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你没这个本事。”葛云并不动怒,只是笑盈盈的看着罗西南。然后从火炉上取下来一个铜壶,往小方桌上的茶杯里倒了两杯茶然后递给罗西南:“尝尝,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水是前年梅花上取的雪水。”
罗西南本想说一句这家是自己的,请葛云出去。但是转念一想这房子是葛森送给自己的,虽然葛森和葛云现在关系不怎么好,不过罗西南这话也说不出口,便对葛云说道:“我不喝,我有酒,酒比这个好喝,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了就快走。”
葛云倒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轻轻送了一口说道:“是啊,茶不如酒好喝,但是酒不如茶解渴啊。”
罗西南的眉毛挑了起来:“我现在又不渴,渴了我自然会喝。”
葛云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等着渴了才想起来找茶水喝,对身体并不好。维纶的手册留给你了,发明了五禽戏的维纶,该不会连这点儿养生之道都不懂吧。”
听到葛云提起来维纶的名字,罗西南愤愤的看着葛云:“难道你就敢说,当初维纶大师,和欧冶师兄的死和你没关系?我就不信,月姨就算修为高到天上去,没有人策应,她就能无声无息的进入梵城!?”
葛云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这世界上只有人去不了的地方,却没有钱去不了的地方。”
听到葛云居然这么轻松的承认,罗西南反倒是面带微笑的坐在了葛云的面前,端起一杯茶细细的品着。看到罗西南悠然自得的表情,葛云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嘲弄:“我原以为,你和阿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怎么也该学到他的三分城府,怎么还是这般幼稚?”
罗西南反过来冷眼嘲讽道:“你想诈我?”
葛云鼻子哼了几声:“诈你?你在葛家喝了好几年的桃花酒,临走还带上了几个年份的。若是尝不出来那朝凤酒是出自葛家之手,那白离可真是白把传承交给了你。”
罗西南点了点头,葛云的智慧他是清楚的,既然葛森留给了自己一套宅子,葛云便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去探花巷,去卖朝凤酒的酒家,全是葛云的算计也并不意外。罗西南知道,葛云很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这是他们算师的通病,索性便陪着他聊了下来:“我不懂品酒,但是也知道一方水米发一方酒香,白皇城和长安有数千里之遥,长安能尝到白皇城的酒味,甚幸。”
葛云点了点头:“你知道我想要来见你,所以就带了个留影石?”
罗西南脸色如常,葛云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其实没必要的,我不是在诈你,因为你的一切表现都说明你身上带着留影石。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你到了坏境巅峰,凭借着我们葛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几套功法,就能瞒过我的眼睛?罗西南,虽然你是勇者继承人,但是离风光都差了不少,你没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一个空境。”
罗西南悻悻的从怀里掏出留影石,放到了桌上,葛云却不打算收去。罗西南撇了撇嘴:“原来,勇者世家的家主,即使只是前任的家主,都不会将民意放在眼里。”
“什么民意?”
“勇者世家的家主和魔族里应外合,诛杀我人族两位大师。你觉得这事情暴露出去,你会如何倒在泱泱万民之口下?”
“我不在乎你暴不暴露,或者说,就算你将其暴露了出去也无所谓。罗西南,你应该庆幸当初你没有选择听徐苑的,去当个军官或者参加科举,你不适合从政。从政的基本要素,面对民意的时候只能疏而不能堵。你和葛生对我有很大的成见我可以理解,但是前一段时间,我正式卸任葛家家主的职位,那我就是真的放弃了对葛家的掌控,安心辅佐新君。就算你真的将这件事情暴露出去了,新君只需发布一条消息,我已被正法就好。甚至我还可以安排葛家手下的宣传口子,将葛森塑造成一个大义灭亲的形象。这样一来,葛家于人族,葛森于葛家,都有莫大的稳固。”
“你瞒得过去?”
“葛家,唐国皇室,站在人族最高处五千年了,还有什么是我们瞒不过去的?其实,我倒是希望在外界看来我已经死了,这样对我而言也方便许多。”
“有什么可方便的?”
