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汐抬头，望着同样高不可测的悬崖边。
    她看不见悬崖的尽头，看不见当初他们坠落的地方。
    沐祈年也同样抬起头，看着上方，那苍茫的雾色。
    雾色萦绕，上头的一切，根本没机会让他们看到。
    他却好像看清楚了那一幕——
    君夜玄用尽全力，将顾云汐扔了上去，自己高大的身躯，却被反噬的力量，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顺其自然掉下来，也不可能有机会活下。
    更别说，他为了让顾云汐上去，加重了自己下坠的力量。
    任凭他武功盖世，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顾云汐看得脖子累了，才低头，将目光收了回来。
    慢步，走到悬崖底下。
    这里，到处是比人还高的杂草。
    她纤细的身子没入草丛里，就像是被水淹没了一样，几乎看不清身影。
    沐祈年安静走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去打搅。
    她心里想着君夜玄。
    想着他将自己扔上去的时候，对她说的最后那几句话——
    “上去之后，不要与他对抗，听他的话，他会保护你，也会护你北陵。”
    要听他的话，不要与他对抗……
    呵。
    从来都在为难她，就连自己要死了，最后也还是要为难她一次。
    真的，很为难。
    可她好像，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之后，从来就没有乖乖听过他的话。
    她真的，一点都不乖。
    他喜欢她顺从，她从来都没有顺从过。
    但他好像，其实也没有真的害过她什么。
    他霸道，野蛮，做事总是用最极端的方式，最残酷的手段。
    但是不是，每次其实，都在为她铺路，都是为她着想？
    就连给她安排新的身份，其实也是为了让她以后，能在他身边抬起头来做人。
    不再是与玄王爷偷偷摸摸纠缠的离王妃，而是一个，堂堂正正，跟他在一起的玄王妃。
    也许手段总是让人难以接受，可目的，总是好的呀。
    他到底哪里不好了？
    为什么要在失去了之后，才开始怀念他的好？
    顾云汐的体力还是没有恢复，走得累了，便想要在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上坐下去。
    身后的人随手一扬，一件外袍在她坐落之前，铺在石头上。
    于是，顾云汐坐在了他的外袍上，低头，看着自己被青苔弄脏的靴子。
    沐祈年走到她的身后，想要安慰两句。
    顾云汐却又站起来了，继续往前走。
    沐祈年伸出去的手，只能硬生生收了回去，继续走在她的身后。
    远处，还有西陵的侍卫，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顾云汐看着他们，目光有几许冰冷。
    可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立即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沐祈年也加快步伐，始终不远不近跟在她的身后。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这丫头，该不会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吧？
    “汐儿，前头什么都没有，你要去哪里？”
    最后，他追了过去，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放开……”
    “前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眼力比她好，不可能她能看见，他却毫无所觉，“汐儿……”
    “放开！”顾云汐用力将他挣脱。
    她看见了！她真的看见了！
    不理会沐祈年的呼唤，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施展起轻功，追了过去。