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这是做什么？案子还没审就动起手来了？”
    桑柔唇角弯了弯，不咸不淡地开口。
    她微微抬手，便有人将大理寺的门给关上了。
    桑柔着一身浅蓝色的水袖裙装，裙角上点缀着细碎的樱花瓣的纹绣。发上只斜簪一支水色珊瑚簪，面上薄施粉黛，明艳动人，眸中清波流盼，眉宇间更显几分英气。纤腰微步，气质出众，只往那一站，周身便由内向外散发着一种威压。
    景聿站在桑柔身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已经有些动怒了。
    大理寺卿已经认出了桑柔，这整个朝中也就这么一个女官，想认不出都难。尤其，这个女官那是受皇帝器重的，如今更是被册封为太子侧妃！
    “哎哟，原来是司正大人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啊！”大理寺卿拱手向前，一边朝着桑柔迎过去，一边不忘恭维。
    冥狱司和大理寺虽然都是断案之地，但冥狱司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地位明显高于大理寺。尤其，经过百来年的发展，冥狱司已经是皇朝的一大标志了，就连刑部都赶不上冥狱司的地位。掌管冥狱司的司尊是官拜正二品，其次是司正、司律、司簿、司籍分管各部，再往下就是各部指挥使……但除了冥狱司司尊之外，其他官位并无品阶。可就算他们没有品阶，却是有帝令特权，谁也不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桑柔看了大理寺卿一眼，目光凉薄，随后看向那边的姜柚。
    姜柚也看向桑柔，隔了两世，她才是第一次见到桑柔。
    桑柔打量着姜柚，心里有数了。
    今日一早，景聿就来找她，让她帮个忙。
    “小师妹昨日递了诉状给大理寺，今日要进行审理，可大理寺卿那个老东西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我怕他会对小师妹不利。”景聿开门见山说了缘由，“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大理寺，至少，给小师妹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
    “小师妹？”桑柔倒是意外了，“你什么时候有个小师妹了？”
    “一直有。”景聿笑了笑道，“我前些年不是拜师学医吗？小师妹是师父的女儿。师父失踪四年里，我们一直在找师父，杳无音讯。小师妹是前几个月才主动联系上我们的，是以，我们才对她多了几分照拂。”
    “前日太后寿宴之上，你肯借剑的那位姜家六小姐？”桑柔立刻就明白了。
    “是。”景聿点头，“小柔，能不能帮帮忙？”
    桑柔扫他一眼，扯了扯唇角：“你都求到我跟前了，我能不帮吗？”
    桑柔还从来不知道景聿有什么小师妹，不过既然景聿开口了，她当然不会不管。
    桑柔这会儿目光落在大理寺卿身上，声音凉凉地说道：“赵大人，听闻这姜家六小姐递了诉状给大理寺，不巧，她也递了诉状给冥狱司。虽然是个小案子，可我今日闲来没事，便来旁听一段，赵大人……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旁听？？？
    大理寺卿也不知道桑柔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是陪着笑脸道：“司正大人，这不是什么大案子，不需要旁听。也就是养女诬告养父这种小案子，这家长里短的，万不可耽误了司正大人的时间啊！”
    “是吗？”桑柔挑了挑眉，道，“可我怎么看你这……架势挺大啊！”
    景聿怀抱佩剑，冷哼道：“就是！赵大人，这真是小案子的话，怎么你们叫这么多人来抓人啊？这两个弱质女流，值得你们这么多人围着？”
    大理寺卿一脸尴尬。
    姜仁实却已经忍不住走出来了：“司正大人是吧？您这管得有点宽，这是本官的家事，司正大人还是请回吧！”
    大理寺卿对桑柔发怵得很，可姜仁实却并不将桑柔放在眼里。
    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司正或是太子侧妃又如何？侧妃讲得再好听，那也是侧妃，还不是个妾！姜仁实打心里觉得妾就是地位低下的，就是低人一等的。
    桑柔打量着姜仁实，笑了笑道：“原来是姜侍郎。家事？大人怕是弄错了，这既然递了诉状，那就不是家事了，而是公事。我冥狱司受理的案子，从来都是要办完的，我且问下姜姑娘，是否撤诉呢？”
    桑柔转向姜柚。
    姜柚眸中带笑，回道：“当然不！司正大人在的话就更好了，姜柚今日要状告礼部侍郎姜仁实，霸占我娘的产业，拒不归还。不仅如此，他还败坏我娘名声，今日，我一定要替我娘讨回公道！”
    “那就审吧！”桑柔径自朝着大理寺的旁听席走了过去。
    大理寺卿杵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他看了看桑柔，又看了看姜仁实，一筹莫展。
    怎么就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桑柔落座之后，目光落在大理寺卿身上：“赵大人还在想什么呢？哦，对，听说这大理寺平日里也不是赵大人亲自审理案件，既然如此，那大人也坐在一旁旁听吧！许主簿，你来审。”
    许兰舟突然被点名，脸上有些红，却连连拱手作礼应下：“是，司正大人。”
    姜仁实咬牙切齿地说道：“司正大人，你这么做过分了吗？”
    “姜大人何须这么着急啊？”桑柔笑了笑，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这么怕审，难不成是有什么可担心的？”
    “本官有什么可担心的！”姜仁实不以为然。
    “既然没什么担心的，那就开始吧！”桑柔看向许兰舟。
    许兰舟点头，走到了主审位落座。
    姜柚对着浮笙点点头，浮笙立刻将刚刚许兰舟还给她们的状纸再一次双手恭敬地递了上去。
    许兰舟象征性地看了下诉状内容，其实先前已经看过了，对此诉求都已经了解过了。他放下诉状，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人何事，如实说来。”
    姜柚重复了一遍诉状里的内容。
    许兰舟点头，看向姜仁实道：“姜仁实，对姜柚的诉求，你有什么要辩驳的？”
    姜仁实？
    姜仁实瞪大眼睛看向许兰舟，一个小小的主簿竟然敢直呼他的名字？
    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