眸微阖，让人看不出情绪。
    “囡囡！”裴歆兰蹙起眉头，语气有些严厉。
    囡囡本来就害怕，听到她严厉的语气，只一个劲地摇头。
    裴歆兰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耐着性子解释。
    “囡囡，爸爸生病了才会变成这样，你这样爸爸会伤心的。”
    话还没说完，囡囡从她手下挣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囡囡！”熠熠看到妹妹跑了，担心地跟上。
    裴歆兰反应不及，愣了几秒才快步追出去。
    可两个孩子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
    “囡囡，熠熠？”
    巨大的恐慌涌上她心头，裴歆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乱转，见人就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两个孩子。
    得到的却都是否认的回答。
    与此同时，医院顶层的办公室里。
    徐泽楷头疼地看着两个孩子。
    “别闹了，妈妈会担心的，我送你们回去。”
    熠熠抿着嘴巴不说话。
    囡囡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抓着他昂贵的衬衫衣摆不住摇头。
    “要、要你做爸爸！”
    徐泽楷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是爸爸，是叔叔，你们爸爸生病了，妈妈照顾他很辛苦，你们要乖乖听话。”
    囡囡扑在他身上，小奶音满是执着：“你是爸爸！”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这个人在陪着她照顾她，比妈妈对她都要好，为什么他不是爸爸？
    他怎么会不是爸爸？
    小家伙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裴歆兰，看到她哭，徐泽楷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