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警惕心可真强,只是夜里给你送个伞,就要把我师门给调查一遍吗?”
“怎么,调查完了之后是不是有些失望。唔,她原来是那种恶毒的人啊……”柳若烟语气轻飘飘的,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
可是那扣在斗笠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睫毛在金色的光芒中微微颤抖。
越清桉看着她倔强的眼眸,他想到了那晚她笑眯眯弯着眼睛蹲在他旁边,絮絮叨叨讲了一晚乱七八糟的事情。
腿都蹲麻了,她还依然坚持地举着白伞,对着一个陌生人,释放她的善意。
他抿唇,眸光如清雪,在大盛的天光中闪耀生辉。
“你不是那种人。”他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认真回。
闻此,柳若烟松了口气,眉目含情,笑靥生花,“你怎么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少宗主不要凭借一面之缘就乱推测别人哦。”
“我知道的。”轻声却坚定。
*
越清桉和柳若烟住的院子十分相近。
两个院子中央有一株孤零零的海棠树。
正是春天,海棠在几场逐渐转暖的春雨中害羞地绽放了自己的美丽花朵。
不过,夜里山巅的寒风实在是猛烈,垂丝海棠的细弱花梗承受不住烈风的吹打,飘落了无数的花苞。
满地的淡粉色,泥土的腥气和花朵的淡香味儿纠缠着融合在一块儿。
越清桉顶着无边月色,来到了树下。
抬头,看着剩下的不多的几枝完整花枝,目光细细勾勒着花心中的明艳的花蕊。
他伸手,强劲的木灵气顺着他的输出缓缓灌入树干中,无数细小的花苞从枝干顶端冒出来。
海棠树缓慢地绽放着娇嫩的花朵,所有的花在莹莹灵气的保护下,勇敢迎着寒风颤巍巍抬起了头。
望着那些花朵,他面上表情柔和了很多。
第33章 爬树
这些花, 和她很像。
娇嫩的底色下,是顽强的生命力。
越清桉站在树下,看了许久许久。
夜里的寒露挂在他的衣袍上, 浸染他的身体。
他不为所动, 于夜风中孤寂地立着。
前一世, 他也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 走出父亲的房间, 独自一人消化着父亲戒备的眼神。
然后, 看到了正在夜色里爬树的柳若烟。
她大大咧咧跨坐在粗壮的树枝上, 虽是衣袂飘飘,却没什么修仙者该有的绝尘气度。
此刻她正仰着脸, 认真挑选树枝上开得最美的海棠花。
瞧见了他, 她明显心虚地往后闪了闪, 发现枝干根本遮不住她的身形, 她才摸着鼻子, 大大方方摆摆手。
“我今晚才发现我住的院子旁边有这棵树,这个季节它开的可真好。”
柳若烟换了院子, 住到了他的旁边,是他亲自安排的。
她的身份在金丹组比赛场上被大家知晓后,各派弟子组团前去砸了她原先的房间。
在一地狼藉中, 在无数人的怒火中,他看到她脏兮兮的脸上无畏且无惧的眼神,像是隐忍的小狼。
好像在说——是, 我就是你们认为的恶人, 你们说得再难听, 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触动,你们休想在我这里获得除恶扬善的满足感。
他知道, 她不是传闻里的那种人。
她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种人。
明明只见过两面,只说过两句话,他却对她心如明镜般了解。
因为,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他曾见过越祁阳表面伪善实际阴狠的目光,也见过亲生父亲打一棒子给一颗枣的忌惮眼色,还见过母亲爱护越祁阳嫌弃他的神情。
大家都伪装的很好,好到他稍微自我暗示,就能欺骗自己安慰自己——
那些人都是爱他的,他的亲生父母,都是珍惜他的。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冷风幽幽吹过的时候,月色洒在他温凉手指上的时候,他就会想到那些各色目光。
赤.裸裸的,像是一柄柄浸了毒的利刃,慢慢旋转着刺入他的心脏,一寸又一寸,一遍又一遍。
越祁阳本来差点成为少宗主,却因为他觉醒了神凤血脉成功认祖归宗后不得不屈居于他之下。越祁阳是该恨他的,他认识到这一点,反而对越祁阳的日常挑衅释怀了。
他的父亲,凌天宗宗主,因为忌惮于他的血脉和声望,处处打压他。
可曾经,在他刚回到凌天宗的那些日子里,他的父亲也会揉着他的脑袋,温声细语喊着他的小名。
他的母亲,宗主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给越祁阳出气,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可当初,也是当着所有凌天宗弟子的面,她奔着跑向他,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流着让人心碎的泪,说这些年让他一人流落在外,苦了他了.
那个怀抱,和他想象中的母亲的怀抱,一模一样。
那个巴掌,是他未曾想象过的,来自当初拥抱着他的手掌。
越祁阳他可以无视,可是另外两位,他无法做到对他们心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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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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