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6号楼、7号楼的楼顶模板拆除完毕，张毅和洪四海上楼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次打灰质量还算不错，除了几个蜂窝麻面，外加鼓肚子涨模外，没发现露筋的现象。
    提桶老人都不用出场，几个普通水平的瓦工能解决这些小毛病。
    看得出来，工钱到位后，工人们干活也认真，起码不会瞎糊弄混日子。
    为了迎接一周后的春检，张毅让洪四海安排工人对“三宝四口五临边”下功夫。
    所谓三宝，就是安全帽、安全带、安全网。
    四口是指通道口、楼梯口、井道口、预留洞口。
    五临边指阳台周边、屋面周边、框架工程周边、卸料外侧边、跑道、斜道边。
    这些东西都是春检必查项目，当然还包括临时用电、施工机械、塔吊和食堂卫生等等。
    当然，凭借沈烨二哥的关系，哪怕工地乱成一锅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张毅并不想让秦楚省这笔钱，跟沈烨做过沟通后，他直接按照规范要求布置现场。
    然后就拿着一堆提料单来找王剑签字了。
    王剑看到那一串串东西和金额有些头大。
    “数额太大了，秦总那边不一定同意啊。”
    张毅说：“这是沈总下发的监理通知单，如果不按照规范布置的话，他会找指挥部做专题汇报，建议据实结算安全文明措施费。”
    安全文明措施费是专款专用，但很多施工企业都会玩账目游戏，从而节省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如果指挥部真听取了监理的建议，竣工结算的时候会把这笔钱抠出来的。
    麻蛋，问题很棘手啊！
    王剑感觉沈烨这家伙有别的想法。
    你说谁家监理会注意到这些事啊！
    只要工地不出安全事故，你管我们怎么使用安全文明措施费！
    王剑叹口气，这笔钱如果扣掉，秦楚肯定肉疼的要死，估计好几天睡不着觉，还得狠狠骂自己一顿。
    不，是秦楚每当想起这事，都会骂自己一顿。
    “我先跟沈总沟通一下吧。”
    王剑没敢贸然找秦楚，决定先探探沈烨的口风。
    如果沟通失败的话，再向秦楚建议砸钱疏通关系。
    相信秦楚也愿意适当的花一点小钱，换取更大的效益。
    结果肯定是失败的，沈烨态度坚决，要求按照规范要求购买安全文明用品。
    王剑无奈只能给秦楚打电话。
    一听又是沈烨搞事情，秦楚人都麻了。
    这个监理跟我杠上了是吧，前几天搞了我一次，这次还想咋样。
    现在的秦楚内忧外患，女儿秦慧慧虽然回家了，但天天吵着出去玩。
    不用问，肯定是找洪四海的儿子。
    也不知洪大江用了什么法子，把女儿迷的神魂颠倒的，铁了心要倒贴。
    一家人轮番上阵，各种求爷爷告奶奶，没卵用。
    只能关在家里，天天有人蹲守着。
    其实也不用特意关在家里，现在秦家谁也出不了大门。
    建筑圈子并不大，洪四海要到钱的消息很快被有心人打听到，最近几天，债主们不断登门拜访。
    入户门，小区门口，单元门口，车库，楼顶，都有债主们全天候守护。
    你前脚出门，人家后脚就跟上。
    债主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主打一個全程陪伴，报警都没用！
    秦家老小都快抑郁了。
    现在王剑又带来这个坏消息，秦楚真没心思应付了。
    “这家伙后台有点硬，不太好搞！”秦楚踢过一次铁板，不敢再犯傻了，“花钱搞定吧。”
    “给多少合适？”王剑一听领导同意自己的建议，抓紧请示明白。
    他可不想为这个事再请示秦楚，太遭罪了。
    秦楚说：“你先给他两千试试，如果不答应再给他三千，凑个五千应该差不多了。”
    对方只是监理，哪怕跟甲方的关系再硬，给个五千块钱已经不少了。
    王剑趁热打铁，立马到公司找财务拿钱。
    几天不见，赵小翠眼中的神采愈发清冷了些，完全公事公办的做派。
    王剑彻底断了念想，回来的路上不断劝自己，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起码……爱过。
    监理办公室。
    沈烨望着桌上的信封，脸色不悦道：“王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剑心说，装，使劲装。
    “没别的意思，我们老板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沈总多多照顾。”
    “你认为我在故意刁难伱们？”
    沈烨说着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份差不多的通知单，扔给王剑说：“你自己看看，我对回迁房所有的施工单位都下了这个通知单。”
    “省建、市建二公司、华建公司都及时做出来整改，只有你们平陵三建不仅不想整改，还想用这套把戏糊弄过去。”
    王剑顿时为难道：“沈总您不是不知道，人家都是大公司啊，家底丰厚，利润也比我们高。”
    “我们平陵三建才成立几年啊，没法跟他们比，但是我们有诚意啊。”
    王剑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剩余的三千，一并塞入信封内，往沈烨面前推了推，龇着牙笑道：“沈总，帮帮忙嘛，通融一下。”
    “春检的标准都是统一的，这一点我没法通融。”沈烨依旧坚持原则道：“其他三家公司现场都按要求做，唯独你这家破破烂烂，你让质监站领导来了怎么看？”
    “我尽量按要求整改行不行，但是按照规范要求来做的话，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资金。”王剑还想挣扎一下。
    沈烨说：“行是行，我坚持向指挥部提建议的权利，春检时你看给不给你停工就完了。”
    “那好吧，我跟老板再汇报一下。”王剑说着要出门。
    “把这东西拿走！”沈烨拿起信封。
    “放您这吧。”
    王剑刚出门，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掉落，回头一看，不是装着五千的信封是什么。
    “沈总，您这是……”王剑愁坏了，只得弯腰把信封快速捡起来。
    沈烨砰的一下关上门，立刻给张毅发短信。
    “你们秦总真抠门，才给五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才五千？呸！通知你二哥，必须给工地搞停工整顿！”
    “如果他继续加码呢，咱们要多少合适？”沈烨追问。
    “起码后面加个零吧，对了，我发现5号楼还有一批钢筋好像存在问题，回头你上楼验收的时候提出来，狠狠弄他一顿！”张毅快速回复短信。
    沈烨：“咱这样跟吃拿卡要有什么区别吗？不太好吧！”
    “吃——吃透图纸、吃透合同。”
    “拿——拿出依据、拿出规范、拿出数据。”
    “卡——卡住质量、卡住进度、卡住投资、卡住安全。”
    “要——要有措施、要有行动、要有结果。”
    张毅回复短信说：“沈总，你真的明白吃拿卡要的真正含义吗？”
    沈烨看着短信，整个人都懵逼了。
    乖乖，还能这么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