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煜恒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吧？在下人眼前就消失了？”
    赵辰微叹：“我也知道听起来疑点重重，但是楚家共计三百一十四个下人，都是这么说的，无一例外。”
    “会不会是楚家的下人被收买了？”魏文熙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对方派人抓走楚家的人，然后让下人统一口径。
    赵辰的话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楚家一直对下人很好，有很多都是世代在楚家伺候的忠仆，基本上楚家很少招收外人。
    “而且楚家出事前后，没有一个下人失踪，他们被遣散了，依旧正常地过日子，没有一个人出城，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得到巨款，就过着平常的日子。”
    魏文熙明白若是收买这么多人，很难做到真正的保密，总有一两个硬骨头可能被灭口，也总会有人耐不住，直接拿了钱出来用。
    如此守口如瓶，又没有变换生活方式，确实不多见。
    但是，这让魏文熙不免想到了“规则”。
    “如果这是规则的一部分呢？”魏文熙又开始试探。
    这次，赵辰久久不语，良久才说：“如果是规则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
    他的话中饱含着浓浓的无能为力之感。
    是怎样的存在，竟然能让自信能保下他们二人性命的赵辰，也无力去挑战？
    “规则”和“不可说”的家族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文熙感觉就像是一片混沌，她能看清楚混沌的边界，但无法理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这片混沌还会不断地张开领域，在它的领域之内，一切都无法被窥视。
    就像“消失”的楚家。
    人类的恐惧多半是源于未知，这个制造规则的家族很明白如何让人对它产生畏惧。
    用畏惧压抑人们的好奇心。
    他们才得以一直韬光养晦。
    “往好处想，也许楚家人还没死。”毕竟对方灭赵家的门，是直接派人上门堵杀，但对付楚家用的却是消失。
    赵辰轻叹：“也许死了比没死更好。”
    在滇西，有廖家的存在，连活人都可能被拿去炼尸，可能还真不如死了利落。
    这个话题越发沉重，赵小花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一路上，魏文熙知道她已经十六，只是赵家人体型都比较娇小。
    赵小花是赵家的异类，她的母亲赵冰冰看到了她巨力的天赋，将她送到其他地方习武。
    她这才逃过灭门一劫，但她一直也很懊悔，如果当时她就在赵家，是不是情况就不一样了呢？
    从那以后，她就下定决心有朝一日必定会杀常仲声一派，替赵家人报仇。
    卢煜恒看着她眸中翻动着的波涛，从怀里掏了一颗酥糖递给她。
    赵小花一怔：“这是什么？”
    卢煜恒下巴一挑：“吃点糖，甜的。”
    赵小花别过脸：“我不是小孩子。”
    卢煜恒故意扯着嗓子：“对对对，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人了。大人，请吃糖。”
    “你知不知道你很招人烦？”赵小花作势要捶他。
    卢煜恒闪开几米远：“君子动口不动手。”
    赵小花呲牙，挥着小拳头：“我是女子。”
    卢煜恒双手合十：“我错了，小姑奶奶，吃糖吧。”
    有卢煜恒的存在，那种沉浸在血海深仇的压抑感总算被消解了。
    赵辰忽然开口：“他们往反方向去了。”
    “他们”自然是指常仲声一伙。
    往反方向去，那不就是往来时的方向？
    卢煜恒脱口而出：“那不是好事吗？他们以为我们回京了。”
    魏文熙却顿了顿：“不对，柳明臣在后面。”
    *
    常仲声一伙来势汹汹。
    魏文熙和卢煜恒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杀人夺蛊还跑了。
    他们却找不到对方的踪迹，恰好这时候廖帕的耳朵动了动：
    “家主，后面的人过来了。”
    “哦？”常仲声眼皮一挑，“之前留的那几个活尸都败了？”
    廖帕摸了摸鼻子：“应该是。尸魁也被‘斩了’。”
    说是被“斩了”，其实郑嫣然是利用间隙对他们下了心锚。
    所以，廖帕说起来才一点都不痛心，要是郑嫣然真的死绝了，估计第一个疯的人就是他。
    “那还有点本事。”常仲声想起来，那位贵客说不能动人质，但对这两个追兵可是下了格杀令。
    现在人质跑了，还能把责任推给赵小花，若是再让这两个小喽啰活着走，他们是真得罪人了。
    常仲声当机立断：“今夜就割下他们的头颅，向贵客请罪。”
    “好。”廖帕和明燃齐声道。
    他们瞪着血红的双眼，打算将所有的愤恨、不甘都在这两人身上发泄。
    柳明臣本来还在判断魏文熙他们离开的方向，忽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喜墨不解地问，地上的脚印明明很清晰。
    那几个滇西人追着沈棋他们过去，只要跟着他们，自然就能找到沈棋。
    柳明臣看了看周围：“有声音。”
    “声音？”秦喜墨既听不见风吹草动，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忽然间，柳明臣猛推了他一把，箭矢擦着他的鼻尖过去。
    这还没完，柳明臣拉着他滚了几圈。
    突突突突……
    一排短箭没入地面。
    一截银色的长鞭从左侧挥出，翻身闪躲之时，右侧又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血滴子。
    柳明臣带着人弯腰侧过。
    那些藏在林中的“人”终于出现了。
    是一组八人的活尸。
    这说明操纵活尸的人放弃了追踪魏文熙，反而决定要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