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一刻，夜辰懵了。
    帝君的……
    安排？
    “当年我感觉到你执念难消，便强行将自己的一道灵影埋在你心里，希望有朝一日，能劝你一劝。”
    女孩看着夜辰，眼眶微红。
    “可是我一道灵影，又能存在多久呢？随时都会消散。
    后来你遇到了帝君，他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就帮我稳定了状态，让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夜辰的脸。
    “傻瓜，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过得很苦，要面对那么多的风霜雪雨，明刀暗箭，而你又是个闷葫芦，有女孩子对你动心，你也拒之门外。
    可是啊！
    你知道吗？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这些年，每一天，每一刻，我都陪在你身边。
    你修炼的时候我在，你穿梭在秘境之中的时候我在，你看着月亮想家的时候我在，你坐在山顶一边哼着歌，一边流泪的时候我也在……”
    女孩看着他，语调那么轻，那么柔。
    虽然她在笑，但是却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天涯海角，暮雪千山，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一句话，瞬间让夜辰破防了。
    这么多年，自己从来都不是……
    一个人？
    她一直都在！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岚儿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啊！”
    夜辰看着她，声音里满是急切。
    他想要一个答案，却没有一点抱怨。
    只是一瞬间，他身上的戾气散去了大半。
    “靠，这戾气散的这么快？”
    幻境外，蜃龙一脸茫然。
    我举报，这不科学！
    “还是单身吧？”
    林煌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还没有道侣，而且我应该也不需要那东西！”
    蜃龙一脸高傲，好像自己是什么禁欲系的男神。
    “呵呵，年轻气盛，难怪什么也不懂！”
    林煌冷笑一声，一脸的蔑视和不屑。
    “女人只会影响我修炼的速度！”
    蜃龙依旧高傲地昂着头。
    “6！”
    林老爷的回应简单明了。
    林煌对这头流着龙族血脉的蜃龙大感鄙视，心说你一小屁孩你懂个六饼，你还女人只会影响你修炼的速度，年轻的蜃龙啊，你可听说过双修之法？
    真要是女人影响修炼，灵山的定光欢喜佛岂不是要哭死？
    什么？
    定光欢喜佛是谁？
    那可就有的说了，那可是……
    恩，这不太好展开说啊！
    而此时，在那幻境之内，夜辰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来……
    原来……
    “帝君这个腹黑男，有事藏着掖着，一点都不爽快！”
    夜辰破涕而笑，脸上的泪也顾不得擦了。
    “岚儿姐姐，帝君能维护你这道灵影这么多年，那他一定能救你的，我去求他，我一定求他让你复活，你别怕！”
    “帝君帮我们的够多了，我们怎么能……”
    少女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我可以拿东西跟他换，实在不行，我把我自己卖给他，给他免费打工，”
    夜辰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这会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而对于他这种说辞，不论是眼前的紫裙少女，还是外面的林煌，那都是一脸的无语。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来的卖身契一说？
    再者说了，你小子这幅模样貌似才十四吧，我雇佣你，那不是雇佣童……
    咳咳，扯远了。
    而幻境中，一袭紫衣的少女也是颇感无奈，这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没有一点点进步呢？
    “小夜辰，说起来咱俩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少女推开了他，和他隔着一点距离，脸色有些不对劲地盯着他。
    恩？
    夜辰微微一愣，有点茫然。
    自己……
    是哪得罪了岚儿姐姐吗？
    应该……
    没有吧！
    “你是不是在想哪里得罪了我？”
    少女瞥了他一眼，而后道。
    “这话说的，我没做错事，您就不能训斥我了吗？”
    夜辰一脸讨好的笑容。
    “咦……”
    少女微微一愣，这个死直男居然也会说好听话了？
    世界要毁灭了吗？
    她这些年虽然陪在夜辰身边，但还是沉睡的情况居多，除非是特定条件，否则她无法苏醒。
    夜辰现在能学的圆滑，那还得感谢这些年勾陈帝君的言传身教。
    虽然嘴上说着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但是对于帝君能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夜辰还是十分佩服的。
    所以，耳濡目染，自然也就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想当初，他喜欢这丫头，也只会跟个小屁孩似的，故意惹她生气，从而让人家注意到自己。
    妥妥的一年级小学生做派。
    说白了就两个字。
    幼稚！
    但是认识了帝君那可就不一样了，完全是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啊！
    各种花言巧语那可是张口就来，都不用过大脑的。
    “哪学的花言巧语，是不是为了哄骗外面的狐媚子啊！”
    女孩哼了一声。
    夜辰连忙自证清白。
    “哪有狐媚子啊！帝君可以帮我作证，这些年对别的女人，我看都不多看一眼的。”
    “那谁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想啊！”
    女孩不依不饶。
    “岚儿姐姐，我真的没有，除了你之外，我身边真的一个女人都没有，连叮我的蚊子都是公的！”
    夜辰头大无比。
    “噗……哈哈哈哈……”
    女孩被他逗笑了，夜辰眼见此景，也以为是自己躲过了一劫。
    于是，在心中暗暗吐了口气。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帝君经常说的查岗是什么意思了。
