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面大汉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直挺挺的跪姿和,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好像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看过这么好笑的事。刀疤脸一样跟着笑,几乎就要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四个人咬着牙,狠狠的瞪着他,看他们眼睛里那种愤恨怨毒之色,就像是恨不得跳起来一口把刀疤和红脸两名大汉给咬死。
但四个人却还是全都直挺挺的跪在那里,非但跳不起来,连动都动不了。
“堂堂西凉四煞,竟会沦落至这般田地,若是今日之事传将出去,你们在军中的威望可还能剩下半点?”刀疤脸先停下笑声,笑岔了气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
从刀疤脸的话来看,这赤条条被绑在珊瑚厅内的四名大汉居然便是在西凉军中威名赫赫的西凉四煞。
西凉军中,除岳三外威名最盛的将领自当是西凉四犬无疑,但四犬之中除了虎犬战功卓绝堪称居功至伟之外,便就是獒犬的身上累下的军功也不足以顶得上那龙骧将军的官帽,遑论是更后来才进了西凉军伍的鹰犬和狐犬。西凉四犬在西凉军中的威望,更多还是依仗着岳三义子的名头。
然而除了西凉四犬之外,其余那帮子能在西凉军中名声赫赫,威名远播的将领,靠的便可就全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军功劳战绩。而西凉四煞便就是这帮子将领里最为典型之四。
西凉四煞又有红白紫黑的细分,名号虽无先后高低,但四人之中却隐隐以使双锏的红煞为首。
红煞在西凉军中,向来是一身红甲红袍示人,出身于忠烈将门,使家传锏法的红煞有一个颇为清雅诗意的名字叫许清峰,但长相却对得起西凉四煞的名号,三大五粗,一身横肉,满脸鬼神摸样。双锏一主一副,主手四十二,副手重三十六斤,一般人想要平直提起都颇为艰难,遑论枪林剑雨之中挥舞如风。这红煞手握号称西凉三十万大军之中的第三精锐,四千天机傀,个个悍不畏死,正面攻坚能力号称大明第一。
白煞一副书生模样,样子虽比不上名扬四海的狐犬妖娆,但对一名提刀上阵,纵横沙场的将军而言也是在是太过于清秀了,以至于在白煞成名之后有了白面将军的称号。后来,白煞干脆如狐犬一般,但凡上阵杀敌,皆以铁甲覆面。白煞名李维,战场遗孤,被西凉随军伙夫收养,于行伍中长大,及冠以后便参了军,一身武功皆是在阵中摸索出来,无一点花架子,一招一式皆是最能伤人性命的狠招。手持一把春秋大刀,只比燕王坐下第一大将手上轻上一斤半。与红煞无异,白煞同样掌军四千,号称军师韩魁的亲卫队。
紫煞乃是岳三远亲,名为岳紫零的紫煞颇受岳三照顾,由刀枪剑匕四常侍中,号称一代枪法宗师的枪侍王野亲传技艺,武功在西凉四煞之中至高,只要给他一枪在手,便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壮举便做了数次,只不过,每次事后都要被岳三刻意以大功抵小罪,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是西凉四煞中官品最低的一个,只不过因为没饭吃才来投奔远亲岳三的岳紫零只要能够吃饱饭,便就心满意足了。岳紫零空有一个六品武将的头衔,手中却未有半点实权,平日里常做的不过是跟在军事韩魁身后的护卫罢了。
黑煞与岳三一般,未入西凉军伍之前乃是山中一剪径的蟊贼,甚至于在老窝被西凉军抄去之前,还有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号叫做黑风寨中黑旋风。等到黑煞从良参军之后,黑旋风的名号却是意外保留了下来,黑煞威名愈盛,而黑煞白羽生的本名却是没几个人记得了。黑煞擅使双板斧,吼声如雷,最是振奋军心。曾有在黑水河畔,一声巨吼,震死河中大鱼二十三的壮举。手中有三千铁骑,位列西凉铁骑冲阵第一梯列。
西凉四煞与西凉四犬名号相近,实则却是有颇大差异。
西凉四犬各有党派,又各自为政,唯西凉王一人之令可调之。然而西凉四煞却是隶属于西凉王府第一军师天机子韩魁,向来受韩魁调遣,四煞互为平级,做事不分你我,合作无间。此次四煞出西凉王府,想来也正是韩魁的意思。
“他人呢?”红面大汉腰间似乎闪过一道闪电般,西凉刀当下出鞘,瞬间便就割断了绑住那四名大汉的绳索。绳索一断,四名赤裸大汉身子一软便就瘫倒在地上,四名身躯魁梧的大汉此刻似乎是中了很深的毒。
“往西面走了。”四名大汉同时开口回道。
刀疤大汉上前几步,握起其中一名大汉的左手,搭脉片刻,这才寒声开口。“军师算计的半点不差,他们是中了天机七散中的软骨散,那山羊胡老头儿果真是天机道硕果仅存的几位高人之一。”
