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瞿中和右手的古北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也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蛋白替换方案制备的疫苗可靠而有效，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忽略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陈峥的语气十分严肃：“瞿院士，各位专家和前辈们。我并不打算阻止你们进行犬肺炎病毒β蛋白质替换方案的研究。但是我恳请你们同意，由我来担任这个项目组中的‘第十人’。如果最终的结果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么我自愿站在角落为大家鼓掌。”
    “但是，”陈峥沉重的语气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万一我是对的。那至少还为那个令人感到恐怖的未来，保留了一丝希望，不是吗？”
    陈峥的话音落下，便将目光投向了瞿中和院士。
    瞿中和那双已经因为岁月而略显浑浊的眼睛，带着些许审视，毫不避讳的与陈峥对视着。
    过了许久，老科学家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得不说，你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了。”瞿院士笑了笑：“你的故事和刚才的想法一样精彩。我承认你说服了我。”
    瞿院士已然明白，自己的权威恐怕没有办法影响到这个年轻人对自我想法的坚持。如果强行将要求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小伙子执行自己的方案，无论对项目还是对这位年轻人未来的发展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欣赏你的坚持。”瞿院士的眼神中带着一些赞许：“不过你也要明白，虽然我是项目的负责人，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对整个项目拥有完全的决策权权。项目组处于保密的考虑，无法扩大规模。所以，我们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人手同时展开这两组方案。”
    陈峥点了点头：“我有心理准备，并且我对我的方案有着足够的信心。”
    他不知道瞿中和院士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是无论如何陈峥都不会妥协。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离开项目组。
    但那又怎么样？大不了自己单打独斗，有着未来十余年的超前理论，还有着如此逆天的能力，陈峥自觉无所畏惧。
    不过，事情还有转圜的情况下，陈峥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太难了。
    从无到有制备一株可用的疫苗，绝不像是实验室中验证一项理论那么容易。
    虽然陈峥在康达那边，还有着一个多亿未结清的款项，以及未来和“模块化细胞”能够带来的大笔收益。
    但是比起建立一件足够规模的病毒实验室来，这些钱也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它们都还没能变现。
    而且，研发一支疫苗，也远不是拥有一座设备完备的实验室，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作为一家纯粹的民营企业，盘古研发的疫苗从方案到走出实验室，其实只是刚刚跨过了一小步而已。
    第一道坎就是动物安全性实验。盘古没有专业的动物实验室，如果自行筹建，需要耗费的时间和金钱都难以估量。如果在第三方机构进行动物实验，则又是一大笔不菲的开销。
    接下来，合规性检测、药动、药理学分析、抗体毒理学分析都需要在指定部门来完成。就算忽略掉漫长的排队等待时间，上述三项“临床前实验”全部做完，至少也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然而这还不算完。走完了临床前检测的流程，这支疫苗就会进入“临床实验阶段”。
    这个阶段面临的最大问题，已经不是漫长的等待时间了，而是你需要找到足够的志愿者。
    为什么国际大型制药企业能够容忍印度无视专利生产各种仿制药？
    因为他们和印度政府达成了一项未成文的默契：允许大型药企在印度无条件的进行临床实验。但是以咱们国家和印度的关系，中国企业显然享受不到这种“优待”。而且，就算志愿者的问题可以解决，四期临床实验，至少也需要两到四年的观察检测期。
    这样算下来，哪怕陈峥今天就能将疫苗样品用脑中的那颗球体制备出来，等到这支疫苗能够面世的时候，已经是是六年之后了。
    那还玩个蛋啊！
    而现在呢？陈峥所在这个项目组代表着高层的意志。
    只要是挂着项目组的名字，上面的那些问题，就统统不再是问题了。
    临床前实验，全国最好的病毒实验室随便用。
    排队？疫情随时可能爆发，谁敢让你排队？
    动物实验，国内的动物实验基地随便挑。
    志愿者就更不是问题了，老百姓固然不能征调，但是还有两百多万绝对服从命令的人啊！再说了事情都紧急到这个地步了，还等什么一二三四期临床？安全性实验做完就直接开始生产！
    如此难得的机遇，陈峥有怎么会放弃？
    而且，这个“ptc”方案的成功与否，还关系着盘古生科的另一个“大计划”能否顺利实施。
    那是一个让盘古能够一飞冲天的计划。
    所以，只要还有一分转圜的余地，陈峥也不会选择离开项目组。
    只不过，看着老院士的表情，陈峥倒也明白，好像事情还没走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表决一次吧。”瞿院士中气十足的说道：“同意将小陈同志的插入‘过早终止密码子’疫苗方案作为项目备用方案的同志，请举手。”
    古北海院长依旧是第一个举起了右臂，甚至比陈峥还要早一些。
    接着，朱德清院士也将自己的手臂竖了起来。
    有了两位大佬的带头，其他的学者们略一犹疑，便也纷纷做出了决断。
    陈峥默默的数了数，加上自己，同意的共有十七人。虽然结果远比上一轮表决要好得多，但是却依然不够。三十四位专家组成员，再加上主持会议的瞿中和院士，一共是三十五人，依然没有超过半数。
    “都决定了吗？”瞿院士没有理会略有些失望册陈峥，而是语气严肃的询问了一遍。
    只不过，专家们的决定依旧没有变化。
    “好。”瞿院士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18票同意，人数过半。项目组同意插入‘过早终止密码子’疫苗方案作为备选方案，进行并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