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业用铁链把自己绑起来。
    他的动作很熟练，就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
    苏锦烟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她坐在他的面前。
    凌承业蹙眉：“你待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我陪你说说话，说不定能转移你的注意力，减轻你的痛苦。”
    “我要是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你不怕？”
    “你休想骗我。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你犯病的样子。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小军不会到现在都好好的，你一直控制得很好。”
    凌承业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
    冷汗从额间流淌下来。
    他抿着唇，仰着头，青筋凸出。
    苏锦烟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双臂上。为了抓住铁链，他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苏锦烟起身，出现在他的身后，按住她的太阳穴。
    凌承业僵了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他产生了非常暴戾的冲动。可是，女孩纤细的手指按住他穴位的时候，那种暴躁的感觉突然停了下来。
    苏锦烟按着他的脑袋，说道：“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我爷爷很喜欢我给他按头，每次这样按一按，他的心情都要好点。”
    凌承业的呼吸越来越平稳。
    苏锦烟见状，胆子更大了，加了点力度。
    “你回去吧！”凌承业睁开眼睛。“我没事了。”
    苏锦烟继续按着，说道：“再等会儿，我也不困了，陪你坐会儿。”
    “我这不是病，而是受了伤，脑袋里有淤血压着了神经。医生说我这个要开颅，可是一旦开颅，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不能保证了。我要是出事，小军怎么办？为了小军，我不能冒险。”
    “你这症状要是持续下去，情况会变得更坏，你的病情也会更危险。”苏锦烟说道，“听医生的，至少有痊愈的可能。要是拖下去，你真的彻底失控，有可能会伤着小军的。”
    “我知道，可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能冒险。小军需要我，要是没有我，他也活不下去。”凌承业懊恼，“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对不起，我今天说得太多了。这些不好的事情不该告诉你。”
    “我们也算是互相帮忙的朋友了。你这人瞧着挺不好亲近的，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吧，这些事情像石头一样压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今天说出来和我分享一下，至少我能陪你说说话。”
    “你会画图，字也写得不错，是高中毕业？”
    苏锦烟摇头，笑了笑：“我看起来这么有学问吗？我是读到初二，然后就进了服装厂，刚开始打杂，然后因为会来事就跟着师傅学做衣服。你不要以为所有的女工都有我这个手艺哦，我是跟着服装厂的大师傅正经学过的。别人下工的时候，我就缠着那大师傅学画图，学怎么做衣服。”
    “为什么？就算你做这些，应该也不会给你加工钱。”
    “我学到手艺了啊！书中不是说了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学到了本事，不管去哪里都饿不死。现在你看看，我以前学过的东西，现在变成了我生存的机会，这世间没有白走的路。”、
    “还有啊，我未婚夫不是喜欢看书嘛！以前我为了给他找书，就找遍了我们那里的废品站，找了很多书回去。本来我只是帮他找的，后来发现书中真的有很多有趣的知识，于是我也跟着看了。他喜欢看诗歌，我不喜欢那些，他不爱看的我偏偏爱看。”
    凌承业松开铁链。
    他今天的发作好像压制得特别快。
    “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你的伤……”苏锦烟指了指他身上的伤痕。“现在太晚了，买不到药，明天你记得买药来擦擦。”
    “我知道。”
    凌承业把苏锦烟送了出去。
    “小军睡着了，先别挪他了，让他睡吧，明天醒了再带去裁缝店。你先上药，别让小军看见了。虽然他也知道你的病情，但是少看见一次也好，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总是这样吓唬他，他会害怕的。”
    “好。”
    苏锦烟看了看他，最后再问了一句：“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凌承业捏了捏手心。
    手心被铁链割破了，掌心湿漉漉、黏糊糊，显然是血迹。他得回去清理干净，免得吓着她。
    苏锦烟把门合上，休息了。
    凌承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房间。他擦掉了手掌中的血迹，随便用块碎布条包扎了一下。
    第二天，苏锦烟醒来打开门，发现门把上挂着打包好的油条和豆浆。
    她看隔壁房门已经锁上了，显然里面的人已经出门了。
    她把油条和豆浆提回房间，对正在自己穿衣服的凌小军说道：“你爸买了油条和豆浆，咱们吃了去店里。”
    凌小军快速地穿好鞋子，然后听话地洗了手，再过来坐在苏锦烟的面前。
    他虽然只有四岁，但是比别人家六七岁的孩子还要懂事。他知道大人喜欢他做什么，很会察言观色。
    苏锦烟把油条递给他，看他吃得满嘴都是油，用毛巾给他擦了擦。
    “等会儿再洗把脸，瞧你现在脏成小花猫一样。”
    吃完饭，苏锦烟带着凌小军下楼，看见唐国华在下面站着，见她出现，他大步走过来。
    “这小孩怎么跟着你啊？”唐国华见凌小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里？”苏锦烟问，“没课吗？”
    “还早，也不是很急。我想着离你近，和你吃了早饭再去上学。”唐国华说道，“对了，那招待所还挺贵的。以后还是别去招待所了，不划算，浪费钱。”
    “是啊，学校的宿舍空着也是空着，以后还是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应该早点回去住。不过，招待所虽然贵，也不是经常住，偶尔一次也没事。”苏锦烟说道，“不过吃早饭嘛，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还没吃，那就先去吃，吃了快去上学，别迟到了。”
    唐国华表情怪异：“我对这里不熟，你不带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