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明亮。
    无尽气息包裹着身躯。
    包裹着意识。
    在这璀璨无边的光芒中，意识渐渐下沉。
    不知道经历了多长时间，方向阳身体一震，缓缓睁开双目。
    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伸出手，不见五指，往身上摸了摸，也没感觉。
    思绪非常混沌，他不知道脑海里正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就是单纯放空。
    如此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这白茫茫的空间忽然有了几分变化。
    白色开始堆积着靠拢，凝聚，逐渐形成雾气模样，然后向两侧分开。
    被白雾拥簇着的道路，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
    方向阳这下能够看清自己的手掌，那是近乎透明结构，没有骨骼，十分奇怪。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模样，下意识感觉自己这身高是不是有点异于常人。
    如此想着，身体自动向前迈步。
    一步，两步。
    他向前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四周不断有雾气朝身上涌来，附着在躯体表面，然后朝内里钻去。
    视野不断上升，开阔。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能感受到在白雾作用下，飞速变强的身躯，以及充盈在体内那夸张的力量。
    生命形态正在跃迁。
    我是谁？
    方向阳迷迷糊糊中产生了这个疑问。
    他很快就将这念头抛之脑后。
    开始向前走。
    一步、两步。
    行走转变为了奔跑。
    越来越多的雾气朝他身上扑来，转瞬将他生起的几分思绪压下。
    雾气在身体表面缓缓勾勒出羽毛形状。
    他的形态就在这前进之中，不断丰富。
    视野拔高，气息增强。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步迈出，都搅动一旁的白雾。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如鱼得水！
    这不见尽头的大路宽敞无比，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步伐已经快到超越数倍音速！
    不过在这个地方，音速的概念似乎和记忆中不太相同。
    就这样跑着跑着，在大量白雾侵染下，他突破了某个界限，每一步踩在空气上，步步拔高，身体腾空而起，自由穿梭飞行。
    大脑愈发混沌。
    直至某一时刻，他冲出云雾！
    感知中，一双巨大瞳孔，带着无边淡漠直视而来！
    “主……”
    “！！！”
    方向阳陡然惊醒！
    他茫然看向前方，一眼便与玻璃窗外的江游对视上。
    对视数秒，他移开目光。
    噗通。
    他身体摔落在地，四肢虚弱无比，全然没有幻境中感受到的那般强大。
    意识下沉。
    白光重新浮现。
    方向阳又一次陷入昏迷。
    外面，几人面面相觑。
    “看样子……方哥刚醒过来，又晕了过去？”
    江游不确定说道。
    刚才方向阳突然睁眼，给几人吓了一跳。
    悬浮于地面，双目中几乎不含人类色彩，环绕着的神息一下子膨胀数倍。
    给江游的感觉就是，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对上了一只神眷。
    应当是方哥正在同神息进行抵抗，类似于超凡者对抗污染一般。
    方哥血条重新开始神祇化，稍有进展，又恢复成了普通形态，如此循环往复。
    但愿方哥能挺过去吧。
    ——
    在研究院待了大半天时间，出来时，刚好到了晚饭时间。
    距离苏先生去世，已经过去了接近七天。
    基本临近下葬的日子。
    但毕竟此战死伤巡夜人众多，不可能这般操之过急。
    这场大型葬礼暂定在十天后的北都超凡者陵园中。
    手机振动，是遥遥发来的信息。
    给她回过去几个表情包，表示有事情要忙，江游随后拦下辆出租车。
    抵达在某个饭店门口，他下车走入。
    出示预约信息，在服务员带领下，他推门进入包厢。
    屋内，一头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坐在桌边，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抬起头目光一亮。
    “你是真不怕死，这种情况还敢出来见我。”
    抽出椅子，江游坐下。
    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少女，他轻笑，“还伪装成什么我的狂热粉丝请我见面吃饭，真有你的。”
    “我确实也是你的粉丝啊。”
    冯筱筱双手托着下巴，双眸中晶晶闪闪，仿佛真的十分崇拜一般。
    “快得了吧，你有事没事，没事我回去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喂奶。”
    江游咧嘴。
    “单纯吃个饭而已。”冯筱筱收起做作表情，微哼一声，“怎么，现在江助教出名了，实力强了，吃顿饭都不行？”
    “正常吃饭没问题，就怕你要整什么幺蛾子。”江游轻端起酒杯，轻轻摇晃。
    深红的酒水像极了血液，在杯壁中左右起伏。
    然后一饮而尽。
    “你竟然没有下药。”
    江游眉头一挑。
    “你疑心病太重了喂。”冯筱筱一头黑线，“我要害你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最近过得怎么样？”江游难得主动开口问道。
    “还好吧。”冯筱筱不急不缓咀嚼着牛排，二人随口闲聊着。
    一边吃一边交谈，末了，冯筱筱终归是没忍住。
    “话说，你们在陷落区里看到什么了。”
    “你们组织不知道么？”江游诧异。
    “这是最严厉的一次大清查，我们没敢冒险，后来得知巡夜司的大动作，也来不及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筱筱咬了咬筷子，“听说死了很多人？”
    “战况的确惨烈，不过我觉得，这次行动下来，巡夜司也算将潜在的隐患清除了许多。”
    江游的话较为模棱两可。
    “那你呢，没事吧？”冯筱筱问道。
    “我都坐在你面前了，当然没事。”江游摊手。
    “噢。”
    冯筱筱点点头，迟疑片刻，道，“我们组织内有拥有预言系的能力者，她说……巡夜司的这次陷落区行动带来的影响非常深远。”
    “这种影响，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似是将大周从深渊中拉了出来，又似乎是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得，筱筱这话说了也跟没说似的。
    她咬了咬嘴唇，“我又请求她预测一下你将来的命运。”
    “哦？”
    江游正了正色，没想到这顿饭还能听到这种消息。
    “你势头正盛，其实没我要求，大概也会有人进行预测。”
    “人的轨迹就像是一枚枚碎裂的镜片，通过预测，窥见其中一角。”
    江游来了些兴趣，“你们窥见了我的哪一角？”
    冯筱筱抿了口酒水。
    “你手持一柄燃烧着火光的巨刃。”
    “身后躺了几十万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