红面大汉再不说话,只是猛地转身,翻身上马,策马往西去了。而刀疤汉子则留了下来,从如意坊后面的马厩里前去两匹马,将那中了软骨之毒的西凉四煞,一个一个扛上马背,也顾不上给四人穿上衣服,只用两块桌布将四人罩了起来,顺便还开口宽慰了四人几句。“那老先生乃是天机谷的高人,就算还未成仙,却也算的上是半仙了,折在他手上,可不算丢人。”
说完,刀疤大汉便一手牵着一匹马,缓缓出了如意坊。
能敢如此与西凉四煞说话,无论是之前的红面大汉还是这刀疤大汉在西凉军中都算的上是名动一时,响当当的大人物。
向西追逐山羊胡老头儿而去的红脸大汉,乃是鹰犬身边第一副将,宁由常。自鹰犬疯魔一般苦修武道之后,这宁由常便被西凉王岳三一手提拔,暂代鹰犬统领五万西凉铁骑,位高权重便是西凉四煞加起来也望尘莫及。
而这牵着两匹马,缓缓走在官道上的刀疤脸更是不得了,官位品秩虽说不高,却是西凉军中少数几个能在沙场之上常年持刀不离岳三身侧的武将。传说一手刀法若是出世,当可当得起半个刀神魏言期。出身更是了不得,正是刀枪剑匕四常侍中刀侍的师弟,祁连邙。
片刻之后,祁连邙便就带着西凉四煞走出了如意坊。
月明星稀,晚风呼啸。
珊瑚厅外那片梅花林中,渐渐传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天机子啊天机子,如今可也该到了敬往事一杯的年事了,奈何始终不能够放下呢?天机谷已化作烟尘,这仇,不报如何?报了,又如何?”山羊胡老头儿佝偻着背,负手自梅花林缓缓走出来。“这话又说回来,天机子此次终于是算有错漏了吧?派这么几个武夫就想拿住老夫?嘿!老夫是不求天道,不求仙。但你可知晓老夫为何不求天道不求仙?嘿嘿,莫不过是老夫心中自成天道,虽是凡躯,自可羽化九品仙。江湖上,剑子刀客争斗的凶烈,终究只是一群凡夫俗子,可能奈我何?”
自称九品仙人的山羊胡老头儿摇头晃脑念叨着:“几度春夏几度秋,王途霸业事难休。功成意欲身退时,奈何子规声啾啾?”随意踏出几步便就没了踪影。
一样是晚风呼啸之中。一人一骑转眼便就向西奔腾出十余里。红面大汉突地勒住胯下战马的缰绳。身经百战的战马对此种阵仗司空见惯,前蹄一扬,瞬间停下了之前还猛然前奔的身形。
红面大汉突然停下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山羊胡老头儿,而是因为一个娇小的身形拦下了他的去路。本来以他的骑术,想要绕过这个身形很是容易,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径直将来人踩死了又如何?随便丢下一个妨碍军务的罪名便可将此事揭过。可宁由常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一眼就看得出,此人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而且这个人等候的人正是自己。
宁由常并不下马,依着几十年军伍生涯的习惯,当下只是单手扣住刀柄,轻喝一声。“来者何人?”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宁由常已经看清,这个垂着头朝自己走来的人居然是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虽然故作镇静,但还是掩不住她脸上那种又可怜,又可爱的孩子气。
她垂着头,轻轻问了一句:“这位将军可是来找老神仙的?”
呼啸风声之中,宁由常勉强听清了这小姑娘的这一句问话。
宁由常皱了下眉头,沉下了脸,道:“你怎么知道?”
这小姑娘嗫嚅着,道:“刚才老神仙来我家,说是肚子饿,吃了我家一只老母鸡!而后还小睡了片刻。”
宁由常冷笑,说道:“看来老神仙兴致颇是不错!先是与我家兄弟玩乐一番,而后还有空去吃鸡。那你在此意欲何为?”
小姑娘,继续说道:“老神仙后来忽然又醒了,先是夸我厨艺好,说了一段我听不太懂的话,让我记下,叫我卖给你。”
宁由常翻身下马,立刻追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小姑娘道:“只……只有一句话。”
宁由常皱了皱眉,道:“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小姑娘道:“他说这句话至少要值五百两银子,连一文都不能少,他还说,一定要将军先付过银子,我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小姑娘自己似乎也觉得这件事很荒唐。话没说完,脸更红了,几乎比宁由常的脸还要红。
谁知红面大汉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立刻就拿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抛在这小姑娘面前,道:“好,我买你这句话。”
小姑娘张大了眼睛,看着这五张银票。简直不能相信天下竟真有这么荒唐的人,竟真的肯拿五百两银子买一句话。
“说吧!”
小姑娘被宁由常这一句话叫回了魂。
“老神仙说,还请李公传人先入江湖。”
宁由常皱起了眉,他实在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了?”
