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朱元璋拿着《第一个五年规划》小册子从书房里走了过来。
    看到一旁的好大孙已经变成了小泥人，愣了愣，就朝朱瞳问道：“小子，‘想要富先修路’和‘科学是第一生产力’你之前已跟我讲过，‘科教兴县’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县城里建了那么多学堂，是不是就为了实现这一目的？”
    “还有工业化生产又是什么意思？”
    朱瞳这才看到老朱手中的小册子，顿时明白老头关屋子里是在研究自己的规划。
    这老头看起来蛮横霸道的，理解能力和观察力还是挺厉害的，仅仅是凭着字面意思，就猜到从未听过的名词之间的关系。
    对于老头的好学，朱瞳没有丝毫保留，把自己的讲解一一告诉了他。
    毕竟这老头的身份不凡，如果真的能采用自己的政策，不用自己出力就能推动大明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最多就是花费一点口水而已。
    “之前给你讲过，科学是解剖事物的原理，然后利用其中的原理，促进百姓的生产。”
    “科教就更容易理解了，字面意思是教育百姓懂得科学，利用科学，甚至发现科学。”
    “科教兴县目的是落实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思想，以教育为本，把科学和教育摆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位置，增强县城的科学实力及向现实生产力转化的能力，提高百姓的科学文化素质，把经济建设转移到依靠科技进步和提高劳动者素质的轨道上来，加速实现县城的繁荣强盛。”
    前面两句话老朱还能理解，后面一大段话直接将老朱绕晕了。
    最后，朱瞳总结道：“简而言之，通过建设学校，让百姓的孩子过去学习科学知识，从而提高他们的劳动素质，助力江宁的经济发展。”
    “艹，直接这么讲就是了嘛！”老朱瞪了他一眼，然后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让百姓的孩子，只学科学，不学四书五经，不参加科举吗？”
    朱瞳点头道：“科学为主，四书五经为辅，科举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县办的学堂也就五年制而已，如果学生有志于科举，他们上学期间可以用更多的时间专攻四书五经，不过若是学堂的考核不过关，他们是拿不了毕业证书的，当然他们也可以毕业后再专攻科考，这是他们的自由。”
    “学生学了科学，哪还有时间学习四书五经啊，你这不是耽误他们的前途吗？！”老朱责备的语气道。
    “呵呵，人人读书人人当官？”朱瞳似笑非笑道，“你说朝廷有这么多官位给他们当吗？”
    老朱心里默算了一下，五年产生2500学生，十年5000个学生，十五年……
    算到上万之后，他就不再算了，朝廷根本不可能招得了这么多人当官。
    而且他也很清楚，即便大明现在的精英教育体系，也存在大量的读书人没有工作可干。
    教化百姓，人人能够读书识字，懂道理，会法律固然好，可对他们现实的生活质量或者阶级跃升也没有帮助啊。
    往深了想，人才精英多了，但只有极少数能够当官，剩下无官可当的大量精英，他们会不会因为心理不平衡走出陈胜吴广这样的人？
    现在就这么一点读书人，他们都内斗得这么厉害，要是全天下都是读书人，在一些有野心的读书人煽动下，天下大乱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想的教化万明，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事不得不谨慎呐！
    “那他们以后怎么办？”老朱皱眉道。
    朱瞳早就想好了答案，侃侃而谈道：“学了科学知识，他们可以去做账房先生，到田里当技术工作者，去工厂当技术工人或者管理层，当科学研究的科学家，当知法守法有素养吃饱等死的富二代等等。”
    “不要担心他们没地方可去，只要把科技搞上去，就会产生更多需要有技术含量的工作，糕点做大了，人人有饭吃，生活的物资会远比现在充裕。”
    “到时候哪怕没有上过学的人，也会因为他们的创造而受益。”
    “你没有信什么宗教吧？”对宗教深有感触的老朱突然提出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朱瞳奇怪道：“没有，怎么啦？”
    “如果真能成功，你小子能够进庙里，享受万世香火供奉。”老朱先是感叹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暂时只能在江宁这么安排，其他地方暂时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朱瞳愣了愣。
    他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你都说很好，怎么就没想到过要推广呢。
    “一是除了江宁，其他地方财政根本无力支付这样的开支，二是你描绘的情况也只是说说，没有经过实践，怎么证明没有风险？”老朱实打实将顾虑说出来。
    老朱受限于见识，又没有见过几百年后文盲不到百分之三的社会状况，而且治理一个国家跟治理一个县城完全是两码事，任何制定决策都要慎之又慎。
    哪怕江宁县培养出了大量读书人，他们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而变成野心家，但这点人数要敢造反，纯粹是以卵击石，对朝廷根本不会影响威胁，也影响不了国家的安稳。
    即便最坏的情况，老朱派兵将这些人都屠了，大不了死个几万人，对他这样从尸堆爬出来的屠夫又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这种情况放在整个大明，天下得大乱，连他这份可传万世的皇帝职业都要变得不安稳了。
    “你不是问什么是工业化生产吗？一会吃完饭后，正好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工业化，看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实践了。”朱瞳自信地笑道。
    “爷爷熟了，快吃啦！”见到妙儿从厨房端菜出来，朱雄英丢下了树枝，一边大喊一边奔向餐桌。
    “你爷爷没熟！”老朱气得牙痒痒，“一天就知道吃，长大了有什么出息！你看看你二弟，再看看你！”
    朱雄英看都没看一眼在庭院满脸愠怒的老朱，麻溜地爬上桌子，口水都快滴了下来。
    当嗅了嗅那盘红烧牛肉，再也顾不上爷爷和父亲平时教他的礼仪了，肥乎乎带泥巴的肉手伸了出去。
    啪！
    眼看就要得逞抓住牛肉了，却被妙儿一巴掌拍掉。
    这时候，妙儿就像提小狗一样，把老朱的好大孙提溜到井边，很耐心的给他擦掉身上和脸上的泥巴。
    小泥人重新变回了可爱的小胖娃了。
    老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叹了一口气。
    如果在宫中，要是有哪个宫女敢这般粗暴对待他的好大孙，早就被诛三族了。
    尽管保护得如此之周全，可还是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