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人，身子一颤：“小檀？你？是你吗？”
    叶剑之双眼含泪，苍老的脸上，被恶劣的环境又深深刻上去了无数皱纹。
    叶檀顿时泪涌！
    他丢下几个蛇皮袋，几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叶剑之，声音嘶哑：“爸爸，您怎么瘦成这样？”
    叶檀的怀里如同抱着一根枯木，而且，屁轻屁轻的，完全就是一副骨架裹着一层老黑皮儿。
    叶剑之不敢相信，这热乎乎怀抱里、是自己的大儿子？四五年未见，大儿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米八的大高个？
    大儿子看他来啦？
    这确定不是做梦？
    他推开叶檀，直着眼、反复辨别梦里梦外，最后颤抖声音反复问。
    “真的是小檀，真的是我的大儿子？”
    他问完，颤抖着身子、呜呜哭了。
    叶檀也是不好受，爸爸在过去搞科研、是一个多么儒雅风趣的人？
    可如今……真是一言难尽！
    “好端端的你提孩子干什么？你想他想疯了吗？这大白天的，你成天吓唬人！”窝棚内，传出来王娟娥的声音。
    还没等叶檀什么反应，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哨子声。
    爸爸的身子忽然一凛，“哦？儿子，你快去跟你妈说话，我要去抢水！”
    叶檀愣住。
    因为父亲说抢水的表情，胜过见到亲儿子的喜悦，二目闪闪放光。
    叶檀纳闷。
    见父亲拎起一个破水壶，朝着远处疾步走去。
    在晨光里，他步履蹒跚，风吹过来，脑瓜顶秃了，只有四外圈的几根头发乱蓬蓬的很长。
    叶檀看着老父亲佝偻的背影，失神。
    目送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叶檀一弯身，进了窝棚。
    窝棚里很暗，四角空空，正中间的地上，撂放的是一个破门板，见母亲也是一样的面黄肌瘦、躺在破门板上，身上盖着破被子、上面缀满补丁。
    叶檀再看了一眼脚下，撂放地上的、居然也是一双破草鞋。
    叶檀擦了一把眼泪，心里一阵难过。
    疾步坐在她的枕边，王娟娥起不来身子，只知道伸出老手，一把抓住了叶檀。
    那手面上都是斑点，而且冰凉无比！
    “妈？妈？您怎么成这样了？”
    叶檀的声音也按捺不住的颤抖，虎目里全都是泪水。
    母亲王娟娥满脸含笑，颤抖着干裂的嘴唇，“真的是我儿子？我，这是在梦里吗？”
    “不不，”叶檀的大手，包裹住母亲干枯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脸上。
    叶檀的脸很热，肌肤白皙，都能掐出水，与母亲棕黄无血色的肌肤、鲜明对比着。
    王娟娥一抬手。
    从头顶处的粗木棍上，拿过来了照片，叶檀一瞧，正好是他给邮寄过来的合影。
    “我儿子长大了，都有媳妇了，那女孩很俊俏！”
    叶檀点头，低语，“妈，她叫杨香凝！”
    “哦？真是个动听的名字。”语罢，母亲摸了摸照片上香凝的脸：“我儿媳妇，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善良稳重且不诈唬，比那林晓晓强太多。”
    “林晓晓？”叶檀咽了咽唾沫，没再接话茬。
    毕竟自己父母，目前就被林晓晓的父母给害惨了……总之是死有余辜的。
    “林晓晓回城了吗？”
    叶檀本来想躲过去林晓晓闭口不谈的，但是不说几句，母亲这里，还绕不过去了。
    叶檀平淡说道：“她对她父母所做的猪狗事，竟然一无所知，也不知是装的还是？”
    王娟娥一听蹙眉，她在思索究竟有没有可能爹妈干猪狗事，那么大的孩子，却一无所知。
    叶檀又继续交代着，“而且我订婚之日，她竟然还闹事。故意挑起我和香凝之间的误会，结果我拆穿她父母时，她都不知我在说什么，所以，这？”
    叶檀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王娟娥也得出来了结论，“看他父母阴毒的手段，屏蔽林晓晓也不是不可能。”
    “哦？反正在我结婚那天，林晓晓第二趟又来捣乱，居然还喊来了局子里的人，把我给告了。”
    “把你？”王娟娥打了一个哆嗦，难以置信，“这林晓晓小小年岁，还不是初露利爪？明摆着，未来她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不是紧追她的父母？”
    “没错，但是在婚礼上大闹之后，也没把我抓走蹲局子，她的小心机没有得逞，后来，却出事了。”
    “小心机？出事？”母亲皱眉，她想不明白。
    “我说她小心机，就是她闹事之前，还伪造了一篇情书，告诉给所有人是我给写的，其实，是她在造假！”
    “真恶心！”王娟娥一阵恶寒。
    叶檀又继续讲，“她从三百户出发，回到五百户村，半路遇到三百户村的一个男流氓，一队队长家的儿子把她给截胡走了。”
    “哦？”母亲惊悚，双眼泛起复杂的光。
    叶檀点点头，“是的，一队队长家的儿子小德子是个变态，他把林晓晓抓走、玩腻了后就给扔在了菜窖里，给他的两个傻弟弟，磋磨蹂躏。”
    王娟娥听了无语。
    半晌来了句：“真是个畜生！”
    毕竟她也是女性，再恨林晓晓的父母，也不会迁怒到林晓晓的身上；再怎么不待见林晓晓，但也是有底线的，绝不会因仇人的女儿被一个变态男、给霍霍了，自己就有多过瘾。
    母亲说完叹口气，不再言语。
    她也没那么多的力气……几句话过后，有些气喘。
    父亲回来了，拎了一壶水。
    那个壶上坑坑洼洼，这破水壶不知用了多久，不知被磕碰了多少次。
    “来，儿子，有水喝啦！”惊喜的父亲把水壶蹲在了空地，“娟娥，你可以洗手漱口了！”
    叶檀一皱眉：“这的水有这么紧缺？”
    “当然，这几年，一直如此。”
    叶檀摇头，难以置信。
    “开始来的时候我们还有土豆吃，现在，干旱的土豆都没种。这个水，是有专人从远处一个山上岩溶洞里取来的。你可别小看这一桶。”
    “那又怎样？”
    叶檀看了看破水壶，丝毫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叶剑之自豪汇报着，“这没半个小时，都‘滴答’不来一壶水。”
    一口气说完话，父亲干裂的嘴唇，已经没了力气，猛然咳嗽一连串，等止住了，黑瘦的老脸却憋得紫红。
    叶檀把几口袋、赶紧都给拽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