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旦的建筑行业，属于开放型的和发散型的及链条型的，一环连一环，一个套一个，进去了出来就难，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很难全身而退。最关键的就是资金链，也就是现金流，一旦现金流断开，十个九个完蛋，剩下的一个也是被别人兼并。”
    于克非笑道：“你说得太玄乎，也太吓人，你还是以王九旦为例说给我听。”
    金云飞道：“他呀，你别看他风风光光，可他每天睁开双眼，第一件要考虑的事，就是帐户上还有没有三千万以上的资金可供调动。为什么是三千万以上？因为他自己有三千人马，有二十几个项目同时在施工。每一个项目，都至少得对应一百万的现金，否则就应付不了任何的风吹草动。”
    “王九旦需要准备这么多资金啊？”
    “是的，还是必须随时准备着的。今晚他要不出来，要是把他的帐户给冻结了，那他就惨了。他的那些供应商，卖钢材的卖水泥的卖设备的等等，如果一起找他，他就立马完蛋。因为他在平时，欠别人的债务，始终保持在一个亿以上。据我所知，他在银行的贷款，也达到一个亿之多。老于你想像一下，两个亿的债主们一起找上门来，那会是个什么下场。”
    于克非感叹了一声，“云飞，他们建筑工程行业，不是暴利行业吗，那已赚来的资金呢？资金都到哪里去了？”
    笑了笑，金云飞道：“资金哪里去了？根本就那么多的资金。王九旦手上的二十几个项目，三分之二是政府项目。政府的每个项目，大多是先立项后筹资，一边施工一边找资金。这就要求承包单位自己带资进场。少则百分之二十，多则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四十。王九旦的公司，号称天州市同行业第一，他又好面子讲排场，政府项目他都得去争。所以他的垫资规模往往很多很大。结果呢，结果就是生意越做越大，资金也越来越不够用。”
    “噢，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啊。”
    “王九旦跟我说过一些情况。他以前做的那些项目，至今尚有一亿元没有收回，数额大不大？当然，他欠那些供应商也有五千万，里外一算，他还有五千万没有收回，你我根本就没这个胆魄。他现在的二十几个项目，总投资额至少六亿，按已完成一半计算就是三个亿，按一般垫资比例，他就差不多垫了一个亿，从供应商那里欠半个亿，他自己还是垫了半个亿。”
    于克非道：“我听明白了，两项相加，他就有一个亿始终垫在项目上。他要继续干建筑干工程，他还得往里垫资，他所需的资金就更多。”
    金云飞道：“对啊，他又不能不干啊，他要不干了，那一个亿能收回来吗？所以，王九旦的企业看似巨大，我却一点都不羡慕，我认为那都是虚的。越是大的，垮掉也越快，结果也更坏。”
    于克非瞥了金云飞一眼，“云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和王九旦，你俩谁的资产多？”
    金云飞笑了，“老于，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啊？”
    “不方便说就算了。”
    “你我邻居加朋友，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应该先去问王九旦，然后再来问我。”
    “我还真问过他。他说就现在比较，还是你多，可我以为，是他比你多。”
    “呵呵，老于你错了，王九旦是对的，我现在是比他厉害。”
    “哦，我愿闻其详。”
    “他有那些房产，我也有一些房产，两个扯平。在云九耀公司和六合公司，我俩都有股份，占比一样，也是扯平。他有九旦大厦，我有综合购物中心的一半，加工业广场那块地，两个也能扯平。银行的股份，他只有五千万，我有一个亿，我盖过他。他手头的现金肯定比我多，但我有五个厂区，现在至少值两千五百万，也不比他差。老于，怎么样？”
    “好像还真的是不分上下。”
    “再比较现在的生意。王九旦每年能完成五亿的产值，毛利不能算。除去一切开支，马马虎虎算他百分之二十的纯利，他一年能赚一个亿左右。老于，我还算公道吧？”
    于克非点着头道：“公道。据王九旦自己讲，以他现在的规模，一年纯收入顶多也就七八千万。”
    “嗯，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因为搞建筑工程的，帐外开销太大，还没法控制。”
    于克非道：“我帮你算你的帐。你的云飞公司，一天能产鞋五万双，一年按三百天计算，年产能达到一千五百万双。加上你的奇克牌运动鞋，平均利润每双能达到四元左右。也就是说，每年纯收入是六千万，至多不少。在你现在的公司里，你只占三分之二的股份。云飞，这么算来，你个人每年的纯收入是四千万左右。”
    金云飞又笑了，“呵呵……我说老于，你不应该做鞋，你应该当特工，我家的事情，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了。”
    于克非笑道：“邻居嘛，门儿清。云飞，这么一算，现在的年收入，王九旦要多你一倍，他比你强啊。”
    “呵呵，老于啊，你少算了两笔帐。”
    “哦，你家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我的钱都在我的帐户上，也就是在我的兜里。王九旦的钱都在帐本上，也就是还没在他的兜里，请问这笔帐该不该算？又怎么去算？”
    “还别说，你问得好。王九旦的收入，等收到他的兜里，起码要打个九折，可能还是八折甚至七折。不过，就算打了折，他每年赚得还是比你多，过不了几年，他的总资产肯定超过你。”
    “我还有呢。我还有一个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云飞牌商标。老于你是知道的，大前年，我的云飞牌商标就被估值八千万。前年年底，有个外商想要收购我的云飞牌商标，出价是一点一亿。去年你也知道，全国驰名商标评比和估值，我的云飞牌商标价值一点五亿。老于，现在又过去了一年，我的云飞牌商标又该值多少钱？”
    于克非愣了，“我，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我要是拿出去公开拍卖，能卖两个亿你信不信？”
    “我信，你家三丫头一直在包装宣传云飞牌商标么。”
    “呵呵，我资产多还是王九旦资产多。”
    “唉，你多，你多，那家伙三五年内是追不上你了。”
    金云飞笑骂道：“老家伙，我比王九旦强，你叹哪门子气？你盼着你邻居败落啊？”
    “不是，不是，我是为我自己叹气。人比人能气死人，当年我不懂品牌的影响力，你劝我注册商标，我压根就没听进去。等后来明白过来了，时势不再有了，就差那么二三年的时间啊。现在我的商标只值个千把万，你的商标直往两亿奔。云飞，跟你比我没法活了。”
    “人的命，天注定。我去，我的命，我自定。老于，你已经是成功人士，不应该说丧气话。你想想现在的王九旦，你就会发现，你这个老家伙是多么的成功多么的幸福。”
    于克非笑了，“对啊，不比一世，只比一时，现在我肯定比王九旦幸福。”
    “他呀，咱不帮他一把，恐怕真会爬不起来了。”
    “云飞，他真有可能爬不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