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沈烟，站在甲板上，她的目光遥遥望向南商国皇城的方向，随着灵舟的行驶，她已经快看不清皇城上方是否还有人在战斗了。
    她的手指微微攥紧。
    这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他时不时会跟自己聊两句。
    陪伴，是一个很难戒掉的习惯。
    沈烟垂下眼，抿唇。
    她顿了几秒，神色恢复得清冷漠然，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抬步走向萧泽川和江弦月的位置。
    萧泽川怀中的萧月姝，快撑不下去了。
    仅剩一口气。
    江弦月见沈烟走来，她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救活萧月姝，因为萧月姝此前的身体状况亏空得太厉害，而且她还受了三位长老几乎倾尽全力的一击，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沈烟正想退开，给他们两姐弟留下最后的交流时间的时候，却被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唤住。
    “等…等……”
    沈烟转头，见萧月姝看着她，她意识到萧月姝可能有话跟她说，大概是跟萧泽川有关系。
    沈烟略一思考，就猜测到萧月姝想打什么主意。
    她本不想理会的，可见萧月姝那孱弱破碎般的苍白面容，隐隐带着祈求之色，她略显迟疑，最终抬步走近，半蹲在她身旁。
    “何事？”
    “姐，不用……”萧泽川聪明过人，自然也能猜测到自家皇姐的用意，他心如刀割，他不想皇姐临死之前还在为他操心。
    萧月姝打断他的话，眼泪滑落下来，盯着沈烟，她的嗓音哽咽：“求你…求你…们…不要抛弃我弟弟…他不坏的……”
    其实，她昏迷的时候，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音。
    所以，她知道沈烟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沈烟陷入沉默，抬眼看向萧泽川，萧泽川垂首，缄默不言。
    萧泽川知道萧月姝终将会死以后，他整个人好像变得空洞颓废，麻木，没有半分生气。
    他的泪已经停下。
    他似乎也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萧月姝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所以，她害怕自己一死，她这个傻弟弟也会跟着一起死。
    沈烟出声：“萧小姐，只要他以后不背叛我们，不算计我们，不谋害我们，我们…不会抛弃他的。”
    萧月姝听到这话，似是放心地扯了扯唇角，想笑又笑不出来，悲喜交加。
    温玉初几人自然也听到了沈烟承诺的一番话，神色复杂。
    沈烟道：“若是他没有归处，那修罗队就是他的归处。”
    萧泽川空洞麻木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他缓缓抬起破碎猩红的眼眸，望着沈烟，泛起点点涟漪。
    江弦月也开口道：“放心，烟烟的承诺，也是我的承诺。”
    温玉初轻轻一笑。
    “萧小姐，令弟犯下不少错误，若是他肯改过自新，并且补偿给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将他踢出修罗队。”
    虞长缨脸色苍白，抬手扶住自己的脑袋：“老娘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你们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吧……”
    她说完，整个人就栽在了甲板上，昏死过去了。
    裴无苏垂首，没有回答。
    而池越被藤蔓裹着，应该是睡过去了。
    至于诸葛宥临，他在花窟里陷入昏迷以后，就没有再醒过。
    萧月姝对着萧泽川虚弱一笑，她眼皮渐渐阖上。
    “姐，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萧泽川声音缓慢而坚定，腔调微颤，眼角滑落一滴泪珠，他看着萧月姝在他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
    萧月姝死了。
    萧泽川伸手轻柔地将她拥入怀里，久久不能释怀，孤寂萧瑟，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淌过他的脸颊。
    他受到的爱意几乎都来自他的同胞姐姐。
    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父皇待他疏离，还会时不时算计他。
    他的师傅是南商国国师，是第二个待他亲厚的人，可是，在两年前，他也去世了，是被妖人杀的。
    妖人两年前之所以受到重创，是因为国师。
    萧月姝，下辈子……
    不要当我姐了。
    我不值得。
    …
    另一边。
    南商国皇城外，上空。
    封行尧已经感应到沈烟一行人成功离开了这片区域，他知道，方才沈烟在看他。
    但他没有转头看她。
    在这种场景之下，他们两人最好是毫无关系。
    毕竟，就算他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但还是能让上面的那些人发现异常之处，因为在这群黑衣人身上，都留有那些大能的一抹灵识。
    而这些灵识能够探知到如今发生了什么。
    封行尧收敛笑意，眼神冷戾，不再收敛气息，骤然释放，浩瀚恐怖的力量将空间搅乱，波动大得让空间差点崩裂。
    狂风暴动，空间之力！
    扭曲那一个个黑衣人的身体，顷刻间，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脸色惊变，封行尧的实力居然恢复得这么快？
    “尔等，扰本座清修——”
    “该死！”
    紫衣男人声音冷漠，宛若玉石撞冰，惊起一层寒霜。
    话音落下之际，除了中年男人能够逃脱以外，剩下的黑衣人全都被空间之力绞杀，死相极其触目惊心，血花从半空中洒落。
    中年男人瞳孔骤紧，心中恐惧难安，情报有误！封行尧不仅恢复了筋脉的伤势，还恢复了一部分实力。
    逃！
    快逃！
    他的脑海里如今只有‘逃’一字，他欲要撕裂虚空，右手却被空间之力扭曲绞断。
    “啊啊啊！”
    中年男人凄厉惨叫，脸色煞白，浑身哆嗦。
    封行尧似笑非笑的嗓音传来，“想去哪里？告诉本座，本座或许还能送你一程。”
    这语气，宛若跟友人聊天。
    却让中年男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人自知逃不了，迅速跪下，心惊肉跳地出声：“放过我！我只是听左曲大帝的命令而已，求求您！饶我一命！一切都是左曲大帝吩咐的……”
    “左曲大帝？”
    “是，是他！”
    封行尧忽而笑了，他缓缓抬手，隔空直接掐爆中年男人的头颅，‘嘭’的一声，中年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死了。
    他跃身至城墙之上，俯视下方那被震晕的众人。
    旋即，缓缓抬眼，似隔空将视线定在某个人身上。
    “沈烟……”
    “本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