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守着吧，你出去收拾一下自己。”
    男人总归是要理智一些的，别女儿还没好呢自己的妻子再倒下了。
    肖梅的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眼睛用冷水敷过还是红红的，心疼，特别心疼，她握着女儿因打着点滴而冰凉的手，想帮她暖一暖。
    她女儿身体说不上有多壮实，从小到大也一直是健健康康的，就只出过一次水痘，这回这是早遭的什么罪啊。
    “妈，我想喝点水。”
    肖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哑着嗓子，浮肿的眼皮半开不合的，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粒米都没有吃，整个人显得极度虚弱。
    “你可算是醒了，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呢，妈妈都要被你吓死了。”
    早上刚灌进保温杯里的水是不会凉的，可是这温度肖梅的妈妈还是试了又试才送到女儿的嘴边，很细心的插了一根吸管，躺着就可以喝，看着女儿费力地吞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就又下来了，已经过了最无措的阶段，可那种感觉还是在心头散不掉，女儿当时捂着脑袋站都站不住的样子太揪心了。
    肖梅的爸爸扶了扶杯子，嘴里说着让女儿慢点喝，别着急，他的表情还是进来时的那个样子，可心里比妻子也不好受。
    “爸，对不起，耽误你工作了。”
    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孩子醒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父亲的道歉，懂事的让人心疼到碎。
    肖梅的手搭着父亲的，他爸虽然在笑，可这次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吧，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她爸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忙的不行，一年到头恨不得有十一个月都在出差，是她耽误父亲的工作了。肖梅闭了闭眼睛，睡了一觉没恢复多少精力，马上就要告罄了。
    “我有点累了，还想再睡一会……”话没说完手就耷拉下来，整个人昏昏欲睡。
    “睡吧。”
    肖梅的爸爸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女儿，这种情况他也只会顺着女儿的话说下去，伸手调整着床的位置，想让孩子睡得舒服一点。
    门板被扣响了三声，医生拿着结果出现在病房门口，厚厚的一叠单子，纸的颜色白的让人心里发慌。
    肖梅的妈妈捅了捅丈夫让他跟过去了解情况，她有些害怕，心里发抖，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不好的结果自己要如何接受，所以她还是留下吧。
    肖梅的父亲也觉得女儿这里不能没人守着，他说换个地方谈吧，尽管孩子睡过去了，在没知道结果之前也不愿意当着她的面谈她的病情。
    医生点点头，带着人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肖梅这一觉没睡多长时间，头疼，心里也难受，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妈，我的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半睡半醒的，对病房里的一切也不是毫无知觉，肯定是不好，要不为什么要避开她呢？
    “别瞎想，你是着凉了。”
    做妈妈的安抚着女儿，丈夫一直没回来她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凉，这不是个好兆头。
    医生办公室里，肖梅的父亲面对着眼前的化验结果疑惑的看着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结果是不是有问题？”
    父亲的眼中满是不解，是医生拿错了结果吗？如果真想这上面所说的一切正常的话，那肖梅现在的情况要怎么解释？或者有哪一项重要的项目漏检了？
    他让医生再去查一下检查的项目。
    “该做的检查我们都做了，显示的是一切正常，也就是说令爱在生理上是完全正常的。”
    生理上完全正常的意思就是问题出在心理上了？张檬的父亲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了，任谁听别人说自己的女儿有心理问题都是不能接受的。
    “你这纯粹是胡说。”
    他们夫妻是很注重女儿的心里健康这一块的，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后怕压力过大，都会定期带她去做心理检查，就没有出现过问题，肖梅从小到大连大的挫折都没有遇到过，也不存在有阴影的可能。
    说她的女儿有心理疾病？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肖梅的父亲气的拍着桌子，他现在都怀疑这是不是医院编出来的借口，自己能力有限查不出原因就都归结到病人自身的身上，这样的医院他可不敢让女儿再待了，什么都给耽误了，他觉得很有必要给女儿换一家更靠谱的医院。
    “您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的女儿有心理问题。”
    医生见病人家属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作出说明，也怪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简练了。
    “我们所说的心理问题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并不专指心理疾病，例如有些人有强迫症，有些人喜欢钻牛角尖，这都属于心理问题。”医生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肖梅的父亲的脸色，确定他听进去了这才继续开口解释：“我们认为的您女儿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可能是遇见了一些烦心的事情，一事想不通被困扰住了，才导致了她这种身体上的异常，您也知道，心情对身体健康是有很大影响的。”
    “我女儿一向很豁达，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大学学的又是心理专业，是有自我调节的能力的，她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
    医生笑了笑，学心理学的人就不可能出现心理障碍吗？这是什么逻辑？在他看来反倒是这样的人才更容易出现这方面的问题呢。
    学心理学的人首先自己必须有强大的心理防线作为支撑，会被拿出来作为例子的都是极典型的，而这样的例子见得越多，越是往深入里研究，刨根究底才越容易现在里面出不来，人的心理是个很奇妙的过程，也是个很玄的区域，它就像是个泥潭一样，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是会吃人的。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家长在填报专业的时候极力反对孩子选择这一项，甚至是医学范畴里的精神学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整天眼睛里看见的现象，脑子里思考逻辑都是一些有别于正常的，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不正常的。这句话不是没有根据，没有由来的。
