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他了吗？”白桦盯着亚瑟。
    “没有。”亚瑟喝了一口红茶，当她将杯子放下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我像个懦夫一样跑掉了，留他一人在冰冷的地下宫殿。”
    “为什么？”白桦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这应当是他们冒险的真正开始，没想到却是结束。
    “他的请求本身就是答案。”亚瑟楞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般地解释道：“去消灭神明……或许像你这样的半外行可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我当时已是萨满，明白一个奥术上凌驾于所有文明的文明是多么的恐怖。”
    “你看。”亚瑟指了指大厅的柱子：“神这一族创造的极有可能不止这个星球，有可能是我们的恒星系甚至更大。因为宇宙中——至少可以观测到的哈勃体积内的465亿光年内，一切都仿佛是为了地球而这么排布的。”
    “这不至于吧……”白桦有点怀疑：“距离我们465亿光年的星球怎么排布又关我们什么事呢？”
    “在蝴蝶效应下，某些反应会被放大。相对的，在得出结果前若是有一点干扰。最后便会相差甚远。”亚瑟手一挥，一座璀璨的星空便降临在大殿之中。
    “强大的不是神创造星球的能力，而是计算能力。或许……最坏的可能是他们当初已拥有观测未来数十亿年的能力，然后在计算出的坐标放一粒石头什么的。接下来我们的星系便在自然演变中形成了——而这片星空里，只要一项数值相差计算结果的十的四十八次方之一，我们的世界便不可能诞生。”
    白桦瞪大了眼睛
    “所以说，这是何等惊人的计算力和惊天动地的创造能力。”亚瑟叹了口气：“古文明或许真的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与神做一丝反抗的程度，但我们绝对不行，现在人类的文明技术主方向甚至都不是魔法。在这等力量面前，个体的反抗如同一粒灰尘。”
    “好像很强。”白桦挠了挠头：“我似乎明白你为什么拒绝了。”
    “不，其实你心里完全没有明白吧。”亚瑟叹息着摇摇头：“你对于这种能力根本没有具体的概念——或许你以后会懂，但现在你也只是感觉这个数字很夸张吧。”
    “嗯。”白桦心中还真是这个想法。
    “那我换一个解释方法吧。”亚瑟再次摆摆手，那片星空便消失了，二人依旧坐在那奢华的大殿里。但白桦个人觉得比起这大殿，还是刚才的星空比较有冲击力。
    “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亚瑟身下的椅子飞了起来，载着她去往大殿的深处。
    “嗯……”白桦思索着：“这就是亚瑟以前说过的，艾尔奇亚一见面就打她的原因么？”
    “如果是我，满怀期待的像一个好友发起这种超越生死的请求。然后对方扭头就跑掉的话……”白桦闭上眼，试图模拟出艾尔奇亚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冰冷地下城中的感受。
    “这应该不只是感受到了背叛吧……就好像'原来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仅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她从未将我当成过朋友，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巫王所以才与我结交。恐怕私下里，她还在厌恶着我。'……这种感觉吗？”
    在亚瑟的回忆里，艾尔奇亚虽然依旧强大，但情商却像是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般缺乏，比起机器人还要更加木讷。尽管亚瑟可能教给他了一点，但那也不过是像一个孩子而已，误解几乎是必然的。
    但白桦从亚瑟的叙述里看得出来，那位16岁的亚瑟对于艾尔奇亚并不只是好友，甚至她还想更进一步——可能亚瑟自己都未察觉，但她在叙述关于艾尔奇亚的事情时，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包含着少女般倾慕与崇拜。
    “亚瑟的逃跑，除了诸神的缘故，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呢？”白桦沉思着，抬头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双眼灼灼地盯着她。
    “你想好了吗？”亚瑟的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颜色。
    “差不多了。”白桦忙点头，然后看见亚瑟拿出了一块圆盘。
    “这个是魔力鉴定仪。”亚瑟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可以精确的测试巫师的魔力强度。”
    黑糊糊的圆盘突然放射出了红光，白桦看见大小不一的圆环升起，停滞在空中。顶上则有一个红光不如其他圆环的半圆，若仔细看，还可以见到精细的纹路像是裂纹一般蔓延在整个圆环上。
    “我现在是十四环半的魔力。”亚瑟解释道：“已经是一个可以只身毁灭一座城市的大巫王了。而艾尔奇亚的魔力环数则更加夸张——”
    “几环？”白桦盯着那些圆环问道。
    “二百五十六环多一点。”亚瑟认真的说道。
    “什……什么？”白桦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数字——她也曾经看到过亚瑟训练时将山脉碾作尘埃的模样。
    “魔力环每增长一环，所需的魔力都要几何倍数的提升。”亚瑟摇着头道：“这种夸张的力量，即使是所有巫王……不，全巫会的巫师们一同围攻都赢不了。”
    “为什么会那么恐怖？”白桦抬了抬眉毛。
    “因为他不是人类，是赫蒙克鲁斯。”亚瑟盯着白桦道：“是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用尸体碎块拼凑而成的弗兰肯斯坦。”
    “那么神族的个体呢？”白桦已经准备好听到一个更加恐怖的数字了。
    “我们不知道。”亚瑟的脸沉了下来：“神族到底是一群个体还是一个个体，我们都不知道。更何况神应该是没有办法自己储存魔力的，但是他们的魔力利用率极高。如果艾尔奇亚都没能击败他们……你差不多明白神的恐怖了吧。”
    “连艾尔奇亚都未能击败……”白桦试图构想出这样的存在，但却做不到——若是连这个全巫会一起上都没办法获胜的艾尔奇亚，都未能击败的存在……
    “准确而言……”亚瑟又补了一句：“从史料上来看，大贤者当初是惨败。而且看起来对方从始至终也只是在用一只手去搞破坏。”
    “原来如此……”白桦的脸逐渐变白了：“我明白了。”
    “那么……”亚瑟的脸又沉入了黑暗，冰冷的问道：“你选择什么？是与他共同前往诸神的黄昏或者是你们的终焉，还是说与我一般逃走？”
    “我？”白桦眨了眨眼，得出了一个让亚瑟大惊失色的答案：“哪个都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