小姑娘呀了一声,似乎是在诧异些什么。诧异些什么呢?无非是那位老神仙的料事如神罢了。
“有的。”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但此刻胆子显然是要大上一些。“老神仙还说让我跟着将军去,去一趟西凉王府。要我去听天塔第十六层的剑阁,他说那里面有一把这世上只有我才能够驭使的宝剑,剑中还藏着我能修炼的剑法。除此之外,老神仙还留了一份信要交给一个叫天机子的大人物。”
宁由常越听,脸色便就越凝重,皱眉再皱眉,似乎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只凭这小姑娘的一面之词就将这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带入西凉王府。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宁由常,剥着手指加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太敢去西凉王府呢,我得了五百两银子已经很高兴了,这封信就送给你吧?”小姑娘毫无城府可言的眨着眼睛,轻手轻脚的将信朝宁由常递过去。
而另一边,宁由常能够得到岳三的青睐,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够以五品武将的品秩被岳三提拔去统领那五万西凉最精锐的铁骑,自然不会是优柔寡断之人,只是片刻之间便就有了决断。只见宁由常身后黑色大氅一扬,潇洒之极的翻身上马,而后马鞭一样,朝小姑娘抽出。那小姑娘避闪不及,宁由常以柔劲抽出的马鞭轻轻一卷之下,便就被带上了马背。宁由常将小姑娘手中纸信小心放入怀中,而后便策马转向奔腾而去。
被横放于马背之上的小姑娘只是开头被吓了一跳,很快便又就恢复了镇定,竟是开口说了一句。“我叫已晴,天已放晴的意思。”
只想着要速速赶上西凉四煞以及祁连邙的宁由常自顾策马扬鞭,听了小姑娘突然开口说话后,倒是颇为震惊的扫了小姑娘一眼,却见小姑娘脸上并无半点惧怕神色,颇有些胆色。换做一般百姓家的姑娘,此刻只是没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就已算是大幸了。当下,看惯了军伍铁血的宁由常轻轻点头,只觉这小姑娘有些意思,只想着这由老神仙指点的人到底是不凡。
“你叫已晴,姓什么?”宁由常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小姑娘回道。
宁由常心生奇异:“你父母呢?”
已晴轻声道:“想来是死了的。”
宁由常心中更奇。“那你是如何长的这般大。”
叫做已晴的小姑娘回答道:“我有养父母。我养父姓李,我本来也姓李,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他们被老神仙变走了。老神仙说我养父母不配让我姓李。”
已晴与宁由常的这段对话不过数日,又在西凉王府重述了一遍,只不过问话之人由宁由常换做了西凉王岳三。
岳三坐于卧榻之上,手中抱着一只放着红炭的暖手铜炉,铜炉外头裹着一层兽皮,那兽皮看似极为柔软且不怕火灼。已晴跪在下面,虽是隆冬,但西凉王府地下铺设耗炭无数的地龙不计其数,此刻已晴跪在地上,与岳三一问一答,双腿却是丝毫不觉寒冷。
“你叫已晴,姓什么?”
“我不知道。”
“你父母呢?”
“想来是死了的。”
“那你是如何长的这般大。”
“我有养父母。我养父姓李,我本来也姓李,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他们被老神仙变走了。老神仙说我养父母不配让我姓李。”
岳三将那用来暖手的铜炉搁置一旁,负着手,在卧榻边来回走了几步,时而朝堂下跪着的已晴扫去一眼,时而又与韩魁交换一个眼神。
“话说草狗没几日就要出王府游历五千里了。届时也得将他送至听天塔十六层取一件兵器,不说防身,总得装个门面不是,说巧不巧,你口中的这个天机神仙似乎都算到了。还真是如你所说,以法可证道,离仙人差不了太多啊!”岳三摸着下巴,似乎是在赞叹着那山羊胡老头儿的神机妙算。
韩魁双手藏在袖中,面色凝重。“本以为天机谷一劫,这老狐狸功力受损,实力比之全胜时期不过三四,现在看来,倒是嘀咕他了。”
“到底是在天机谷比你与李善长还要老一辈的神仙,岂能以常理度量?”岳三呵呵一笑,并不在意,倒是颇有兴致的提起了西凉四煞的丑事,在场的无论是亲眼见过四煞丑样的宁由常,祁连邙,还是岳三,韩魁都是一阵捧腹。笑毕,岳三突地面色发寒。“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当真是目中无人!真以为我岳三是敬仙遵道之人?如此羞辱我西凉将士,自取灭亡!”
岳三一语毕,在场众人皆是肃穆,同仇敌忾,众武将尽是杀气腾腾。然而岳三转头在朝已晴看去之时,面色却是一暖。“差不多收了五名义子,临老再收一闺女到是颇为暖心。”
岳三此一言出,韩魁会心一笑,走出几步,行礼恭贺道:“恭喜将军膝下又多一郡主!”(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送来一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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