    医生很有耐心，这样的病例并不少见，几乎每一个家长初听到这样的结论作出的反应都大同小异，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把问题解释清楚，如果需要的话再给出可行的建议。
    同样的，如果家属坚持是医院的问题他也不反对转院，不过相信这个结论是不会变的。
    心理问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遥远的，猛然出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各方面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即使在外面独当一面，小妹的父亲还是表现得有些无措。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需要带我女儿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个问题归根究底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调整，看心理医生还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他建议他们可以自己回忆一下她最近的状态，不是说还在上大学吗，可以找她的同学或者室友具体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我去打电话。”
    肖梅的母亲第一时间去翻女儿的手机，管不管用的另说，总归问了就有一点希望。
    “好好跟人家说。”做丈夫的支持妻子，万一问出来了也好对症下药。
    苏泠几个人在宿舍商量着要去探病的事呢，计划着过了午休的时间再去，顺便路上看看买点什么，结果接了肖梅妈妈的一个电话，午饭也别吃了，马上就出发了。
    苏泠进病房的时候肖梅正睡着呢，因为一直休息不好，大夫在点滴里给加了一些安定的成分，肖梅的妈妈正盯着她的脸出神。
    “阿姨，肖梅还好么？听张檬说是突然就觉得不舒服了，是什么原因。”
    要是知道什么原因就好了，今天叫她们过来也就是因为这个，肖梅的妈妈打着招呼，其他人没有来吗，苏泠看她往门外看也明白，解释了一下，毕竟电话里是让她们有时间的话就都过来。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孩子，阿姨有点事想问你，能出来一下吗？”
    苏泠道了句好，把带来的香水百合靠在窗子上，房间里的刺鼻的消毒水味一时间被淡雅的花香遮去了大半。
    因着是吃饭的时间，没有多少人在走动，走廊脸侧有连成一排的塑料椅子，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苏泠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事情，肖梅进医院的那天她不在现场，什么原因说不清楚，再往前一段时间，除了肖梅在家的那几天之外，她也不是一直都在学校，就她所知道的没有什么异常。
    “阿姨，肖梅有跟您提过学校保研的事情吗。”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事情可能会影响到心情，肖梅当时表现的很不在意，可没准是做给大家看的，自己一个人多起来伤心呢，苏泠觉得这应该是一条线索吧。
    “她打电话得时候有提过，不会是因为这个。”
    肖梅的妈妈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的说了谢谢，苏泠在一边安慰了两句。
    走回到病房，张檬同样被叫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心里有数了，苏泠坐病床边的椅子上盯着所剩不多的点滴。
    肖梅的父亲出去打水了，他很快拎着暖**回来，看见苏泠对着她笑了一下，有些勉强，女儿还躺在病床上能笑出来就很不容易了，苏泠不会挑这个理。
    “叔叔好。”
    “来了，刚才她妈妈叫你出去了吧，如果说话的态度不太好别多想，不是怪你们，我们就是着急。”
    “我理解。”
    肖梅的父亲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单独跟一个小姑娘待在一起，哪怕是女儿的同学在女儿的病房终究不太合适，影响不好，他也没走远，苏泠看见就坐在门口呢，低着头有人打招呼也不说话。
    拐角处肖梅的妈妈问了张檬类似的问题，只是换了个问法，更为直接。
    “我女儿在学校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或者受到刺激了？”
    张檬说好像是没有吧，当天的事情她倒是知道的多一些，当时都已经说过了，肖梅不像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又是个比较内向的人，她的想法不主动说出来的话别人无从得知，至于其他的外在的因素，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差别也就是知道得早晚的问题。
    低头弯腰，嘴里说着抱歉，虽然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地方，她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关注着肖梅的心理状况，不过人家的母亲正在担心难受呢，总不能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吧。
    “抱歉，阿姨，是我疏忽了。”
    还是没有收获，苏泠给孟佳打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肖梅没有保存孟佳的联系方式，可能是背下来了吧，所以这个电话只好由她来打。
    孟佳刚刚上了地铁，还喘着气呢，扶住吊环，腾出一只手接电话：“你们现在还在医院吗？”
    本来说一块过去了，谁知道刚出门就接到自己母上电话让她去拿东西，就是这么巧，听着还挺急的，无可奈何只能分开行动，这不刚送回去就出门了。
    “都在呢，你赶紧过来吧，阿姨有事要找你聊。”苏泠说着，看着阿姨急得又快要掉金豆子了，又夺多催了孟佳一句。
    “等我十五分钟。”
    孟佳提着一箱牛奶去了医院，东西还没放下就被叫了出去，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可她这个脑子最近装的全都是专业知识，分不出精力来注意其他的，她知道的情况还不如其他两个人多呢。
    不过她倒是认为泽泻问题问了她们也没什么用，都是外人，还不如去等肖梅睡醒了问问她，自己的情况只有自己最清楚，好好开解一下，父母和子女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是吧？
    “你们宿舍还有两个同学呢？”肖梅的妈妈不肯死心，执意要把她们所有人都问一遍。
    “何琪一直请假不在学校，王雨桐那边联系不上。”孟佳在被询问完之后就给王雨桐打了电话，可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微信留了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
    “你们再打一个试试。”
    “好了，别再折腾这些孩子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肖梅的爸爸揽过妻子，对这几个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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