    好吓人啊！
    但是……
    “真的没有吗？”
    女孩又走过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看的夜辰心里一阵发毛。
    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有种出轨了被老婆抓到的感觉？
    莫非是被帝君传染了吗？
    夜辰心中暗道。
    “真，真没有啊！”
    夜辰回应着。
    “那，那个叫莫欣语的姑娘，和你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喽？”
    少女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一刻，夜辰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
    那丫头的事，岚儿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会因为这个，就责怪自己吧？
    “说呀，是不是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少女步步紧逼，看的夜辰心里直发慌。
    “这……”
    夜辰有点无言以对了。
    别人都还好说，可是欣语丫头……
    他还真没底气说人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果然勾引了别的狐媚子了……”
    少女看着他，眼中带泪，一脸的委屈和悲伤，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绝望，看的夜辰老心疼了。
    “岚儿姐姐，我……”
    夜辰伸手想去拉她，但是人家立刻躲开了。
    根本不和他有牵扯。
    “你刚才说你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你果然是骗我的，夜辰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我……我……”
    少女说着说着，眼泪哗哗的就流下来了。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说着，她整个人开始化作光点消散，一点一点的破碎，消失。
    夜辰吓懵了。
    “岚儿姐姐，你听我解释！”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
    女孩哭的梨花带雨，但是摇头的神情却无比坚定，把夜辰看蒙了。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女孩的身体停止消散，然后恢复过来，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夜辰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从哪说。
    他这一次重生，远比耿逸他们更加顺利，幼年之时就觉醒了当初的记忆，从而早早地踏上了修行之路。
    再加上一位面好歹也是个五级位面，所以夜辰的修炼速度很快，不就就突破到了金丹期。
    他虽然是被村子里捡回来的，但是他也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新家，因为这里和他当年的家实在是太想太像了。
    最关键的是，这村子里有一个和他的岚儿姐姐很像的人……
    莫欣语！
    虽然不论是外貌，气质，还是性格，莫欣语都和他的岚儿姐姐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岚儿的性格和梧桐有点像，对人对事都是很温柔，有点那种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的感觉。
    但是莫欣语不同，虽然颜值不相上下，但是莫欣语的性子执拗且孤傲，冷冰冰的，按帝君说的新名词，有点像是冰山女神。
    哪怕是对夜辰也是这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夜辰在看到莫欣语的第一眼时，就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他岚儿姐姐的影子。
    那一眼对视，犹如当年他和少女的初见。
    当年的他，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说白了就是有点无法无天。
    可是那个仅仅比他大了两岁的小姐姐，对他却一直都是容忍包容再容忍。
    那份温柔，他至今仍不曾忘去。
    他也不清楚为何会在莫欣语身上，看到岚儿姐姐的影子，但是他坚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太熟悉了！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说实在的，莫欣语这丫头无论是天赋还是颜值，配他夜辰都是绝对够了，而且人家对他，那也是没得说。
    但是这些年，夜辰却始终不曾把两人的关系，往前推进哪怕半步。
    若即若离。
    如果硬要说，可能就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两人联手探险的回数也不少，期间也经历了很多，生与死的历练更不是一次两次。
    如果是生死战场上，夜辰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莫欣语，但是……
    但是他真的不敢接受这份感情。
    先不说他心里的白月光还在那里，最关键的，就是他无法接受莫欣语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岚儿姐姐还活着这件事。
    他如果接受了莫欣语，那算什么？
    把人家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吗？
    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当初在某个秘境探险之时，夜辰遇到了上古时期的禁止，他拼掉了手里所有底牌，才勉强逃出生天。
    那时，莫欣语一个人穿过了危险重重的十万大山，用他给的定位符箓找到了他。
    背着他，一路跋山涉水，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才回到村子。
    那时，他的修为在化神。
    那时，莫欣语的修为，刚刚迈入元婴。
    一路上重重危难，那小姑娘都未曾把他丢下。
    在这山脉大荒之中，元婴初期的修为，并不支持她带着一个重伤员到处跑。
    那可是真正九死一生的危局啊！
    可是那丫头，真的就是把他扛在肩上，一路拼杀，身负重伤，带着他，拖着伤体，回到了村子里。
