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到晚上，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陆竟池看到屏幕上跳动的电话，号码他很熟悉，熟到滚瓜烂熟。
    他看着屏幕，迟迟没有去接。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她没有打第二次过来，不过弹出了一条消息。
    [我回去找你。]
    他叹了口气，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这条消息之后，稍微安静了片刻，又叮叮叮弹出来好几条消息。
    他拿起手机看，江澜发了很多照片过来，有希茴的，还有丑丑的。
    丑丑的是个视频。
    小家伙坐在床上，挥舞着手臂，盯着镜头阿巴阿巴，最后两秒是他伸出小手去抢手机，黑屏的瞬间视频里传来两个字。
    “粑…粑。”
    他目光闪了闪，气息有些不太稳，他手指捏着手机，力道太大，指节微微泛白。
    良久，他才重新点开那个视频。
    “粑粑。”
    儿子会叫爸爸了。
    直到这两个字的出现，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有个儿子，是他和江澜的孩子。
    他亏欠她太多，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作恶多端，他以为以死谢罪就是最好的惩罚。
    可丑丑的出现告诉了他，还不是。
    是在希望中绝望的死去，才是最大的惩罚。
    一个人想死的时候死了不是惩罚，而是在他想活下去的时候死去，才是惩罚。
    果然，上天不会饶恕任何一个罪恶的人。
    他闭上眼，手机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澜迟迟没收到回复，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她也不发了。
    但是陆言启给她发消息了，约她出去见面。
    她把丑丑留给司凝，独自出门去见陆言启。
    现在天黑了，外头飘着大雪，还是有很多人，她穿过人群，来到一家咖啡厅里。
    陆言启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直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合同拟好了？”
    陆言启从旁边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江澜拿出来很厚的合同，她仔细的将合同浏览了一遍。
    没什么问题，他也按照约定，在附加协议上写了那三件事。
    一年后无论有没有完成三件事，合同都会正式生效。
    江澜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好像转让的不是一家公司，而是一份不值钱的东西。
    陆言启拿过合同，还不忘揶揄她，“从古至今，不让女人当政果然是有原因的。”
    “随便你怎么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陆言启把合同装回去，淡淡地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第一件事？”
    “为什么？”
    “因为就算我不去找他麻烦，他也活不久了。”
    陆言启的话如同当头棒喝，狠狠地砸在江澜头上，让她瞬间失去了方向。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不断的证实陆言启所说的话，然而她打心底不愿相信他的话。
    “我刚把合同签了，你就编这么个消息来骗我？”
    “很难接受吧？”陆言启一眼看穿她，“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你接受不了，就当我是骗你的好了。”
    陆言启又拿出另外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里面有柳家所有的资料，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这里面装的资料比刚才的合同还要厚，江澜拿出来大致看了一眼，里面详细的收集了柳家每个成员的所有信息，甚至连柳家主要干什么的都写了。
    江澜现在心情十分凌乱，这些资料一时间她也看不完，拿起文件便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她才将那些资料拿出来，挨个一张一张的看。
    陆言启还真是毫无保留，把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她，甚至她还看到了自己哥哥的消息。
    当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还活着的哥哥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金三角帮过他们的九尾狐。
    柳家是当年的郭家，他们离开时，带走了还剩一口气的大哥，伤好之后他就在秘密为柳家办事。
    之前没人知道九尾狐在金三角哪来这么大的权力，也没人知道他在那边做什么，现在她知道了。
    他在帮柳家卖军火。
    消息太多，江澜的脑子一时间受到冲击，消化不了，她收起那些资料，坐在洗手间里独自冷静。
    外面在放烟花，酒店隔音很好，听不见放烟花的声音，只有五颜六色的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
    江澜转过头，看着外面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隐约中，夹杂着烟花的闪耀的天空，有一道紫色的光带，那就是司凝说的北极光吗？
    可惜她无心欣赏，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有些无法相信陆言启的话。
    江澜忽然站起身，来到司凝的房间。
    她冷不丁跑进来，司凝也吓了一跳，扭头看着门口，“你干啥？”
    江澜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句话没说。
    司凝狐疑地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我要回去。”
    “哪里？”
    “去找陆竟池。”
    司凝看了看外边，又看了看江澜坚定地脸色，“现在？”
    江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司凝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找了很多车，但是别人都不愿意走，因为现在下大雪，路都被封了，加上现在天这么晚，人家都不愿意走，给钱都不走。
    司凝也劝她，“你先冷静一下吧，现在走不安全，你看还有个丑丑呢，你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不能连丑丑都不管吧？”
    江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床上的丑丑。
    沉默半晌，她终于冷静下来了，打消了现在回去的念头。
    她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放了一晚上的烟花。
    司凝盯着她，忍不住摇头叹气。
    说是来玩的，其实她根本就没怎么玩，只有司凝自己在嗨。
    第二天雪停了，司凝又联系了几辆车，只有一辆愿意走。
    江澜没有犹豫，立即收拾东西返回去，现在天气不好，早上出发，大概要晚上才到。
    算一下回去的时间刚刚好，明天就过年了。
    下午五点左右，江澜回到了鸢尾山，赵清也回国了，别墅里静悄悄的，别的地方都张灯结彩，而她和隔壁陆竟池的房子，都一片清冷。
    司凝还没进来过，她指了指那边清冷的房子，“那就是陆竟池的别墅吧？”
    江澜点点头，“对。”
    “他是没在家吗？”
    江澜盯着那栋别墅看了片刻，忽然脚步一转，朝那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