“我现在是新君的顾问不错,可是我葛家前家主的身份犹在。勇者世家干政,你觉得那些御史还有宗亲,会给新君多大的压力。”
“你的意思是,你名义上是来长安为新开的莳花馆剪彩,但是准备留在这里为新君出谋划策,而新君现在顶着这些压力也要重用你。我不懂,唐国皇室不缺一个空境高阶,更何况历代皇室只会对勇者世家保持提防,不可能对一个勇者世家的前家主言听计从。”
“罗西南,你未免把我,还有当今圣上看的太低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把你这头一身骚味儿的老狐狸放在眼里。”
葛云有些无奈,他一直在怀疑“历史唯物”到底是不是罗西南创造出来的。他的想象中,能够阐明这种大道的人,必然是睿智冷静而又狂热的,罗西南却怎么看都像是个无赖泼皮。葛云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先给你说说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罗西南点了点头,其实越是境界高了,他就越清楚一个空境高阶的大修士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而那些站在九天之上俯视众生的人,到底是多么的不可抵抗。当初先是耍小心机,最后又取巧用气运决定了比武招亲的事情,罗西南不胜自豪。可是现在看来,却如同孩提之间的玩闹一样。
罗西南觉得,葛生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只是这些真相他无力反抗,更不想让自己和他承受同样的压力,所以才一直没说。所以当比武招亲的结果确定的当天,葛生就带着于蔓离开了葛家。
葛云缓缓的说道:“其实,一开始我真的想要葛生和白焰成亲的,但是因为你的一些缘故,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你且不要急着打断我,之后我会跟你解释为什么因为你。总之,因为你的原因,我决心从另一个角度来改造人族,而不是寄希望于女人的子宫,或者是虚无缥缈的个人英雄主义。”
听到葛云说出了“个人英雄主义”几个字,罗西南眉头一皱。葛云能说出来这个词汇,就说明当初自己在葛家的一切言行都是被监控的。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时隔多年确认下来还是让罗西南有些不爽。
葛云不理会罗西南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因为我的最终目的是改造整个人族,所以只靠一个葛家是不够的,我就必须联络好皇室。”
罗西南摇摇头:“就算皇室和葛家联手了,这世界上还有学院和玄女教,皇室不如学院,葛家不如玄女教,你怎么就敢相信你和皇室联手就能改造这个世界?”
葛云笑道:“你之前在完成血狱的时候,向我葛家借用过珠光幻境。当时,为了让我同意你使用珠光幻境,阿生不惜联合小森对我逼宫,当然,这其中还有我父亲的手笔。其实,就像他们对我逼宫是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人族这五千年来靠我们四根腿撑着,我们想要把人族抬高一点儿很困难,但是想要把人族摔到地上,摔个七零八落,摔碎还是很简单的。毕竟这世界上有三条腿儿的凳子,却没有两条腿儿的凳子。别看这几千年来,四个最大的势力一直在明争暗斗。但是别忘了,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荣耀,是因为我们高洁的理念。”
罗西南缓缓的吐了口气:“一切为了人族。”
葛云也点了点头,确认了一遍:“一切为了人族!”
罗西南摇了摇头:“你的理念一点也不高洁,你是在用毁灭人族为筹码,要挟另外两个势力。告诉我,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一个全新的人族,全新的政治理念,全新的结构,全新的生产关系。”
“生产关系?”
“不错,你发明的名词。”
罗西南不知道葛云是如何理解这个来自地球的词汇的,甚至他本人对这个词汇也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从根本上,他并不对这个偏执的老狐狸抱有什么良性的期望:“你是如何把新君绑上你的贼船的。”
葛云问道:“你知道新君和我儿媳妇是什么关系么?”
罗西南楞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但是这并不难猜:“他们两个是亲兄妹?”
葛云点了点头:“新的唐皇李太玄,正是李嬛嬛的同胞兄长。”
“也就是说,李嬛嬛当初能来,其实也是你的布置。甚至你乐于见到我们不断的反抗你,得到巨大的压力,换来成长。我们的成长,能够在你实施你伟大计划的期间,为人族诞生一大批强者,作为变革时候对人族产生波动的抵充。不得不说,你的时间点取的很巧妙。”
“新君在继位之前,一直是我在支持。真正让他决心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或者说让他对我放心的,还是李嬛嬛嫁到了葛家。”
“为什么李嬛嬛嫁到葛家之后,他就能对你放心?说实话,学院里不缺文史类的选修课,联姻这种东西,其本质还是联姻过程中的利益交换和妥协。但是想要将联姻当做真正坚固的绑定,本身是不现实的。”
“所以我说你不适合从政,你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
“什么本质?”
“我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不错,我确实有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一颗脑袋,但是别忘了,除非力量达到了勇者或者魔王那种一个人就可以对抗整个世界的境界,所有人都只能在类似朝廷或者学院这样的巨人面前低头。你看,白离就死了,风光也躲起来了。”
罗西南的手往腰间摸了摸,却最终没有因为葛云几句话而拔刀。
葛云笑道:“李嬛嬛要比小森聪明,到了下一代,将会是葛家被皇室掌控的最严密的一代。而阿生不喜欢我,处处与我作对,加上他俩的爷爷,一旦我真的卸任了家主的位子,我就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人会因为我是葛家的前家主就优待我什么的,我放下了自己的权力,而以我的头脑和抱负,不依附一个新的权力我是无法继续生存的。所以,我就只能投靠一个我亲手扶植起来的权力,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力,甚至比葛家还要大。”
“我不相信,你真的会放手葛家所有的权力。”
“自然不会,但是对于我们的陛下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那是你的陛下,不是我的陛下。好像联军只有军籍一样,学院之人,只有学籍,没有国籍。”
“你好像忘了,你身上还有官职,还有先帝赏你的爵位。”
罗西南对葛云怒目而视,可葛云丝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先帝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实话告诉你吧,先帝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也是有过共识的。”
“什么共识?”