    他记得，回村的路上他们在某个山洞里歇过脚。
    那时他靠着墙壁，看着眼前的篝火燃烧，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
    火堆上烤着肉，而坐在对面的女孩一言不发，默默地翻动着架子上的烤肉。
    火光熊熊，照亮了他们两个的面容。
    夜辰没说话，女孩也没开口，除了篝火燃烧的声音，就只有烤肉在滋滋冒油。
    安静的犹如夜晚的山林。
    “给你！”
    烤肉烤好后，女孩把它递给了夜辰。
    “那你呢？”
    “我不饿。”
    “我一大老爷们，怎么能跟女孩子抢吃的，再说你才是现在唯一的战斗力，你吃吧，保存点体力，我……”
    “给你！”
    女孩固执的把棍子上烤肉朝夜辰的方向推了推，本来只是一步之遥，这下可好，直接到嘴边了。
    夜辰记得，那时候女孩那固执的表情。
    似乎她递过来的不是一块烂肉，而是一柄剑。
    台词也不是这样的。
    而是……
    你到底娶不娶我，不娶就杀了你哦！
    固执又傲娇。
    夜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的有些手足无措，在少女注视下，他干笑着，撕下了一半的烤肉。
    “一人一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不过，不得不说，你能千里迢迢地来救我，我其实还是挺感动的，真可惜你不是男孩子，你要是男孩子，我肯定和你结拜为兄弟……”
    夜辰巴拉巴拉在那里尬聊，说是尬聊其实也就是他自己在说话，女孩一直没开口，就坐在他对面，靠着墙壁，一言不发。
    “你喜欢我吗？”
    那是那天晚上，他听到女孩说的第一句，带有感情色彩的话。
    “什，什么？”
    夜辰愣住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我说不上来原因，但是就是喜欢，一会见不到都不行的那种。
    我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篝火下，女孩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下巴支在膝盖上，脆弱又无助。
    “女孩子家应该矜持，二婶是这么教我的，她说不能太惯着你，不然太容易得到，男人就会不珍惜。
    大家都觉得我们是天作之合，觉得那个嫁给你的人肯定是我，所以他们才教我怎么维系这段感情。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或者说，你心里有一个比我更重要的人！”
    那天夜里，他第一次看到那小姑娘落泪，泪眼汪汪，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实不就是这样吗？
    那丫头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哪怕她在努力也没有用。
    夜辰看的心里难受，总觉得那个时候他应该站出来，走过去，安慰一下那个丫头。
    虽然说身上伤的很重，灵力几乎都无法动用了，但是挪动几步路而已，还不难。
    可是他就是走不过去。
    像是身上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迈不开腿，更起不了身。
    那一刻他看到了他的岚儿姐姐，看到了岚儿姐姐笑语嫣然的模样。
    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世上不可能有比莫欣语对他更好的人，能与这丫头比肩的，除了他昔日的父母，就只有他的岚儿姐姐。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够……
    “夜辰哥哥，我不问你那个姐姐是谁，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莫欣语的声音平静而柔和，很岚儿简直一模一样。
    夜辰傻眼了，那一刻他连开口说话都不会了，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说……”
    过了好半天，他才挤出来一句话。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那个姐姐，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篝火下，女孩梨花带雨，但是那张不施粉黛照样艳绝人间的小脸上，却是无比的紧张。
    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夜辰看着她，眼里有闪过了疯狂挣扎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一夜，两人再无话。
    可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真的有答案吗？
    或许有，只是他不敢去想。
    他想了就是背叛，想了就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如果他和别人如胶似漆，那么那个喜欢着他，直到死在他怀里的小姐姐，又该摆在什么位置呢？
    他该怎么去面对她呢？
    此时此刻，当他真的见到了他的岚儿姐姐，面对着这刻骨锥心的提问时，他想到了那天晚上。
    那个女孩把头埋在臂弯里，哭的浑身颤抖，却倔强的不肯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
    那一刻，他感觉心都要碎了。
    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同样是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有些喜欢，是不能说出来的。
    “傻瓜……”
    这时，他看到岚儿姐姐也哭了，眼眶都是红的。
    “你就是天底下最笨最笨的那个笨蛋，难道说，非要你回到你十四岁那年，你才敢说出那一句，你喜欢我吗？”
    什么？
    夜辰愣住了，有点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说你要去求帝君，求他让我复活，是吗？”
    岚儿看着他，又哭又笑。
    “他已经这么做了！”
    “你，你，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夜辰激动坏了，拉着岚儿的手，一脸的急不可耐。
    “你个笨蛋，这一世，我已经陪在你身边十几年了呀，你一直没有认出我吗？”
    “你……”
    夜辰懵了。
    “笨蛋，那天晚上问你的那个丫头，就是我啊！”
    岚儿抱住了他，那一刻，这个幻境，彻底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