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姐，咱能别拿着这东西在我面前晃悠么？”
    “怎么？怕了？”
    丁姐，全名丁洁，饰演周茹，也是金陵话剧社的演员。
    此刻手里拿着的，便是一把做的道具气钉枪。
    虽然说知道是假的，但是这枪口，时不时的就指着自己的脑袋，许问也有点心虚。
    “小丁，别闹了。”
    秦淑芳把丁洁拉到一旁，不让她去打扰许问。
    虽说许问年纪小，可是在此时，许问就是这个剧组的老大。
    一个导演，得有说一不二的权威。
    闹归闹，但一定不能是现在。
    程道林正在一旁，指挥这道具将一些摆设摆放好。
    制作组的道具制作，全部外包给了话剧社的道具部门。道具部那边，也乐得赚些外快，很开心的就接了下来。
    这里，是他们为了拍摄，临时租下来的一套房子。
    整个剧组，算下来也有十几号人。除了道具摄影和演员之外，还有陈欣欣几个看热闹的家伙。
    在确认道具摆放没有问题之后，许问和程道林打了声招呼，脱掉身上的衣服，在钢琴前坐了下来。
    “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在许问拍戏的时候，程道林会暂时拿起导筒，掌握剧组的动态。
    这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
    而且关于拍摄画面的各个分镜头，许问早已经制作出来，交给了程道林。
    房间里人声嘈杂，许问并不过问，坐在钢琴前，闭上眼睛。
    丁洁穿着黑色的西装，安静的站在许问身后。
    秦淑芳坐在镜头外，看着许问。她和老高都知道，许问正在找状态。
    随着时间流逝，许问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神采。
    这场戏，是一场无声的戏份，也是全剧最考验演技的戏份。
    以这场高难度的戏份开场，也算是个不小的挑战。
    许问睁开的眼睛，正视着眼前的摄像机，可看着画面的程道林，在许问的眼神里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生机。
    随着身后脚步声临近，原本空洞的眼神，恐惧一点点蔓延上来。
    赤裸的上身，因紧张而僵硬着。
    黑色的人影，在他身后站定，他更为害怕了。
    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想要颤抖，却又被他强硬的控制，只有脑袋，在控制中做出极其微小的动作。
    站在不远处的陈欣欣几人，早已经用手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响。
    紧张的气氛，早已经弥漫开来。
    侧面的镜头缓缓移动，从许问的侧脸走过，扫过丁洁的半边侧脸，在门头的镜子处停了下来。
    镜子里，丁洁拿着气钉枪，对着许问的脑袋。镜子的最深处，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卡！”
    随着程道林的声音响起。
    整个片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秦淑芳更是站起身来，给许问鼓掌。
    “你个臭小子，连我这个老太太也骗？这还叫不会演戏？”
    许问伸出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没骗您，我这就是自己瞎琢磨的。”
    说罢，许问给自己套上一件外套，就急忙凑到了监视器前。
    将刚才拍摄的画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许问才满意的点点头。
    “保一条吧！”
    “成，那就继续！”
    剧组开始短暂的休息，摄影师也将机位移动到设定的地方。
    角落里，陈欣欣看着程璐，轻声嘀咕着。
    “咱班长什么时候会演戏了？”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也没见过。”
    “我刚才都快被吓死了，原来现场拍摄，是这种感觉啊。”
    “我也是，那一刻都感觉班长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我都差点喊出声来。”
    ......
    “丁姐，你刚才脚步有点急了，再慢一点，稳一点。”
    在这里，脚步越慢越稳，电影的张力也就越足。
    听到许问的话，丁洁下意识的点点头。
    之前没开始之前，丁洁还想着带着许问演戏，可这一场戏下来，她早就把之前的想法，抛之脑后。
    “第一幕，第一场，第二镜，action！”
    这一遍，依旧过得很轻松。
    接下里，则是许问调音的镜头。
    程道林看到许问画的分镜头，之所以震撼，便在于许问对于各个镜头的设计。
    包括之前的那个镜子，整场戏的三个主角，全部囊括其中，直接就将故事理顺。
    这一次，同样如此。
    “第一幕，第二场，第一镜，action！”
    场记板落下，又一场的表演开始了。
    许问依旧赤裸着上身，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弦上摸索着，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可仔细看，却能看到那其中的隐藏的恐惧，怀疑，以及残存的侥幸。
    在后期，这里是有一段旁白，诉说着他不断安慰着自己的话语。
    可是在镜头里，身后的屋门上，倒映的，是周茹翻动着他衣服的影子。
    在他的衣服里，有着记录着日程的笔记本。
    可是，他是个盲人。
    “过！”
    随着脚步声响起，程道林也宣布结束了这场戏的拍摄。
    这两段戏，是许问的独角戏，也是极为考验演技的眼神戏。
    在开拍之前，他们都会担心，从未学过表演的许问，能否撑起这场戏。甚至早就已经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
    可是谁也没想到，许问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两段戏，加上休息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小时。
    而这，还是因为许问有着保一条的习惯，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秦老师，马上到您了，什么感觉？”
    许问穿上衬衫，外面套上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走到秦淑芳旁边，笑着说道。
    “能有什么感觉，我就是露个脸。”
    说着，看了看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老高，坏笑起来。
    “起码我还是活着的，你说是吧。”
    “哈哈哈，这倒是。”
    打过招呼之后，许问便在监视器前坐了下来。
    秦老师则是跟着几名摄影师，来到了隔壁邻居的家里。
    “第二幕，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屋子的门缓缓打开，秦老师带着老花镜，露出半边身子，看着邻居门口的方向。
    有些疑惑的推了推老花镜，眼神深处，却似乎有着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意味。
    秦老师的戏份很少，算下来，也就几秒钟的镜头。
    可即便如此，敬业的老戏骨，还为这个龙套角色，写了一份人物小传。
    就正如剧本里的一句话，人人都是暴露狂，人人都是窥视者。
    在秦老师的设想中，这位老太太，可能早在门后，看到了主角的一系列动作，也发现了主角并不是真正的盲人。
    如此的话，眼神中含有的信息量，就会多上不少。
    起码并不是被吵到的厌烦，也不会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带有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主角走进房间。
    一个假盲人，会看到些什么，这谁又能说的准呢？
    至于另一版，早已经被她放弃。
    很简单的原因，表现出来的情感太过单纯。每个镜头都有着特殊寓意的电影，不可能将几秒钟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卡！过了！”
    许问说完，便对着老太太竖起大拇指。
    这些常年在话剧社里磨练出来的演技，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起码那些常年活跃在电视屏幕前的流量明星们，和这些人比起来，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伙休息一会啊，十五分钟后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