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阅默默地把火枪挂回墙上，换了三把手弩和十几根弩箭；拿镰刀的脑灵见李阅服从，便施施然收回了镰刀。
    “我们是以挑战者的身份进入斗兽场的！这是我们的荣幸！”镰刀脑灵为同伴们打气，俨然是首脑，“这次的观众中有不少大人物！堕落贵族！恶魔领主！深渊骑士！更重要的是！新任城主也会看到我们的英姿！”
    “叽叽叽！”脑灵们以古怪的方式进行回应，当然了，其中并不包括李阅。
    李阅陷入沉默，反复思考着“穿越”的可能性。
    痛觉是真实的，且不止一次，所以无论是否是梦境，显然都无法因痛觉而醒来。
    探索回忆，李阅明确地想起自己此前是在电脑前工作，然后一起身，就黑了。
    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存疑。
    此时此刻，那些墙上的血污以及丝毫毕现的墙缝细节……宛若张牙舞爪的恶魔，正在向李阅狞笑——你还觉得这是梦吗？梦里的每个细节都会这么真实吗？梦里的你除了本能，还有回忆吗？
    对，回忆。
    脑海中的回忆原本似是汪洋，在这一刹那定格，供李阅自由查询；而李阅的记忆与脑灵本身的记忆融合，在一阵慢动作的海浪翻滚之后，揭开了一个可怕的现实。
    我是魔王城里的一只小小脑灵，恶魔的奴隶，弱小的魔物；此处是斗兽场，饮血之地，魔王城的狂欢之地。
    斗兽场通常不会有脑灵参赛，最好也就是一些高阶的脑灵可以成为观众，压根没有资格登台；这次不知道城主和举办者抽了什么风，居然会叫脑灵参赛。
    “我们是以挑战者的身份……”回忆里的一切与镰刀脑灵所讲述的故事严丝合缝，李阅肯定，自己穿越了。
    穿越成了一个脑灵。
    穿越成了脑灵，还要参加斗兽场的战斗……
    此时此刻，李阅只能期待对面的选手草包一点，以及这场战斗不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但听着栅栏外传来的阵阵炸响，李阅觉得形势很不乐观；紧接着，李阅回忆起来……进入斗兽场的准备室之前，还曾签订了一分“灵魂契约”，是一封类似于生死状一样的东西……
    得，你死我活，生死战。
    镰刀脑灵的话语更是印证了李阅的猜想：“我们的对手有两个可能！只有一方可以活下来与我们战斗！”
    “也许是斗兽场当前排名372的魔狼芬迪斯，或者是排名第1537的牛头人大角！”
    李阅一听这排名区间，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只巨大的魔狼对手——它趴伏在地对月长嚎，然后狂奔而过，带起的风将15只脑灵撕裂，战斗结束。
    “总之都是体型较大的对手！所以我们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镰刀脑灵孜孜不倦地鼓励着，让李阅在悲凉之中多感受到了一丝滑稽。
    “脑灵的战斗！要用脑子！”
    “第一组，你们五个，与它缠斗！吸引住它的注意力！以躲避为主！”镰刀脑灵开始详解战术，“第二组，你们五个，在第二层布阵，用念力帮第一组加速闪避！”
    也是在镰刀脑灵布置任务的时候，李阅观察到第一组的脑灵多以刀剑和长矛为武具，增强近战能力；第二组则大多操控着盾牌，虽然大小不一，但也一定程度上的提升了生存几率……
    说起来这倒也是发挥了脑灵优势的布置——脑灵没有手，但有念力，操控武器的数量并没有太大的限制，使用起来也会更加圆滑。
    “第三组，也就是我所在的小组，会在外围游弋，以弩箭和步枪支援，然后给它致命一击！”镰刀脑灵转向李阅，“你的战意不够坚定，所以往后站，不要耽误我们击杀对手。”
    我谢谢你——李阅默想。
    “准备好……迎接荣耀了吗！”镰刀脑灵大喝一声，惹来一阵雀跃。
    “杀！”叮叮当当的声音四起，脑灵们分三组列队，排布在了铁栅栏前，犹如即将踏上战场的婴童。
