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作者:谢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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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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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占据了半个星球，饭后我们跨过了两个温度带，在一块春天的草原上降落。

    莫尔斯陛下在走过一条野草丛生的小径时对我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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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王储游历时看到的不公，和平下的暗流，和没有活力的统治阶级，他知道如果不作出改变，帝国会毫无疑问的走向衰败：内乱，或者革命。

    然而他又看到他的政权稳定，公民生活安逸，在已有科技水平下不可能做到更好，唯一牺牲的残次品的利益，经过四千多年，已经变成帝国不可动摇的根本……

    陛下讲述了他的茫然，他的畏惧，

    到我在星戒争夺战上胜利，他与贵族们的斗争与妥协，又到双向链接，和精神体实体化，

    最后是他的感激，他的喜悦，甚至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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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叙述以一个问句作为结尾，莫尔斯陛下问我，你愿意在名字后加上我的姓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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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我人生中受到的最大的惊吓了，我从他身边跳开，感觉舌头被人打了个死结。

    莫尔斯，皇室声誉，斯托克，我，加西亚，皇室声誉，契约，莫尔斯，加西亚，契约，加西亚，我……

    这些字眼乱七八糟地在我脑子里轮流出现，接着我看到陛下笑了起来，顺手折下一串桃花编成花环，单手抵胸对我微微弯腰，另一只手递上花环。

    我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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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是有名的不婚主义者，他情人无数，并且长期维持着一到两年换一位的频率，

    他说的话……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

    可能是过了几个小时，也可能是过了几分钟，我回答说，我和加西亚签订了支配服从契约，依照法律，我已经姓斯托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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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陛下看了我一会儿，把花环戴到自己头顶，接着往前走了。

    我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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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尔斯陛下皱着眉走了一小段路，问我，你知道你和加西亚的矛盾出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

    莫尔斯陛下说，立场导致的三观对立。我是改良派，罗伦达大公一系，包括加西亚都是保守派，你呢？你试图保持中立，两面讨好，但你实际上又是改革的爆发点和受益者。难道你想成为改革派眼中的叛徒和保守派里的异类？

    我不知道。

    莫尔斯陛下说，所以艾伦，你有什么不能离开他的呢？我有意愿和能力为你解决一切难题，还有谁会比我更好？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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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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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是个张开腿任人操的婊子，我的性癖，我的身体离不开加西亚。还有双向链接，双向链接不能斩断，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屏障能支持多久，

    我不想赌，我现在害怕未知，我宁可维持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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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的小径也走到了头，陛下通过通讯器叫侍从把车开过来，我要回研究室，和皇宫是两个方向，他替我拉开车门，对我说：

    我愿意等。你只要考虑可不可以接纳我就够了，别的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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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西亚和陛下的脸交替着来打扰我睡觉，我睁着眼睛数房顶上的星星，寄居蟹咔哒咔哒地拖着壳在我胸口爬来爬去，显得特别烦躁。

    从它身上延伸出去的银色的闪烁着的双向链接最后汇入星空，分辨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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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配与服从契约法》

    第一条 本法适用于帝国公民，是支配与服从关系的基本准则。

    第二条 实行自由、平等的契约制度。

    第三条 禁止包办、买卖和其他干涉自由缔结契约的行为。禁止家庭暴力。禁止家庭成员间的虐待和遗弃。禁止缔结最高契约者重复缔结其他契约和毁约。

    第四条 服从者应当忠实于支配者，支配者应当尊重服从者。

    ……

    你看，我对自己说，你已经违反过好几条了，为什么不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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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陛下吗？我敬重他，愿意追随他，但绝不是爱。

    你爱加西亚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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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民众的观点，我一定是爱他的，但是我应该爱他的什么呢。

    后来我就在翻来覆去地想这些。

    以前我不需要想它们，我的精力都在怎么摆脱奴隶身份上，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现在不行，我学会畏惧和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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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维拉，有星图舰队，有遗弃星系，还有一些粉丝，加西亚也越来越软，我哪个都想要，失去哪一个都能让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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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了的时候，加西亚给我发来一个视频。

    帕坦辛顿宫实验室和凯勒星领主府邸有九个小时的时差，他刚刚准备好入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在窗前给我录了一段夜风与星空，镜头从他的侧脸扫过，加西亚笑了一下。

    我的身体先于大脑给出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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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视频暂停，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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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可没有什么能供我解决欲望的东西，我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做了决定。

    做出决定比我想的要容易，我无比平静，在等待机器合成羊皮纸时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泡了杯茶，

    尊敬的陛下，我写道，请原谅我的胆怯与无趣，我在情感上左右为难，所以只能听从身体的选择……再次恳求您的原谅。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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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离开了。

    另一名服从者的精神体已经实体化，有她的支配者陪伴，她几乎不需要修养，我没有理由再逗留下去。

    我把羊皮纸和申请一起放到了文件袋里，扫描仪识别了我的个人终端，接着遍布整个星球的办公机器会替我把文件袋送上陛下的书桌，

    当天下午，我接到了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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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函里夹着一张卡片，笔迹看上去仍然稳定而流畅：

    “不必愧疚”和“愿你幸福”，一行被涂抹掉的“我保留等你回头的权力”。

    然而直到离开帕坦辛顿宫，我都没有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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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舰航行三天后来到跳跃点，穿过打开的星门，加西亚在进入凯勒星系的星门出口等我，

    我走下舰桥，他把我按在他的胸口，记者离开后，我毫无理由地抱着他大哭起来。

    加西亚臂膀坚实，他抚着我的后背，他说：别哭了，你弄得我也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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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哭过，

    我会为故事里的生离死别知己反目哭成傻逼，但是轮到自己，就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水分蒸发的途径就那么多，选择了流汗和流血，就流不出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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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情绪波动削薄了它，也可能是我忘了加固，在我试图停下哽咽的时候，我的精神屏障崩溃了。

    加西亚被涌出的精神力推到通道尽头，隔着突然出现的寄居蟹错愕地看着我，

    我失去支撑，无力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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