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遭算是把那三个人得罪了个干干净净。
*
温楚和宋喻生因着方才那事一路无话,买了些吃食便往家里头走了。
月明星稀,回家的小路亮堂,又安静,这个时节的夜风最是舒畅,但是怎么也吹不散温楚心中的愁绪。
她走在宋喻生的身后,声音有些沉闷,“你方才不应该这样的,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的啊。”
她这话听着别有埋怨的滋味在里头,宋喻生嘴唇紧抿,良久过后,开口问道:“所以,你愿意和他们去。现在是在埋怨我?”
她现在这话不就是在埋怨自己阻止了她吗?
宋喻生的声音此刻带着沁人的冷意,温楚忙道:“我何曾埋怨你了啊!我只是想着出门在外,广结良缘是好,你那样就把他们得罪透了啊,他们在这里都是顶尊贵的公子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我是怕他们寻了麻烦。”
宋喻生是可以不用去怕得罪人,总归他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做事可以随心所欲,但是温楚不行啊,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在这世上和乞丐没什么两样。她不敢得罪人,也不能得罪人。
所以,在那个主簿叫她下跪之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跪下,她这人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好听了是识时务,说难听了就是没骨气。
宋喻生重复道:“广结良缘?”
那样的人是算哪门子的良缘啊,温楚是蠢还是如何,那样明显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吗。
宋喻生心绪向来平稳,这世上不太有东西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当初礼王发动叛乱,朝局上下震动,年仅十七岁的他在背后帮忙平息,也从来不会惊慌失措,惶惑不安;即便是后来连中三元,金榜题名之时,亦是毫无所觉,无悲无喜。
然而自从被温楚捡回家之后,在这个乡镇之中,在那个破烂漏风的小屋子中,相处两月,他总是会被她牵动思绪。
正如这一会,听着她说这样的话时,他心中又没由来地生出来了一股烦躁。
温楚转过身面对宋喻生,她侧身走着,嘴里还在解释,“你现在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迟早是要回家的,你有家人,可是我没有啊!我不能得罪人啊。即便我不想去吃,可吃一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能少一块肉。他们一个知府儿子,一个按察使儿子,想要给人寻不痛快,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吗?”
温楚话说得有些急切,一长串话下来,说得她胸膛起伏,气都要顺不上来了。
宋喻生扭过头去,看着身侧的女子,她这会就像是一只小麻雀,说起话来蹦蹦跳跳。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本来烦躁的心稍许平复。
宋喻生道:“你当真只是不想得罪他们?”
“不然呢?还能是为何。”
她有些不明白宋喻生这话的意思,宋喻生以为会是什么啊?
他回过了头,看向了别处,他道:“无事,有我在,你不用怕得罪他们。”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便觉得颇为自大狂妄,可若是宋喻生说的,确是没由来地叫人心安。
夜晚寂静,只有两人走在路上的脚步声。宋喻生突然开口问道:“我伤养好了,说不准何时就能回京。你,要同我一起吗?”
温楚有些不明白宋喻生这话的意思,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语气皆是疑惑。
她先前说是想去江南的啊,可不是京都啊。她跟他回京都作甚?
她急忙说道:“先前我说的是想要去江南那边,不是京都啊。”
宋喻生忽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个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又低又磁,带着一股莫名的嘲弄。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叫他不要丢下自己,如今便这样恨不得早些和他脱开关系。
温楚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过于剧烈,她道:“不是我不愿意跟公子回,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去了京都恐怕是要麻烦公子了。而且,我这人还是在乡野之间待着舒服,去京都,实在是不合适啊。”
温楚言辞恳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希望,宋喻生不要再过多地纠缠了。
宋喻生听到温楚这话沉默了片刻,后故作委屈说道:“可是,楚娘不是说好了叫我不要丢下你吗。”
他的嗓音轻柔,带着些缠缠绵绵的埋怨之气。
温楚这时候悔得不行,只恨自己口无遮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不知道为何宋喻生就要死抓这件事情不放,实在是叫人难受。
宋喻生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她的不情不愿,也不打算深究,只是说道:“那楚娘总得要和我去京都取钱不是吗?”
这样说来说去还是要去京都啊。
温楚不想入京,这地方于她实在是有些不大美好的回忆。她方想要开口反驳,他家大业大的,还没有个跑腿的下人不成?
宋喻生像是勘破了她脑中所想,淡淡说道:“这段时日实在叨扰麻烦,我自然是想要好好报答你的,可是银钱太多,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来送,还是楚娘跟我走上一趟吧。”
不放心交给别人来送,纯属是宋喻生胡诌。且不说他根本就不会把那些银钱放在心上,更甚他的暗卫都是个中高手,杀人都不带眨眼的,送个钱能送丢得话,也不用活了。
银钱很多。
温楚一下子就被这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其他的什么事都放不进心里了。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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