“当然是让人族变得更强大的共识。皇室姓李不错,可是这个唐国并非他们李家一个人的,若是没有葛家在各处的投资和维稳,如果不是学院最优秀的一批学子在唐国任职,唐国不会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但是,先帝不够优秀,最起码不如新君优秀。所以,当先帝真正发现我引动天象,斩去紫微星命数的时候,他没法找十皇子,也就是新君清算。”
“他的儿子和你勾结着杀他,他却不找你和他儿子算账?”
“那只能怪他没有防备。至于算账的问题,他不能。”
“他是唐皇!是唐国的皇帝!”
“你心中有皇权?”
罗西南被葛云这句话问住了,虽然方才罗西南在责问葛云,但是罗西南才算是这个世界上对封建皇权最不感冒的人。
葛云说道:“当初过河城的事情,是我们一同协定的。想必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天下无敌的老师,曾经被先帝派去的掌印太监盯着,以防他出手救下来花月容。既然他也需要一场战争来帮他儿子确立地位,那么他就有必要维持人族的稳定。所以,他是最不能带着皇室和葛家起冲突的人。”
罗西南冷眼看着葛云:“那新君呢?他身为皇帝,有废立太子的权力!”
葛云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嘲讽:“新君是他所有儿子中最优秀的人,他想让别人继承皇位,先要问问玄女教宗,还有你们副院长大人同意不同意!”
罗西南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葛云将茶送上,轻声说道:“再不喝就凉了。”
罗西南拍开葛云的手:“以下克上,为人臣者弑君,为人子者弑父,你们这是不忠不义不孝!你们是人族之耻!”
葛云并不因为罗西南的唾骂而羞耻,只是平静无比的说道:“你现在还在读研究生,还在学院那个象牙塔里,你说出来这样的话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你清楚,这一些,都是唐皇知道的,也是他默认的。否则即使是我,也没法这般左右一个真正的帝王。”
罗西南嘲讽道:“一个帝王,会默认这样的事情发生?”
葛云说道:“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不少戏文画本。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认为所有的皇帝都是贪婪自私,只知道守着自己的权力,只懂得一些所谓制衡的权术?”
罗西南不语,只是静静等着葛云的下文。
葛云的表情无比肃穆,声音振聋发聩:“唐国的皇室不同,唐国也不同于任何一个国家。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新朝旧朝更替,唯有唐国如巨人般屹立五千年不倒。罗西南,你太幼稚了,你想象不到,一个在大陆上站在巅峰五千年的国家的帝王,会有怎样的胸襟。”
“我也像你一样,读过很多的书。也知道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纵容自己的臣子搜刮民脂民膏,等到他搜刮完了,民怨到达了顶峰,就将那个臣子抄家。抄家所得,再归于皇家内库。可是李家没有这样的皇帝,起码这千年以来没有。”
“朝代更迭四个字不适用于唐国,不管时代和社会如何变迁,他们永远是这片大陆的主人之一,他们是天命之子。他们不需要更多的权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相反的,这个国家变得强大,他们才能拥有更多的权力。古时有大汉国,西汉亡而东汉立,而后东汉末年数国纷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是季汉掌了权,这天下还有哪个非刘姓者敢造反?这就是天命!”
“正因为如此,先帝和新君才能认可我的理念。但是先帝老了,他没胆量也没精力跟着我冒险,也只有新君有这个本事。因为只有我的理念,才能真正让唐国,让人族变得强大,一切为了人族!”
罗西南的呼吸有些粗重:“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葛云没有回答罗西南,而是抓住了罗西南的衣领,然后罗西南眼前的场景就变得虚幻了起来。等到罗西南的视觉恢复了正常,他们已然来到了宫廷禁卫之处。
眼前的极为滑稽的一幕让罗西南几欲昏厥。
两大宰执加上八大柱国,身后是十数个亲王,数百宗亲,上千禁卫都齐整整的跪在一个眉眼间有无限威严的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身着龙袍,头戴冠冕,正是唐国当今圣上李太玄。
从衣着来看,跪在他面前的,为首的正是当今太后。
太后跪了后抬起头来,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喊道:“陛下何故要造反啊!”
第206章 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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