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楼轻轻按着她的后颈,轻声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全天都把自己置于我的注视之下?”
“全天”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她离得太近,像是耳语,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云扬半边身子发软,情不自禁地脑补出一些不那么正经的刺激画面,手指紧紧抵在了玻璃杯上。
“想到哪去了,表情这么紧张。”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唐月楼心情不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当然可以去。”
“你这么说,我会自动认为你是因为自己水平不过关,不想让我看见丢人的样子。”云扬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不自在,她低头往吐司上浇沙拉酱,毫不留情地讽刺。
唐月楼莞尔:“你可以自己听听看。”
……
事实证明,云扬确实多虑了。
“点青的老板兼设计师”这个头衔给云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她几乎都忘了唐月楼的主攻方向是古代文学。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听唐月楼讲课,之前被她退掉的那节课上,从看见老师是谁开始她就如坐针毡,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是中文系的专业选修课之一,唐月楼从来不点名也不提问,课上依然是座无虚席。这次云扬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本来想打开电脑写论文,结果黏在唐月楼身上根本移不开眼。
无论是一本正经地讲解知识点,还是和学生互动,还是偶尔转身板书,唐月楼好像有种能让人集中注意的魔力。上天可能真的不是公平的,会给某些人多加很多天赋点,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可以在很多领域同时做到完美。
云扬目不转睛地盯她盯到了第一小节下课,托着腮看唐月楼坐在讲台上喝水润喉,然后朝她的方向投来一瞥。
目光相接,她挑了挑眉,刚想站起来,有几个学生先她一步迎了上去,好像是去请教问题的,云扬撇了撇嘴,重新坐了回去。
还挺受欢迎,她看着唐月楼微笑着跟几个人低声交谈,莫名其妙有点酸。
这五分钟就过去了,第二小节上课铃响了,没说上话,云扬十分不爽,她按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自己有点毛病。
怎么会有人闲的没事来听课当消遣?
就在她跟自己这种微妙的奇怪情绪作斗争的时候,手机忽然来了一通电话,云扬低头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
来电显示是“爸爸”。
她不想接,任由屏幕亮了几十秒又自动暗了下去,对方锲而不舍,很快又打来了第二通。
第五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云扬终于到教室外接了电话。
“我在上自习,能不能别总是给我打电话?”
“上自习?你还知道学习?”云广文的声音难掩怒气,“你看看你朋友圈发的都是什么?喝酒泡吧,这是一个学生该干的事吗?”
“哦,不好意思,忘记屏蔽您了。”云扬冷笑,“我不知道您还有空来关心我这个女儿,谢谢关心。”
“你——”
这一个字后,云广文慢慢平了平语气,试着想跟她商量:“扬扬,爸爸知道你有情绪,这几年爸爸一直忽视了对你的照顾,但是我和你妈妈分开其实是……”
云扬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爸,我知道。”她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扶着教学楼外崎岖的墙面,“你要是几年前跟我说这些,我应该会很开心。”
“扬扬……”
“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这之后是长达几十秒的沉默。
“扬扬,对不起。”
云扬挂断了电话。
秋天的九点钟,天气还是有点凉,身后的教室在上外教课,透过隔音良好的窗玻璃,只能看到学生在和教授互动时的笑脸,云扬盯着天边一朵形状奇特的云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没了回去继续听课的兴趣。
她爸妈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感情一直不和,从她记事起,家里就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再然后,她被判给了爸爸。
云广文是个工作忙碌的医生,根本没时间照顾她,云扬从初中开始上的就是寄宿学校,那时候妈妈常去学校看她——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总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比如她总是心存幻想,一直觉得父母应该复合,经常做出一些让两边都尴尬的蠢事。
直到上高中的时候,云广文再婚了。
后来她知道,云广文和这个女人很早以前就有了交往,大概要早到和她妈妈离婚以前。
云广文和她的继母一起又生了个男孩。作为继母,那个女人很合格,对她客客气气,但云扬始终觉得自己像是游离在这个美满的家庭之外,她跟谁都不熟,包括所谓的“爸爸”。
教学楼外是个小花园,绕着一个木制的秋千,一夜秋风后,上面积了几片金黄的杨树叶。云扬坐在秋千上,拿着随手捡了一片叶子拿着玩,她心里发堵,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枯叶,于是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来上我的课,居然还敢早退?有点明目张胆了,云扬同学。”
面前的阳光被遮住,云扬抬起头,看见唐月楼拎着自己和她的包,站在了对面。
第19章 怜惜
原来第三节也已经下课了。
天边灰蒙蒙的,正酝酿着一场秋雨。云扬搓了搓短裙外裸露的膝盖,茫然地问:“我在外面坐了这么久吗?”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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