    李阅缩在后排，在检查了背后锁得严严实实的铁门之后，却知道已经无路可退。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的战斗声已经消逝，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期待、激昂和恐惧的情感，伴随着吱嘎一声，石室震颤，而后缓缓升起。
    月光由闸门窜入，掩盖了火光，把荆棘花拉得老长；它穿过了李阅的影子，直抵石室最深的角落，又调皮地缩了回来，最终定格在了李阅的身下。
    “下面欢迎——全新的挑战者——第五藏书室的脑灵——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彻整座斗兽场，传遍方圆百丈的场中以及外围五层的每一个座位。
    “它们即将对上的是——斗兽场杀戮杯排名372——刚刚猎杀牛头人大角——更被我们新任城主无限看好——魔王城的斗兽场新星——魔狼族的战士——芬迪斯——”
    “芬迪斯……飒！”浑厚的声音尾音带着颤，倏然收敛，继而是爆起的欢呼声。
    而那音浪在石室中被无限放大，回荡着，洗刷了李阅的每一条脑沟，也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和真实感。
    石室外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苍土，有草，有骨，有碎肉；石室外的天空被观众席遮蔽了一半，席上光怪陆离，有魔物，有人类，亦有一片巨大的黑雾。
    天空明月高悬，乌云让路，不敢将其遮蔽一丝。
    脑灵们也开始按照阵型顺序，斗志昂扬地飘出石室，迈入月光，迈进那一片兴奋的欢呼声。
    “作为杀戮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我要再度提醒各位——这是最后一次加注的机会——零碎的魔渣——恶魔的钱币——统统都可以——”
    轮到第三组脑灵进场，李阅发现斗兽场的正中，一个由布袋包裹的恶魔正在手舞足蹈，而那浑厚的声音正是出自他口。
    “魔狼芬迪斯——对战第五藏书室的脑灵——胜利者的奖品就是——珍贵的——成色无瑕的——无与伦比的——所有魔物梦寐以求的宝物——能够大幅提升魔力的——至臻魔石！”
    欢呼声达到高潮，不知是奖励过于珍贵，还是观众们单纯地陷入疯狂。
    在这片疯狂的欢呼声中，脑灵们也终于全部进入入场的通道，走过了观众席；李阅是最后一个进场的，也是在他进场之后，背后的石室缓缓降下，留下了一面无法碰触的魔墙。
    “你们记住，一定要在第一回合死掉哦，我押了三个魔渣买你们死，帮我赚个魔石渣渣吧……”观众席中，一个头上长着犄角、背后生着蝙蝠翅膀的小恶魔对李阅高喊，“一定要在第一回合死掉哦——”
    李阅努力集中注意力，收下了这条情报——战斗有回合限制，也许可以利用。
    走出观众通道，李阅的感知也终于捕捉到了这一战的对手，魔狼芬迪斯。
    那是一只足够两层楼高的巨大狼人，肩上戴甲，腹部似乎受了点伤，两个血洞正在汩汩流血；但伴随着它啃噬着眼前的那牛尸，血流的速度明显放缓，伤势也逐渐收缩。
    咕嘟。
    芬迪斯咽下了牛头人大角的血肉，身躯起伏，鼻间呼出层层血雾；它那巨大的狼爪正拎着半截牛头，见脑灵们入场，一双血红的眼睛便望了过来，手臂则垂了下去。
    “阵型！”脑灵们略有慌乱，镰刀脑灵急忙喝止，“它受了伤！我们有机会！按照战术！”
    “好——战斗即将开始——3，2……”
    斗兽场正中的布袋恶魔正在倒计时，结果芬迪斯却是直接动手了！
    狼爪中的半截牛头被甩出，划过半个斗兽场，闪电般袭向了脑灵们刚刚列好的阵型。
    啪！
    镰刀脑灵正拿镰刀画着漂亮的圈，却被大角的头骨直接击碎，脑浆挂在墙壁上，镰刀掉落在了李阅旁边。
    芬迪斯无视斗兽场规则的举动，迎来了观众的爆声喝彩。
    “哈哈哈——我们的魔狼战士已经急不可耐了——我还是……管他呢。”布袋人嘟囔一声，将自己压扁，而后倏然弹出了场中，进入了观众席中的黑雾。
    咚！咚！咚！
    大地如同鼓响，芬迪斯向脑灵们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