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徐婉宁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就撞上了林母。
    林母穿着宽松的汗衫，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有些局促地看着徐婉宁：“阿宁，妈有些话想跟你说，你方不方便跟妈聊聊？”
    “当然可以了，反正现在还早，咱们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最近戴伟都在家中住，而家里一共四个房间，林荃跟林母睡一间，戴伟就只能睡在客厅了。
    不过这会儿，戴伟正跟林荃在林母的卧室里聊着天。但坐在客厅不隔音，所以徐婉宁选择了坐在院子里聊天。
    林母落后徐婉宁几步，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艾草，她用火柴将艾草点燃，在徐婉宁跟前甩了几下，就没有蚊子到跟前来了。
    徐婉宁拍拍自己身边的小马扎，示意林母坐下，“妈，您想跟我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那我就真的说了？”
    “您说吧，我听着呢。”
    林母还是有些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张了口，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又讪讪的闭上嘴。
    徐婉宁也不催促她，只是拿着扇子在她背后扇着风。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林母总算鼓起勇气问道：“阿宁，你之前说，妈做衣服的手艺不错，要是年轻十岁，就要让我做衣服卖了，这话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您是不知道，上学期我一直穿着您做的衣服去学校，不少人都问我在哪儿买的，我说是我婆婆亲手做的，她们可羡慕我了。”
    林母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我多做几件衣服拿去卖，能挣钱吗？”
    徐婉宁愣了愣，才诧异地问道：“您想做衣服挣钱？”
    “你瞧，荃荃现在也知道摆摊儿做生意了，就今天的情况来看，一个暑假下来，也不少挣钱。只有我，每天在家除了接送孩子上学，就是给你们做晚饭，每天空闲的时间太多。这人啊，一旦闲下来，就总容易东想西想的，所以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徐婉宁知道，这只是林母的托词，她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买衣服挣钱。
    “是我们给的生活费不够多，您的钱不够花吗？这样，我以后每个月再多给您……”
    “不不，不是这样的。”林母按住徐婉宁的手，红着脸，小声说道：“妈跟你说实话，但你要保证，千万不能生气。”
    “我不跟您生气。”
    “你看，现在戴伟在你的帮助下，也找到了好的营生，不用再去工地卖苦力了，一家子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但荃荃在京市没有房子，戴伟每天只能睡在客厅，一天两天还好，这日子久了，大家都不方便。所以我想着，多攒点钱，给荃荃买房。”
    “阿宁，我可不是偏心啊，只是，妈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挣得比安子还多，所以在钱这方面，不用妈操心。但荃荃她……”
    “妈，您不必说了，我都懂。”徐婉宁握住林母的手，柔声道：“我也是一个母亲，我也有儿有女，也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平衡点对待松寒和锦初，所以我太能理解您的想法了。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我肯定希望荃荃也过得好。”
    “荃荃买房这事儿您不操心，我今天去酒楼的时候看了账本，这几个月的盈利也有好几千块钱了，再加上我在利民食品厂的分红，凑一下能有小一万。我自己身上还有些积蓄，借给荃荃买房问题不大。”
    “我原本也计划着，这两天抽空陪着荃荃去看看房子，想在我跟着老师去试验田之前将这事儿定下来。妈，我心里都有数呢。”
    徐婉宁的几句话，成功地放林母热泪盈眶。
    她握着徐婉宁的手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带着些哽咽：“我们林家到底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才娶到你这么个好媳妇儿啊！”
    “妈，能嫁给林安，做您的儿媳妇，我也感觉很幸福呢。话说回来，您要想靠做衣服挣钱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捋顺了以后再详细跟您说说。”
    “行行行。妈知道你平时已经够忙了，本不该拿这种小事儿来麻烦你，但我除了问你，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瞧您这话，又见外了不是？咱们一家人，不论谁的事儿，都没有小事儿，我能帮的肯定帮。”
    林母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眼眶，“天儿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去休息吧。”
    “成，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妈您也早点睡。”
    而此时，林母的卧室。
    林荃站在窗口，听完徐婉宁和林母的对话，她早已经潸然泪下。
    “我真没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让我妈操心我的生活。”
    听到这话，戴伟用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红着眼眶道：“真正没用的是我。以前在戴家，我怂，没本事，让你和初念初林吃了不少苦。如今来了京市，我照样没本事照顾你和孩子们，如果不是妈跟哥嫂，我们……我们一家人，在京市根本生存不下去！”
    不，真正生存不下去的是他！
    荃荃考上了大学，学校每个月给十多块钱的津贴，还有各类票据的补贴，养活她自己和两个孩子完全足够了。
    而他，非但没能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任何帮助，反倒一直在拖后腿。
    林荃没想到戴伟竟然扇自己巴掌，急忙将他的手拉下来，看着通红的脸颊，嗔怒道：“你干嘛呀你？”
    “荃荃我……我就是暗恨自己没用。”
    “比起很多人来说，你已经足够好了。只是我们的起点太低，而对生活的要求又太高，所以一时半会儿无法达到预期罢了。这不能证明你没用啊。戴伟，我今天只要你一个保证，如果你将来有了大本事，你会辜负我吗？”
    戴伟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
    他紧紧地将林荃拥入怀中，“林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