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里的雪梅,柔弱、文静、可爱，这是半年前的印象。也是在别人眼里的印象。
    “你跟不熟的人话多吗？”秦凡笑问道。
    雪梅歪头想了想：“说的也是，在别人面前，我都懒得说话，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愿意说这么多话。”说完，瞪着亮亮的眼睛小声问道：“这是不是说姜楠喜欢上了进军？”
    “你才看出来。”刮着雪梅小巧的鼻子，秦凡回道。
    “讨厌！”雪梅轻嗔道，又像小狗似地在他的怀里嗅着。吴玉、进军已离得远远的，受不了雪梅的黏乎，秦凡也快受不了。
    自从那一次的同床共眠后，雪梅愈发地不顾别人怎么看她的眼光，只要没旁人，撒起娇来更为热烈。她的闺友汤奕曾当面怼她：跟着秦凡这个流氓，雪梅也快不要脸了。
    雪梅也有不快乐的那一天，周六的下午，秦凡仍旧逃课，只留下她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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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在古城墙上，秦凡眼巴巴地望着浮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盼望能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从河面吹来的风依然寒冷，低矮的云层泛着灰黑，河面粼散着白光，远处垃圾堆里被寒风吹来的碎纸片旋转飞舞着。
    秦凡紧了紧身上的皮袄，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终于看到一前一后走来的董敏和婉晴。
    “婉晴，我在这。”秦凡朝她们挥挥手，闻声的婉晴，却躲到了董敏的身后，和转头的董敏说了几句，董敏伸手止住秦凡上前的脚步，没有往日的嬉闹，满脸严肃地对秦凡道：“凡子，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在这等了。”
    “为什么？”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幕，秦凡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
    “你们俩都这样了，再继续下去，是没有结果的，而且你不知道婉晴现在有多难吗？”董敏反问道。
    看到董敏身后的婉晴，一脸的憔悴，完全失去往日的温和和沉静，低垂的脸是苍白无光，秦凡心里非常难受。
    “我们可以想办法的，我已问过了，那年发生的事，完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婉晴，你...... ”
    “别说了，凡子。”婉晴打断道：“凡子，谢谢你喜欢过我，可现在，现在，我已答应我妈妈......”低头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凡子，到此为止吧，我不能再伤了我妈妈的心。”
    见秦凡张口欲说，极力挤出笑脸劝道：“你现在还年轻，肯定会找到比我好的女孩，忘了我吧。敏敏，我们走。”说着没等董敏反应过来，便一个人匆匆往前跑去。
    “婉晴！”秦凡喊着，刚想追去，却被董敏拦住：“别去追了，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就是当年的事跟你妈妈无关，你觉得你们各自的父母，能让你们继续交往下去？我劝你，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再看看。”说完，没等秦凡再说话，就急急地去追赶婉晴。
    秦凡呆呆地望着她俩的背影，却没见到婉晴满脸的泪水，也没能感受到婉晴空如死灰的心。
    背影已失，只留下秦凡落寞地站在桥头前的陡坡上，寒风依旧，他却感到通身的刺骨，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燃，当烟雾吐出时，身心仿佛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歪坐在土坡上。
    久久坐在坡上，远远望去，秦凡如呆木一样。
    秦凡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只觉得脑中空空如也，耳边只有河水拍打河岸的哗哗声。
    恍如有人喊他的名字，秦凡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心疼的雪梅。问道：“你怎么来了？”
    雪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正努力地想扶起他。
    当俩人狼狈地走进饭店时，秦凡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管不顾地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想动一分一毫。
    微微跑进来，问雪梅是怎么回事，雪梅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和微微把秦凡的冬衣褪下，起了炭火，微微摸了摸秦凡的额头，呀地一声说：好烫。
    秦凡再次醒来时，饭店已经打烊。额头上覆着条凉凉的毛巾，嗓子眼里火烧火燎地疼痛，转过头，却见雪梅坐在炭火盆前打着盹儿，“水，水。”秦凡喊道。
    “你醒了，这就给你倒去。”雪梅惊醒后，慌忙去拿泡好的凉茶。灌了一壶的凉茶，秦凡感觉好多了，望着雪梅忙前忙后，秦凡自责道：“雪梅，委屈你了。”
    雪梅没说话，又给秦凡换了条毛巾，坐在床边，为他掖好被子后才问道：“大冷天，跑到河头坐着干嘛，这下好了，发烧了吧。”
    雪梅知道秦凡周六的下午都要到桥头会婉晴，今天秦凡走后，她实在气不过，一下课就急急忙忙地赶往浮桥边，途中却见到婉晴满脸的泪水。后又见到秦凡木呆呆地坐在土坡上，雪梅说不清自己是气愤还是心疼。
    屋内除了炭盆里红红的木炭，发出轻微的炸裂声，还有俩人的心跳声。
    “雪梅。”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望着雪梅柔美的脸颊，秦凡不知说什么好，像雪梅这样的女孩，在别人的眼里，妥妥得就是小公主，心疼都来不及，那还能像女仆一样忙来忙去的服侍人，自己也不知道雪梅看中他哪一点。
    “你想说什么？”雪梅轻声问道，虽然已经知道秦凡和婉晴已不可能在一起，可雪梅心里并不是像自己以前想得那样高兴，眼前总是浮现婉晴姐脸上的泪水和凄凉的表情。
    “我已好多了，看你也累坏了，要不你早点回去，不然你妈妈又要找来，到时我可扛不住。”秦凡强笑着说道。
    “我不，别刚刚才好一点，你就想赶我走，告你说，我妈在你睡时已经来过了，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呢。”雪梅骗道，实际上是她把妈妈气走的。
    秦凡嘿嘿地笑着，这丫头骗人都不会骗，脸上的表情和说谎话时的不安早已出卖了她。
    “坏蛋，你笑什么，我说得是真的。”雪梅强撑着说。
    也许和雪梅说说话，秦凡的心情不似桥头时那么难受，不愿再多想他和婉晴的事，虽然比较可惜，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比起前世的婉晴失踪，或是不在人世而言，现在的状况不是好了很多，最起码婉晴还活着。
    作为过来人，万分清楚，强求婉晴和自己在一起的过程，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痛苦，即使勉强结合在一起，两家的父母怎么处？婉晴会觉得幸福吗？
    如果真是爱她，就要忍痛放手，让她平平安安结婚生子，如她所愿，安安静静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雪梅，谢谢你。”秦凡真诚地向雪梅道谢。
    雪梅懵了，极少见过秦凡如此正经，而自己喜欢的却是他漫不经心懒散的样子。
    “我看你还在发烧，说得什么胡话，什么谢谢的屁话，我听不懂。”雪梅说着说着突然带出了脏字。见秦凡偷笑，回悟过来，羞恼地一把抓起秦凡额头的毛巾，往他身上抽着，边抽边骂道：“你这坏蛋，你还笑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屋里的笑骂声，透过窗户传到了屋外。
    黑夜里的天空，扬扬撒撒，下起了八九年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