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然而叶枫的嘴角忽然一咧，话锋一转。
    “在这之前，你先来一段第78场戏里易谷春的戏份。”
    这段戏是给试镜演员的剧本中的其中一段。
    也是叶枫给聂世聪的一个考验。
    骄傲如叶枫。
    在没有亲自感受到聂世聪的演技时，他得看他有没有让他亲自下场试戏的资格。
    聂世聪眼神一凝！
    在来这之前，他早就将给过来的剧本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他很快就知道了叶枫说的是哪一场戏。
    那是易谷春这个角色，和辛晓丰讲法律心得的那段剧情。
    “没问题。”
    聂世聪的脸上露出一抹淡定的笑容。
    对于这段演绎，他认为自己绝对能够诠释到位。
    “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开始。”
    聂世聪点了点头。
    一声“action”，聂世聪瞬间进入到了拍摄状态。
    只见他一个转身，双手插兜，朝着叶枫的方向一边踱步、一边平静地询问道：
    “老何那赌案你知道赌资多少吗？”
    没等工作人员回答，他就低头叹了一口气：
    “三十一万两千六百。”
    “实际上应该比这再多一些。”
    ……
    到目前为止，聂世聪一直都是这种淡淡的声音，不大，却总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在这个场景中，他的气势，对于心虚的辛晓丰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聂世聪完美地将其演绎了出来。
    虽然没有人搭戏，可是他自己为自己设计的角度和步伐，却引得叶枫心里暗自点头。
    很好！很自然！
    连带着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入了迷。
    聂世聪继续演绎着。
    他再次背过身去，对着屋子里窗户的方向，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投射到他刚毅的脸庞上，显得是那样的正气凛然。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嘴角有一丝隐约的笑意：
    “我很喜欢法律。”
    “我认为法律是人类发明过的最好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是人吗？”
    “在我眼里，人是神性和动物性的总和。”
    “就是他有你想象不到的好和想象不到的恶，没有对错，这就是人。”
    说到这的时候，他轻笑了一声：
    “所以说法律特别可爱。”
    “他不管你好到哪儿，就限制你不能恶到没边儿……”
    ……
    “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
    ……
    聂世聪没有任何停顿地、脱稿完成了这一大段台词。
    当他坐下，侧头望向叶枫时，那审视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直接就破除了你所有的伪装，直达你的内心！
    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原本准备让他独自演绎的叶枫，在聂世聪眼神过来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不敢看聂世聪的眼睛。
    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声音中夹杂着几分苦涩，几分释然。
    “是我拿的。”
    “实际上多了四千五。”
    聂世聪心中一跳！
    显然没有料到在一旁看戏的叶枫会突然加入。
    但他很快就稳定了心神，按着剧本继续演了下去。
    他双手抱住了左膝，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脸色逐渐凝重起来，陷入了沉默之中，将那时候易谷春的犹豫演绎得淋漓尽致。
    思忖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简报已经出来了，那个数字就是正确的，合适的时候我会还回去，还给法律……”
    说完，他拿起旁边不知是谁的保温杯，快速地拧开杯盖！
    大家本以为他会演绎喝水的动作，不曾想，他顿了顿之后又快速将其拧了回去。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将易谷春此时烦躁的情绪给具象化表达了出来。
    叶枫轻声说了一句“cut”！
    原本还准备了另一段剧情想要考验一下聂世聪的他，直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聂世聪刚刚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就是最完美的易谷春。
    已经不需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聂世聪望向叶枫。
    “叶导，下一段考核内容是什么？”
    叶枫却一脸笑意地摆了摆手：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聂世聪一怔！
    旋即眼底深处涌现出一丝期待。
    叶枫也不拖沓，直接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吩咐道：
    “去拟定一份合同。”
    说完，他便伸出右手一脸笑意地望向聂世聪。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聂世聪望着叶枫伸出的右手，一时间竟有些神情恍惚。
    他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其实是不抱多少希望的，因为前来试镜的演员之中，不乏比他咖位大、人气高的存在，反观自己，除了演技，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可叶枫依旧选择了和他合作。
    这样的一种信任，让他的鼻子突然多了几分酸意。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聂世聪忙不迭双手握住叶枫的右手，不自觉地用了一点力，脸上满是惊喜和感激：
    “谢谢叶导，我，一定尽心尽力演绎好这个角色！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叶枫也通过自己被紧握的右手感受到了聂世聪的内心情绪。
    他没有急于抽回自己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等着他平复心情。
    约莫过了十几秒，聂世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讪讪地收回手，神色间有些不太自然。
    “见笑了，叶导。”
    叶枫却不甚在意。
    他太能理解聂世聪的这种心情了。
    在娱乐圈里，努力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个点。
    流量大于一切。
    在流量面前，才华根本不值一提！
    除非是
    哪怕你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庸才，资本也能将你包装成一个十全十美的偶像，挣大把大把的钱，过上普通人不敢奢望的那种生活。
    反观他们，只能在娱乐圈的底层，艰难行走。
    好的角色，好的资源，根本就落不到他们手上。
    就连现在的大导们，都宁愿选择面瘫脸，而不是选择他们这些真正适合的人，这样一来，他们的境地就更加尴尬了。
    还好。
    至少现在，还有一个真正做电影的人入场。
    聂世聪定定地看着眼前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笑意的叶枫，一阵失神。
    后面聂世聪就告辞离去了。
    他还要和自己的经纪人细细地看一下叶枫这边准备好的合同。
    相信他进组的日子，快了！
    解决完演员的事，叶枫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其余的那些工作早就准备完毕，如今就等着他选择一个黄道吉日进行开机仪式。
    然而在这之前，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叶枫和红姐都有些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