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业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
    “你知道我见到小军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吗？”
    苏锦烟摇头。
    “他和狗抢吃的，被狗咬得一身是伤。大冬天他光着脚，谁靠近他他就咬谁，对所有人都有防范心。”
    “怎么会这样？”苏锦烟震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姐姐呢？”
    “她死了。”
    “怎么会？”苏锦烟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拳头，难过地看着他。“你姐发生了什么？”
    “我姐长得很标致，你知道一个好看的女知青下乡后会经历什么吗？”
    “我们大队也有知青，也有好看的女知青，但是我们从来不会为难她们，相反还会帮助她们。”
    “那是你们大队，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比鬼还要可怕的恶人。”凌承业的眼睛再次红了。
    他表情痛苦，握着拳头控制着自己。
    “我要发病了，今天先这样吧，我回房了。”
    苏锦烟站起来，站在他的身后，按着他的脑袋。
    “我帮你按按，你控制一下自己。这件事情对你的刺激很大，我们不说了，你先放空自己，忘记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怕我？他们说我是疯子，我要是疯起来会伤害你的。”
    “你没有伤害过我，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只看见你为了控制自己做了许多努力。你这病是不是因为之前留下的后遗症？你为了找你姐，没有养好你的伤，是不是从那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凌承业说道，“本来养好伤我就可以回部队，但是因为没有养好，我申请退役。我带着小军，来到这里生活。”
    “你休息吧，别想了。”
    “你真是个傻姑娘。如果我是坏人，你这样轻易相信别人，早就受伤了。”
    “我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眼神好，看人很准。你和小军是不是坏人，我早就看破了。”
    他才傻呢！
    如果他是坏人，不会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了。如果他是坏人，一个大男人不会想尽办法照顾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更别说李师傅说了他这人做好事不留名，虽然奇奇怪怪，但是绝对是个好人。
    “我回房了。”凌承业说道，“谢谢，我没事了。”
    苏锦烟松开手：“这茶带回去喝吧！”
    凌承业再次看了凌小军，确定他没有再做噩梦，这才端着陶瓷杯离开了。
    他走后，苏锦烟躺在凌小军身侧，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睡着，像个小仙童。
    凌小军的五官与凌承业非常像，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凌承业和凌小军的父子关系。今天她才知道凌小军是凌承业姐姐的孩子。
    她的脑海里浮现凌承业说的话。
    一个漂亮的女知青下乡了，不知什么缘由死了，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没有受到善待，小小年纪就看出受尽了磨难。那么，他姐姐肯定经历了很不公的事情，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不幸。
    凌承业连伤都来不及调养，带着姐姐生下的儿子来到这里工作并生活。以他的性格，他会就这样算了吗？他会不打听他姐姐经历过什么吗？
    别说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就算是她这个小女人，在知道自己最亲的亲人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凌承业没有说完的那些话又是什么呢？
    “啊……”苏锦烟揉着头发。“简直比我画不出设计图还要伤脑。不想了，他要是愿意说总会告诉我的，不说就拉倒。”
    凌小军继续跟着苏锦烟去裁缝店。只不过，这次他变得更拘束不安，整天跟在苏锦烟的屁股后面，做她的小尾巴。
    苏锦烟从邓志家里抱来一只小猫，小奶猫长着一身白毛，又奶又萌，刚好可以陪伴凌小军。
    “小军，我们回家了。”苏锦烟招呼凌小军。
    凌小军抱起小奶猫，乖乖地跟着苏锦烟。
    苏锦烟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了一点想法。她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说道：“等一下，我突然有了新的设计思路。邓哥，麻烦你去买点吃的给小军，我可能要晚点再回去。”
    “我已经听见财神爷在招手。”邓志笑眯眯地说道，“锦烟你有什么安排只管吩咐，我们帮不了别的，但是可以打下手啊！”
    李师傅也在旁边笑起来：“认识她一个月，赚到的钱比我前面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学徒连连点头：“我们的分红也比以前几年的还多。”
    苏锦烟见到凌小军奶萌的样子，又抱着同样奶萌的小奶猫，于是设计了一系列的童装。
    有了思路，创作灵感如泉水般汨汨冒出来。等她停下笔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学徒们早走了，只有李师傅还在那里守着她和凌小军。
    “小军睡着了。”李师傅说道，“今天真是奇怪，他爸也没来接他，看来也在忙厂里的事情。听说他那厂里的收益越来越好了。厂里的收益好了，他要做的事情也就多了。说起来自从私人可以开厂，那些国营的厂生意越来越差，他能让厂里的效益起死回生，还真是有头脑的一个人。他那病你是知道的，要是存够了钱就可以去做手术。虽然做手术有风险，但是一直拖着更加危险。”
    “我知道。我也觉得他应该早点把手术做了。”苏锦烟说道，“师傅，你先回去吧，我抱小军回去。”
    四岁的小孩也不重，更何况小军太瘦了，比一般的孩子更轻。
    “猫就留在这里吧，我也不方便抱回去。”
    “行。我也该回家了。”
    苏锦烟抱着凌小军往家里走。
    现在太晚了，街道上没有人迹。
    突然，她听见有脚步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脚步声的回音有点吓人。
    那声音越来越急，显然来人越来越快。
    她抱着凌小军加快脚步。
    谁呀？深更半夜的，不会有坏人吧？
    那人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就在她跑不动的时候，转身朝着来人踢过去。
    那人连忙扶住她，对着她说道：“是我。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你怎么不出声啊？”苏锦烟见到凌承业，没好气地说道，“你早点出声，我就不会跑了。”
    “这附近都是民房，我担心喊大声会吵着别人，所以……”凌承业从她手里接过凌小军。“你刚才被吓着了？”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这么胆小。”苏锦烟嘴硬。“太晚了，我想早点回家，所以急了点。”
    凌承业也不戳穿她，配合地夸道：“是，你胆大心细，比许多男人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