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的微博很长，陆闻舟看了许久。
    她讲述了母亲对这个家庭的不负责，对父亲和她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微博一发，网上骂她不孝的风波算是过去了。
    但人们又把矛头指向她母亲。
    好多人扒出来夏楠的私生活有多乱。
    这些东西被扒出来，明着是在为乔伊父女打抱不平，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陆闻舟不知道乔伊现在在干嘛，也不知道乔伊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会不会犯病。
    她到底能不能承受伤疤揭开给她带来的巨大疼痛。
    他犹豫再三，给白时肆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那边才按了接听。
    白时肆劈头盖脸的谩骂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陆闻舟，你他妈的给我听好了，伊伊姐今天受了多大委屈，我就让宋清雅那个死女人加倍偿还。
    你要是敢拦着，我炸了你全家！”
    陆闻舟被骂了，一声没吭。
    沉默许久，他才哑声问道：“她怎么样？”
    “你觉得能怎么样？她把自己闷在房间不出来，心理医生喊她都不管用。她说她没事，还冲着我们笑，你他妈的知道她那个笑有多苦吗？你要是个男人，就断得干干净净的，别再来缠着她！”
    陆闻舟喉咙忍不住滑动几下。
    脑海里浮现乔伊上次因为见到夏楠受到惊吓时的样子。
    她当时那么依赖他，寸步不离地缠着他，那她现在还需要他吗？
    她是不是恨透他了。
    是不是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想着这些，陆闻舟手背上的青筋绷得更紧了。
    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
    “时肆，帮我照顾好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白时肆毫不留情骂了一句：“滚蛋！”
    挂断电话，陆闻舟感觉双手都是抖的。
    他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想用打火机点上。
    可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打了十几下，打火机里才有蓝色火苗冒出。
    他哆哆嗦嗦咬着烟，低头点上。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他闭上眼睛，狠狠抽了好几口。
    将烟雾吞入肺里，过了好几秒才喷出来。
    他想用尼古丁的味道麻痹自己。
    可他满脑子都是乔伊痛苦的画面。
    那个画面就像一把刀子，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割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让他疼痛难忍，撕心裂肺。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香烟，陆闻舟才慢慢缓和过来。
    他拿出手机给陈卓打过去。
    “我们的5g手机m60今天下午开新品发布会。”
    陈卓愣了几秒，然后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家总裁这是想用一个全民关注的大事来吸引网友对乔伊这件事的注意力。
    陈卓立即回复：“我马上就去安排。”
    陆氏集团原定十一上线的m60手机一经发布，全网沸腾。
    全世界都震惊。
    很快，乔伊发的那个帖子热度慢慢降了下来。
    陆闻舟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刚打开门，白色萨摩耶就朝着他扑过来。
    小白围在他身边转了好几圈，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它从地上捡起一个飞盘，放在陆闻舟脚下。
    冲着他叫了几声。
    陆闻舟蹲下身，揉了几下它的头。
    声音暗哑：“想你妈妈了？”
    小白似是听懂他的话，不停点头，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陆闻舟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他说：“我也很想她，但是她不想见我，怎么办，小白，你妈妈不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
    他声音很低，又带着疲惫过后的沙哑。
    眼睛里蕴藏着无法言语的伤痛。
    小白好像听懂他的话，咬着他的裤腿往外拽。
    “小白，你干嘛？”
    小白冲着他叫了几声。
    然后继续往外拽他。
    直到此刻，陆闻舟才明白小白的意思。
    它想见乔伊。
    他犹豫片刻，弯腰捏了几下小白的脖子，沉声说：“你去陪陪你妈妈，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替我好好照顾她，行吗？”
    小白听到这句话，激动地在他身边转圈。
    陆闻舟带着小白来到乔伊楼下。
    阳台上那盏橘黄色的灯开着。
    他猜到她现在一定坐在阳台的沙发上，一个人独自消化今天的遭遇。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
    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冻得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心情拿条毯子盖上。
    以往的乔伊就是这样。
    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懒得做。
    陆闻舟将一盒榴莲酥挂在小白脖子上，低声嘱咐。
    “这是妈妈最爱吃的甜品，你要盯着她吃完，知道吗？”
    小白点头叫了几声。
    然后，陆闻舟按了乔伊房间的密码。
    让小白自己进去。
    他紧紧握着门把手，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把门轻轻关上。
    他有那么一刻，想冲过去将乔伊抱在怀里安慰。
    可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
    她知道乔伊现在不想见他。
    见到他，就会想到他给她带来的所有痛苦。
    陆闻舟把门关上，一个人靠在门板上，深邃的眸光中充满了苦涩。
    他听到乔伊惊讶的声音：“小白，你怎么来了？”
    他还听到了小白‘汪汪’的叫声，还有跟乔伊撒娇的声音。
    原本这一切都属于他的。
    原本这些幸福的画面，他曾经天天见到。
    可是都被他弄丢了。
    乔伊见到小白的那一刻，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她从小白脖子上取下袋子。
    看到里面的榴莲酥还有一张字条。
    陆闻舟苍劲有力的笔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要去国外出差，让小白跟你几天，他很想你。”
    “告诉小白，要听妈妈话，爸爸过几天就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这些话曾经陆闻舟也对她说过。
    每次出差他都这么叮嘱小白。
    乔伊那会儿觉得很幸福。
    就算他们不结婚，不要孩子，只要他们有小白，只要陆闻舟一直都爱她，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可她没想到，那些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乔伊眼眶湿润地看着小白，把它抱在怀里亲昵。
    他们一起洗澡，一起上床睡觉。
    有小白的陪伴，乔伊的确好了很多，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可半夜还是被噩梦惊醒。
    她又梦到了那个早晨，她被人堵在教室撕碎衣服。
    别人指着鼻子骂她不要脸，骂她跟她妈妈一样下贱，被人拿着手机拍照。
    乔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喘着呼吸。
    她觉得房间极度缺氧。
    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光着脚跑到阳台。
    本想打开窗户透气，只是窗子刚拉到一半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漆黑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黑影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的眼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夜空里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