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小小不满十一岁,兴致勃勃去观望三军誓师(她超喜欢看帅气的兵哥哥们)。
恰逢一群大雁飞过,史万岁在马上雄姿英发,慨然大度,高声宣言:我要射下那一行中的第三只雁。
于是发弓射去,雁应弦而落,三军叫好声如同雷鸣。
小小扬起眉头,雀跃精神,她的心里面同时在打雷和闪电呢,这就是军中男神哇!古人形容美女最常用的词汇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男神,你真的是“落雁”级别的!请务必等我长大。
要只是容颜一见惊艳,是否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她只记得那弯弓射箭的形象,似有一层光彩笼罩,去后长相思,终身不能忘。
实际上,史万岁的军旅生涯并非一帆风顺,而是磕磕绊绊。
没两年,史万岁牵连到一件谋反案子,什么职位什么官衔都没有了,跌入谷底,被女帝惩罚丢到敦煌当戍卒。从将军到小兵,他还是重新站起来,职位低,没关系!拉帮结伙轻装骑马,深入匈奴境内,带回大量牛羊马匹,补充军需。
那时候镇守北方的大将,乃小小亲爹杨坚的姐夫,小小要称呼一声“姑父”的秦州总管窦荣定(女帝和王夫更加信赖自家王亲贵戚),伴随着卞朝和匈奴某部落关系日益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史万岁连夜赶到窦荣定的军营,毛遂自荐,请求随军出征。
他有能力,他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在一场最关键的战役里,卞朝和匈奴约定:两军中各选一位勇士决斗比个胜负,史万岁登场了,敌我在马上对战,一个回合,他就把敌将头颅斩下,匈奴大惊,不敢再战,即请议和而退。
史万岁名振北夷。
那时,独孤小小跟在姑父身边学习(学完了要学以致用的,她觉得暂时不用整天被王韶苦口婆心——谆谆教导她做个好藩王,实在太好了),亲眼目睹他的英姿。
啊,史万岁的马上征战骁捷若飞当朝第一,小小不禁想,这位死后若化为英灵,职阶一定是骑兵()。
灭陈朝之战后,传说女帝要把南朝居民移居北方,于是民心浮动,爆发了一批叛乱,其中最厉害骁勇的自立为帝,要和女帝死磕。史万岁分到了最艰难的任务,追击逃跑的叛兵,历经七百多次战斗,击败叛军无数,最后太过深入南方,失去音讯,一下子失联十几天,全朝野都以为他捐躯了,然而,他把书信放入竹筒,随水漂流,传递来重要情报消息,如果说杨素是调兵遣将平息叛乱的总指挥官,那么,史万岁就是幕后英雄。
接下来,在西南平定叛卞的羌族,史万岁路途里遇到诸葛亮纪功碑,铭其背曰:【万岁之后,胜我者过此。】他令左右推倒石碑,继续进发。
渡西二河,入渠滥川,行千余里,破敌三十余部,虏获男女二万余口。
太平洸洸,如龙之骧。
被坚执锐,我武维扬。
北征虏塞,南计蛮荒。
定远之功,于邦有光。
多年来,卞朝有无数场战争啊战役啊要打,史万岁作为猛将,就是一直战战战,从北到南,战不止息。
好不容易,西南战役全面胜利,回来的路上,就被秦王独孤秀秀索取贿赂——当然,他不给,宁可把金子丢江水里;接着,他经过扬州,出于基本礼貌也要拜访晋王独孤小小。
独孤小小热烈欢迎史万岁!尽心尽意对史万岁,先从朋友做起嘛……虽然现在没法对你做什么,但是等我为帝……
小小暗自脑补,他收黄金贿赂,是为了抚恤底下死去的将士遗孀孤儿,毕竟军队开销大。
嘛,就算他自用也无所谓,军神难道就不能奢侈腐化啦?落雁将军吃的好点可以保持身材和体力;穿得好点可以给大家带来美与力的享受;当帝王的,不能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早早就给史万岁一座金矿,他当然就不会看上一个少数民族统领的贿赂!
反正小小就卯足劲对史万岁好,于是女帝顺势安排了史万岁来监管晋王府的军中事务。
哎,史万岁真的比杨素难拉拢,小小摸不到他的底,不管如何示好,他一直淡淡的……她也不敢告诉他太深入的谋划。这个人的确在征战上无人能媲美,但是论花花肠子阴谋诡计,还是杨素强,而且杨素想要什么,小小能了解,但是史万岁想要什么呢?
一将难求嘛,小小不怕花功夫,她愿意慢慢去了解。
次年,四川那边又有少数民族闹事,秀秀不反省自己,先上了奏章告状:史万岁受贿纵贼,致生边患,毫无大臣气节。
女帝就查,查出来史万岁收过外族金子。
这闹大了哇,女帝直接下令:明日斩首。
小小深知女帝心思,给史万岁暗中递了小纸条:认罪。史万岁赶紧把什么错都揽下来,同时他的老战友左仆射高颎和左卫大将军元旻也帮他求情——毕竟,像他这样厉害的将领,难能可贵。
杨素没有帮史万岁求情。
女帝将史万岁削官为民,不过数月后觉得这种将才不用是浪费,把他恢复官爵,调到甘肃防备匈奴。
小小不能因为史万岁的事情抽打五妹妹,但是,这丫头毁了她拉拢史万岁的大计啊!多给点时间也许她就成功了!有了史万岁她对军队的操控就大大增加,可以更有把握打败太子二姐……嗯,难道秀秀这是帮太子助攻,有意识这么做?
史万岁在眼前,和他交好无可厚非,人家现在在边境啊,与这样的将官太亲密,只会惹得上位者猜忌。
小小决定等,反正已经等很久了。
英英死得太早,哪怕女帝觉得她是自找的(帝王是不会犯错的!错的是别人!是这个世界!!!)……还是一整天吃不下饭,小小宽慰母亲,努力刷好感,任何人看了,都会说这是一个好女儿、好姐姐;不过太子那边就越发不安:独孤小小借此机会回京,难道就不走了?!
小小留不下来,匈奴南下了!
女帝也没心思为不争气的英英哀悼了,下旨:晋王独孤小小与杨素领军出灵武道,汉王独孤凉凉与史万岁率兵出马邑道。
第10章 落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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